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敬茶,她急著起身,刑劍天卻輕輕按住她滑膩的雙肩,將她安妥的摟入懷裡。「不急,昨天大家都喝高了,有些人起不了身,我讓人去各房各院通知了,敬茶往後延兩個時辰,你還能睡個回籠覺。」
「這樣也成?」
她已經做好了表面上要當個謙良恭順好媳婦的準備,讓諸位眼高的長輩挑不出毛病,他們譏著、諷著、嘲著,她便忍著、受著、笑著,出手不打笑臉人,她一直笑盈盈的,人家也無從戳她心窩。
「在這個府中我就是規矩,規矩由我定,我說了算。」如今的將軍府是他一力獨撐,沒有他,十年必敗。
佟若善忽然覺得自己膨脹了十倍,因為她的丈夫是高山一般的大神。「你好威武,我太崇拜你了。」
刑劍天明顯被她的話取悅了,嘴角揚得更高了。「我是你的男人,記住了。」
「嗯!嗯!」她點頭如小雞啄米,好不溫順。
「府裡的主子不多,你需要當回事的是祖父和大嫂,包括你在內,咱們嫡系就四人,劍山、劍雲是庶弟,打個招呼就成,不必太關注,二叔父、三叔父兩房人你看過就好,不論他們說什麼就當耳邊風,別往心裡放。」
他向她解說著將軍府的內在關係,好讓她盡快融入。
佟若善聽著,不禁想著,將軍府的人口真的很少,反觀武寧侯府裡,光她爹就有五個姨娘、三名通房,庶子、庶女若干,分出去的親族更多,將近四、五百人。
「我對大嫂要恭敬嗎,還是平輩論處就可以?」
「敬是一定的,但不一定要恭,怎麼說她也是長嫂,為大哥守著不願再嫁,光衝著這一點我們就不能虧待。」將軍府定不會少她一口飯。
「好,我懂了,長嫂如長姊,她賢我就敬。」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和人相處靠的是誠心相待。
「好,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前提是不許把屋子給拆了。」刑劍天喜歡寵妻,看她狐狸似的狡笑便歡喜。
泡了一會兒熱水澡,磨磨蹭蹭的小打小鬧,待兩人玩鬧夠了,都泡皺了一層皮,互相取笑的起身穿衣。
第八章 刑克男的第四任妻子(2)
當新婚小夫妻一身清爽的踏入花廳,桌上已擺了六葷四素十道菜的早膳,取其諧意十全十美。
「哇!好香,有甜糯噴香的棗熬梗米粥,還有糖蒸酥酪、酒釀餅、炸五餡春卷、毛峰雞絲羹……全是我愛吃的,青絲,你對我真好,我愛死你了!」佟若善兩眼放光的瞅著青絲,人生真是死而無憾了。
「咳!咳!」刑劍天目光不善的重咳兩聲。
佟若善沒好氣的橫他一眼,真是個愛吃醋的男人。「我是指她的廚藝。」
「難道還有其它嗎?」他不快的板起臉。
男人也是需要哄的,佟若善在他耳邊低喃了一句,他馬上如驕傲的公雞挺起胸膛,眼泛笑意。
「小姐……呃!夫人,這是全是奴婢親手做的,未假手他人。」青絲話裡含有深意,並非討賞。
聞言,正在為妻子布菜的刑劍天筷子一頓,略微看了妻子雲淡風輕的神色,他不發一語的默許主僕倆的防備。
「嗯!那你就接手小廚房吧,從採買、掬洗、切煮到上桌都由你全權負責,把我餓飽了,就是你功勞一件。」最重要的是,別讓我被毒死呀!
心照不宣的青絲恬靜的笑道:「是的,夫人。」
「祖父,喝茶。」佟若善恭敬的道。
「嗯!好,看人的眼睛便知其品性,你兩眼清亮有神,澄澈如湖,不錯。」是個乾淨的孩子。
老將軍刑勝鋒年近七十,雙眼精鑠,透著殺伐過的銳利,但終究是老將凋零了,氣色有點差,眼皮往下垂,臘黃臘黃的臉色顯得精神不是太好。
他早年被蠻子從背後砍了一刀,由左後肩劃向右後腰,深及見骨,幾乎要將他砍成兩截,幸好他命大撿回一條命,但是他從此再也上不了馬,也無法握刀,背微微駝著,那次的傷,也斷了他半生戎馬生活,他從軍中退了下來,回京過起蒔花養鳥、教養小孫子的閒散日子。
「多謝祖父誇讚。」
佟若善也自我期許繼續保持心澄如鏡,辨別世間是非黑白,用來鑒人也鑒己。
向祖父行完全禮後,面對清婉秀雅的陸婉柔,佟若善規矩地行半禮,敬她為尊長。
「大嫂喝茶。」
「長得真好,圓乎乎的眼兒像琉璃珠子,一看就是個福娃,難怪咱們三弟為了你都壞了規矩,要我們不要太早在正廳候著,好讓你多歇一會兒。」
佟若善聽出陸婉柔話中的諷刺,裝得溫婉無辜的道:「不是咱們府裡都這樣嗎?相公說這是他的規矩,他說的規矩才是規矩,我出嫁從夫,自然是他說什麼我聽什麼,本來我一早就梳妝好了。」
端起茶喝了一口,陸婉柔放下豐厚的見面禮。「呵,咱們家的確沒什麼規矩,你隨意就好,待久了自是一家人。」
佟若善卻覺得她的言下之意似是在說:那也要待得久呀!不要如前面那三個,合起來還撐不過一個月。
「嫁進將軍府我就是將軍府的人,我一定會善盡當家主母之責,把每一個家人都照顧好,不讓相公有後顧之憂。」佟若善眼笑眉笑的,活似一尊軟糯糯的小菩薩。
陸婉柔溫柔的微笑有瞬間的凝結,一會兒才擠出話來,「好志氣。」只怕有心卻做不到,十來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作為,總是心大的,生性浮誇。
佟若善笑了笑,接著轉身。「二叔父、二嬸娘喝茶。」
「嗯!」刑南山及水氏安靜地喝完茶,順手放上紅包。
「三叔父、三嬸娘喝茶。」
「好。」刑東山和黃氏眼角往左一瞄。
刑劍天面無表情的站在妻子身側,隨妻子的敬茶他一一頷首,有這尊大神鎮壓,敬茶過程和順得出人意料,沒有人敢存心刁難,從頭到尾走個過場而已,讓某人喜孜孜的想著:家有猛虎,擋煞鎮災兩相宜。
接下來的小輩就好處理了,要麼文房四寶,再不然就是玉珮一隻,十根手指頭就能數完的人頭,一下子就發完了。
其實不需要過目不忘,人數少得伶若善睞一眼就記住了,狹長眼的是三嬸娘,就是昨晚把她的手都掐紫了的那個;三叔父是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瘦皮猴樣;二叔父微胖,看人的眼神有點賊;二嬸娘不愛笑,老喜歡瞇眼看人,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我說三侄子呀,你幾時要回邊疆?丟下新婚的小妻子可不太好。」開口的是向來愛嚼舌根的黃氏,她笑咪咪的眼中有著算計,老以為別人比她笨,看不出她在圖謀什麼。
「如今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水草豐沛,北方蠻子也要休養生息,放牧牛羊,短期內我不會回去。」若無意外的話,刑劍天至少能在京城待上半年,而後要看皇上的意思。
「噯!那就好,好不容易娶了個水靈靈的小妻子,你要好好的疼惜她,別冷落了人家。」黃氏調笑道。
刑劍天垂目,未看向任何人。「阿善還小,各位叔父嬸娘手下留情,別臊她,她會臉紅。」
安靜含笑的佟若善裝出以夫為尊的模樣,眼裡只有丈夫,心裡卻腹誹著,啐!你看過我臉紅幾次,還不是天下第一沒皮的你鬧的!
「哎喲!才剛進門就叫起小名了,小夫妻感情真好,他大嫂,你看了羨不羨慕?以前你和老大可沒這麼濃情密意,你瞧,他們眼裡還連著絲呢!」哼!守什麼寡,你能守出一座頁節牌坊嗎?
明知是三嬸娘在挑撥,可是看到新婚夫妻四目相望的情意,陸婉柔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深沉。「一家關起房門來是一家,誰剛成親時沒幾日的蜜裡調油,一過了膩歪期誰還眼紅。」
男人沒有一個是長情的,他們只看重外面的打拚。
「呵,聽見了沒,你大嫂說你只有幾天的好日子,一旦男人不愛你了,就像失水的花兒枯萎了。」女人不能只依靠男人,那實在太危險了,這世界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三嬸娘,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說新婦有新婦的責任,哪能一整天在風花雪月裡纏著男人不放,大丈夫應有所為而為,勿沉溺兒女私情。」陸婉柔說得慷慨激昂。
「謝謝大嫂、三嬸娘的關心,你們不要為我起爭執,其實我的心不大,只要守著相公一人就好,那些忠孝節義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相公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佟若善小鳥依人,小臉嫣紅,她含情脈脈地看著冷然飲茶的男人,小指在他手心勾呀勾的。
她這小動作看得所有人都驚著了,兩眼瞪大,以為下一刻就會被無情的甩開,誰知刑劍天的大手迅速的包握住她的小手,在場的人除了見多世面的老將軍外,都差點從椅子上跌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