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呀!你這是……」還有隨身小廝,她會不會太誇張?
「我向你妹婿要來的,別看他們年紀不大,可是從軍中來的,手上都沾過血,讓他們跟在你身邊,你知道的,防人之心不可無,有備無患,好過事到臨頭才來後悔。」她喜歡預做準備,不管用不用得到,存糧防饑呀!
「你真是……讓人無言以對。」佟仲陽苦笑道。
「好了,咱們也甭瞎磕牙,把你妹婿晾在正廳和咱們爹冷面對老臉,相信他也很不耐煩了,走吧,省得他回府後給我甩臉子。」
佟若善一招手,兩名在遠處望風的丫鬟走了過來,面上的表情只比清冷多一點溫度,平靜得像做慣了這種事。
三日回門,在兵部無事瞎轉的刑劍天也陪同妻子回侯府,他有半個月的婚假,這段時間不用上朝,他決定用來好好看著妻子。
果不其然,他才一錯眼沒把人捉在身邊,她一句「我和大哥聊點私事」就把他丟在大廳,讓他面對不知該說什麼的岳父,以及笑得像要把人的皮剝下來的岳母,一股不快的郁氣打心底升起。
還有那個女的是怎麼回事,據說還是他妻子的妹妹,叫什麼明珠的,那雙明明不圓的眼睛一見到他出現就定住了,不會轉動,眨也不眨,活似魔怔了。
「你來了?」看到佟若善回到大廳,刑劍天沒好氣的道。
「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很累。」他表情真的很疲備。
跟著佟若善身後進來的是眼神清正的佟仲陽,他一入內就走向父親的下首,將坐在他位置的弟弟佟仲景挎到下一個座位。
他已經開始在宣示主權,確立世子之實,讓府裡的人瞭解誰才是下一任武寧侯,不要站錯邊。
梅氏見狀,眼眸微微瞇了下,怒在心中而未現於外。
倒是佟若善非常滿意,朝他投去一個讚許的眼光。
「沒什麼,茶水喝多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武寧侯是文職,棣太僕寺,刑劍天是武將,拿的是刀劍,文官遇到帶兵地,那還真是鴨子遇到雷,什麼也不必說了,你談詩情歌賦,他說金戈鐵馬,文不對題呀!
除了梅氏偶爾插上兩句外,場面是冷到極點,相對無語,唯有乾笑,沒有回門的熱鬧。
「你跟大舅子聊了很久。」大舅子雖是兄長卻也是男人。
刑劍天的嗓音很輕,但佟若善一聽就知道他在吃味,她笑著睞他一眼,回道:「沒你和大嫂聊得久。」
他一噎,神色微沉。「她只是對我的決定有些見解,我花了點時間說服她你還不至於柔弱到不禁風雨。」
那日決定將理家之權交給佟若善時,隨後陸婉柔便找上刑劍天,以他大哥之名訴說掌家的困難,又言佟若善方年十五,年幼又少見世面,能力不足,尚且她帶一段時日方可放手,幼鳥學飛也不是一蹴可幾。
這一談就談了一個多時辰,她就是不肯放人,找著各種理由留人,直到佟若善去找人,她才一副「你搶我男人」的神情讓人離開,為此佟若善更想從她手中拿回掌家大權。
人不能縱容,一縱容得寸進尺。
「我和我大哥聊的是家常瑣事,他很感謝你送他的人。」得意吧!我替你和大舅子打好關係。
刑劍天一聽,嘴角噙笑。「不客氣。」
「做這麼點小事就神氣。」他也太容易滿足了。
「讓妻子對我崇拜有加,我還不能得意一下。」要從她口中得一句好話可不簡單,小氣得很。
「誰崇拜你了,臉皮還在不在。」佟若善捏了捏他的臉皮,兀自地笑了,夫妻間的小情趣難以與外人道。
兩人旁若無人的小動作,看得在場其它人嘴角一抽一抽的,這是感情好還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未免太張狂了,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我說善姐兒呀,你好歹是侯府千金,如今的將軍夫人,舉止要端莊,不可丟了兩家的分寸,我沒教過你,但是一本《女誡》還給得起。」
看到女兒失神的模樣,梅氏打心底有氣,這個對妻子憐愛的好女婿原本是屬於明珠的,她卻因為刑克之名而讓出去,平白讓喪家敗德的小賤蹄子給拾了去。
「她很好。」刑劍天以丈夫的身份維護道,更以不善的表情告訴想挑起是非的人,妻子是他的,他滿意就好,無關緊要的人少來指手劃腳,管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即可。
梅氏這臉被打得響亮,卻不好當下失了形象,看著佟若善微微扯動嘴角,已有細紋的美麗臉孔顯得有些猙獰扭曲。「你嫁了個好丈夫。」
「是母親待女兒好,有好親事不忘留給女兒,不辭千里之遙接女兒回府,女兒感激在心。」佟若善笑著回道,但看著她的眼神卻在說:是你自個兒不要的,也不許別人過得好嗎?
「你……」梅氏恨不得抓花那張帶笑的臉。
「女兒回門不能在娘家待太久,快點吩咐廚房把熱菜送上桌,我和女婿好好喝一杯,歡歡喜喜的聚一聚。」佟子非終於找到了話題,面露喜色。
刑劍天笑道:「好的,岳父,小婿陪你喝一罈。」
「一壇?」佟子非驚訝的一瞠目,隨即哈哈大笑,「好、好,一壇,看誰先趴下,老夫可是酒中英豪……」
第九章 誰在後宅不挨刀(2)
「娘,他真是刑克男嗎,怎麼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既不粗魯,又不嚇人,更不是茹毛飲血的野人,是誰把他傳得那麼糟糕,讓人以為誰嫁他都活不過三日。」
相反地,傳說中的刑克男比她見過的每一個男人都好看,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的樓鶴月都及不上他,那墨黑的眼深如湖潭,鼻若懸膽,唇如蟬翼地抿起,玉面如畫,星眉朗目地輕輕一挑,她的心就化開了,她想,她是愛上他了。
用膳時看著俊美無儔的他溫柔地替佟若善剝著蝦殼,佟明珠覺得她的心口瞬間熱了起來,她想和佟若善交換位子,與那人你濃我濃的相依偎,握著他溫暖的手訴說衷情。
可他離她好近又好遠,明明就在眼前,她那一步卻跨不過去,只能眼睜睜地看人家展現濃情密意,她暗自飲酸吃味。
「明珠,收起你那份不該有的心思,他已經是你的姊夫了,再出色也與你無關,不要犯下教人恥笑的錯。」女兒是自個兒生的,梅氏還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嗎?女兒眼珠兒一轉,她便曉得女兒在犯什麼癲症。
被說破心事的佟明珠嬌嗔道:「娘,這個男人原本是我的,我為什麼要讓給那個不知哪兒來的大小姐?」
武寧侯府只有一位大小姐,那就是她,她打小便是獨一份的寵愛,沒人敢和她搶,沒理由到頭來還要她讓。
在梅氏刻意的操縱下,武寧侯府上下漸漸忘了府裡還有元配所出的大小姐,老人大多被打發出府,新進的下人根本不曉得佟若善是誰,他們以為佟明珠就是大小姐。
而當慣大小姐的佟明珠也在眾人的吹捧中繼續以大小姐自居,雖然她知道有佟若善這麼一個人,但在母親的嬌慣下,她已養成驕蠻習性,全然不在意他人。
忽然有一天佟若善回來了,屈尊於二小姐的她非常不甘心,為了不嫁刑克男她才忍著,想著等佟若善被剋死了,她還是武寧侯府的大小姐,照樣能橫著走,嫁給舉世無雙的好夫婿。
可是她不想嫁的男人卻與傳說不符,不僅人長得俊俏,而且沒有半絲的魯莽,對妻子處處維護,好得令人眼紅,哪是會要人命的煞星,分明是女子夢寐以求的好夫君。
「你糊塗了呀!咱們沒和他沾上半點邊是咱們的福氣,瞧瞧他先前那三個妻子,哪一個有命留下。」梅氏絕不會讓女兒去冒險,要死讓別人去死。
一收到指婚的消息,聖旨還沒下她就派人去建康接人了,長女未議婚,次女怎可先嫁,一個沒用的丫頭拿來做擋箭牌最好,親娘死了,親爹又不上心,不死她還能死誰。
誰知招來的是禍星,不只把她氣得心窩揪痛,還讓她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挖心挖肺的挖走她的銀子,末了還要笑著送人出門,讓她十數年的作為成為一個最大的諷刺。
現在連被她壓得不敢出聲的小子都冒出頭了,對著她也敢橫眉豎目,更甚者擺出兄長的姿態教訓她兒子。
「可是佟若善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一點也沒被克的跡象,比我們還滋潤地被男人寵著。」如果嫁過去的人是她,今日的一切就全是她的!
佟明珠有些瘋魔了,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她比佟若善更有福氣,她才是刑劍天的天賜良緣。
女兒一說,梅氏不免也有些遲疑。「才過了三天哪做得了准,第一任將軍夫人熬過了半個月。」
「那一個月後呢?」佟明珠就不信她是無福之人。
梅氏眼神複雜的瞅著女兒。「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