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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他要的是藥材和冬衣,這兩樣東西在邊關極度缺乏,糧食和軍餉他們可以去搶,在太行山附近有十來個土匪窩,再不濟還有北契和遼國的遊兵,半年剿一回,就夠他們吃喝一年了。

  「老大,皇上不會砍你頭吧?」莫不破擔心的問道。

  刑劍天冷笑一聲。「我刑家一門忠烈,幾乎都交代在戰場上了,皇上還要趕盡殺絕嗎?」

  刑家嫡出子系,除了刑劍天外再無第二人,其餘皆是庶出和旁支,他三個叔公、他父親和兩個親叔,還有嫡親的大哥、二哥全死在蠻子的刀劍下,大房就剩下他和兩個走科舉的庶子,一個進翰林院當六品編修,一個在國子監就讀。

  他們沒有武將的血性,也不喜打打殺殺,為了刑家留下一點點血脈,刑家家規中特別點明一條,庶子不從軍,若有一天嫡系血脈就此斷絕,庶子要負起傳衍責任。

  「話不是這麼說,君心難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還不至於老眼昏花,放任太子和三皇子明爭暗鬥,他不是逼你選邊嗎?」要是選錯邊,後果堪慮。

  朝廷現有兩派,分別是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派,以及由統御後宮的儀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一派,繼後所出的九皇子今年才九歲,根本無力與眾位成年的兄長爭逐,不在考量內。

  其實刑劍天更看好行事果決的四皇子,也就是秦肅王楚長留,但他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與其妻鶼鰈情深,成親數年未納妾,夫妻倆僅一子一女,令貞太妃十分不滿。

  貞太妃是秦肅王的生母,先帝的婕妤,目前還住在宮中與太后作伴,並未隨兒子的開府而離宮。

  不過也有人說因為秦肅王不肯聽她的意思娶她娘家輔國公府的外甥女,非要和她唱反調迎入一名民間女子,還把她所賜的兩名側妃和四名美女退回,所以她和兒子賭氣,揚言他不廣納妻妾便不同住一處,讓全天下人笑他不孝,不事親娘。

  但是氣歸氣,這法子有用嗎?

  貞太妃被自個兒的意氣困住了,有點下不了台,上頭沒個婆婆管東管西,指手畫腳,肅王妃不知過得多清心,她巴不得貞太妃不要來,免得壞了他們一家四口和和樂樂的好日子。

  「不,皇上他在看臣子的忠心,忠臣、直臣才是皇上要的,我們明面上兩邊都不攪和,看他們鬥得你死我活。」皇上不會真的撒手不理,必要時還是會出手。

  文人重氣節,武將重血性,文能定國,但要所有人都乖乖聽話,唯有武力制裁方為正道。

  皇上在此時召刑劍天眾人入京,就是要確定他們的兵權仍是效力於天子,而非偏向其他皇子,皇上要掌控軍權,不讓兵禍為患,是自己的人,皇上才能放心的用。

  「對了,老大,皇上會不會突然來個賜婚?他這些年老是叨念著你尚未成婚,前頭三個嫂子都沒福氣……噢!周藏七,你幹麼踢我?」莫不破不滿的瞪向周藏七,偷襲非好漢,好膽來過過招。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老往人家的心窩戳,你忘了那幾位的下場嗎?」誰家的閨女敢嫁啊?

  「呃,這個……」莫不破頓時啞然,不敢再提。

  第三章  人在屋簷下不一定要低頭(1)

  刑克男,這是京城人士給刑劍天的渾號。

  刑劍天自幼便與南陽侯的嫡女定有婚約,十六歲那年他由戰場回來,便是為了迎娶,天作之合的佳侶多少人羨慕,擺了一長街的流水席。

  可是喜氣尚未散去,漠北將軍府前的紅燈籠卻取了下來,改掛上白燈籠,成親不過才半個月,新嫁娘便落水而亡。

  同年,刑劍天的大哥陣亡。

  又過了兩年,刑劍天透過外公靖王又談成了一門親事,是左丞相的次女,哪曉得人家入門不到三日竟離奇死亡,聽說兩人尚未圓房,她死時仍是處子之身。

  那一年年底,刑劍天二哥中箭身亡。

  接連著幾件不幸已經夠令人痛心了,沒想到此時竟傳出流言,說刑劍天是天破星轉世,對朝廷來說是銳不可當的猛將,煞氣重,能鎮八方,可八字克親,尤其是身邊親近的人,譬如兄弟和妻妾。

  所以他接下來的說親非常困難,稍有門第的人家都避得遠遠的,以免雀屏中選。

  即便如此,三年後由兵部尚書的夫人拉線,又說成了一門親事,對象是外放四品官的三女,六禮中走了五禮,就等著親迎這一項,刑劍天的兄弟們穿紅戴綠的打算帶隊迎娶。

  結果在拜堂的前一天,新娘子不知從哪兒聽到新郎官的刑克之名,居然懸樑自盡,死時還圓睜著雙目,似乎心有不甘。

  沒多久,刑劍天又有一名堂兄死在敵人的偷襲中。

  刑家的男兒一個個沒了,刑劍天的痛可想而知,而外界的傳言更張狂了,加重了他刑克之名,說他不只克妻還克親,每娶一個妻子便剋死一名手足,他渾身的煞氣不宜娶妻。

  於是乎,再也沒人敢提起他的親事,直到如今他都二十有五了,仍是孤家寡人,枕空無人伴。

  但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與正在看醫書的佟若善無關,她從不理會外頭的蜚短流長,況且首都天業距離建康城有七、八日路程,縱使快馬加鞭日夜不歇的趕路也要四、五日,這些謠言傳到她耳裡時,黃花茶都涼了。

  那天從天懸寺回來,她便投入製藥的大工程中,利用手邊僅剩的一些三七粉,她又製成一瓶止血聖藥,收在藥箱裡以備不時之需。

  除了幾個親近的人,沒人知道她會醫術,而且是開膛剖腹的那一種,因為太驚悚了,即使向外人道也無人相信。

  「小姐,該去向老夫人請安了。」青蟬長相秀麗,嗓音輕柔,微帶一絲嬌媚。

  「又到時刻了?」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佟若善午覺才瞇了一會兒,睡醒後書也還沒看幾頁。

  「是的,小姐,奴婢為你重新梳個發,換件衣服。」青蟬手拿一件榴紅色衣裙,裙身繡著傲視群鳥的長尾雀。

  「梳發就好,換衣不必了,麻煩。」佟若善坐著不動,左手拿書,右手翻頁,任由青蟬替她拆掉髮辮,重新梳理。

  「不行,小姐身為侯府嫡長女,該有的禮數不能免。」青蟬將小姐烏亮的髮絲挽成花,勾出個落雲,再以赤金纏絲鑲瑪瑙鈿固定,又別上一根嵌紅寶石五福如意長簪,斜插點翠五瓣花對金步搖,柳葉長的耳墜上鑲的是拇指大小的東珠。

  青蟬做事力求完美,她一定要她家的小姐是最出色的那一個,誰也不能奪了侯府千金的光彩。

  「好了好了,別往我臉上抹粉,我受不了。」每天晨昏定省,佟若善不覺得煩,但事前的梳妝打扮真是折騰死她了。

  「小姐,奴婢只抹上一層淡淡的粉色,讓你看起來有精神些,拜見長輩不可無精打采,讓人看了多生閒話。」青蟬勸道,畢竟不是自個府中,凡事還得多忍耐,做個樣兒,博人口彩。

  佟若善聽出她指的是大舅、二舅所生的表姊、表妹,雖然她娘和兩個舅舅是同父所出,可不是同一個娘,親疏立見,大舅母和二舅母也不待見她,時常冷嘲熱諷。

  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兒女,這些個表姊、表妹和他們的父母是一個鼻孔出氣,每次見了佟若善,不是酸言酸語的嘲笑她有家為何不回,要賴在程家白吃米糧,就是暗中使絆子,給她找不自在,只要她過得不好她們便痛快了。

  在意興伯府中,佟若善感受不到太多的善意,唯一待她好的小舅在兩年前補了個缺,上寧興當個地方官去了。

  青桐跟著附和道:「對嘛,小姐,天生麗質也要靠三分打扮呀,這樣才能把你的光華和氣度展現出來。」她拿著桃紅色口脂,興致勃勃地準備為小姐上妝,她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便是把小姐妝扮得美美的,把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表小姐給踩在腳下。

  佟若善沒好氣的睨了她們一眼。「在狼群環伺下太出挑不是好事,你們想讓我被群起圍攻呀?」唉,她們到底懂不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她想低調做人,不與人交惡,偏偏她的丫鬟個個有主張,寧可盛氣凌人也不受人欺負,先把架子端高了,旁人想低瞧也瞧不來,她的身份就擺在那,彎不了腰。

  其實佟若善也想回去瞧瞧她所謂的家,雖然武寧侯府有個貴妾扶正的繼母梅仙瑤,但再怎麼樣也是姓佟的,她的親大哥是侯府世子,梅氏要對付她也得稍加收斂,頂多是立些規矩,刻意找她錯處罷了,應付過無數無理取鬧的病患和病患家屬,一名關在後院的女子豈能難倒她?

  面對面的較勁總好過寄人籬下,至少她能理直氣壯地向武寧侯討要身為嫡長女的一切好處,武寧侯府是她兄長的,不能落在梅氏手中,任由她掏空府中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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