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亭則是採用出雲王朝最新穎的建築設計,亭的四面可以拉出隱藏式的木卷門為牆,而二樓則有寬敞的開放露台。
此刻--
「姚望,把木卷門拉上。」坐在某座橋亭裡的范姜魁沉聲道。
「是。」向來視主子為天的姚望,二話不說地動作。
「慢、慢、慢。」坐在范姜魁對面的樊入羲,手持折扇輕揮著,再看向范姜魁。「今兒個天氣這麼熱,把木卷門拉上做什麼?」
「我要試試這新款設計,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般好。」范姜魁一記眼神,姚望已經走到亭柱邊。
「慢。」樊入羲再阻止。「你是怎麼著?沒瞧見咱們的左右橋亭上有不少姑娘家不住地朝咱們拋媚眼?」
木卷門要是拉上,熱一點還無所謂,看不見美人才教人捶心肝好不好。
「就是瞧見了,才要隔絕。」范姜魁似笑非笑地道:「我和樊老闆的喜好不同,對那種主動又大膽的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
樊入羲才不在意他的調侃,眼角餘光瞥見隔壁有姑娘搔首弄姿,不禁回以熾熱的眼神,教姑娘們嬌羞地發出驚呼,然而,造福了右方的姑娘們,也不能忘記左邊的,所以他同樣送了一記火熱的眼神過去。
盯著忙碌散發他男人魅力的好友,范姜魁沒勁地起身離座,姚望立刻忠心耿耿地跟上。
「欸,你要去哪?」樊入羲趕忙跟上他的腳步。
「讓你方便,找些看順眼的姑娘聊聊。」范姜魁話中帶刺。
「姑娘家都是寶,每個都嘛很順眼,而且你知道我很公平的,給予她們的甜頭都是公平的,絕對不會偏心。」隨他走在楊柳岸,樊入羲忍不住看了眼溪面自己的倒影,微瞇起眼,發現自己真的帥得好可怕,難怪那些姑娘一見到他就哇哇叫,真是罪過。
「你要不要乾脆跳進去?」真受夠了他自戀的德性。
要不是他樊家的悅來酒樓開張,他才不想來。
范姜魁的產業遍佈出雲和鄰國,他常常往來奔波,一得閒就只想要好生歇息,不想理睬那堆出身名門,卻偏不懂何謂羞恥的姑娘們。
「欸,你這是怎麼著?認識我這麼久了,我這麼一點毛病,你還習慣不了?」樊入羲歎氣,如玉白面卻勾著笑,一雙花眼直瞅著他。「怎麼,找不到你那位姑娘,真教你這般心煩意亂?」
他和范姜魁相識多年,兩人可是天水城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域裡的姑娘只要見著他們兩個不會哇哇叫的,若不是眼睛有問題,那肯定是啞巴。
范姜魁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有人說自己是城裡的包打聽,結果,三個月過去了,卻是半點進展都沒有。」
那天在陸宅裡巧遇的姑娘,至今依舊教他念念不忘。
就連在夢裡,他都能瞧見她那恬靜如月般的身影,看似矇矓,卻又那麼頑強地佔據他的心房不走。
可惜,當時他問過陸家的人,卻沒人知道她是誰。
「欸,我說魁爺,話不是這麼說的。」樊入羲不禁苦著臉,猛搖著折扇,「你說,那姑娘梳著雙髻,可城裡很多姑娘都梳這種髻,你又說那姑娘穿著鵝黃色交領襦裙,還罩了件繡銀邊的對襟短帔,可這顏色款式滿街都是啊!」
提供那什麼鬼線索,要他怎麼找?!
范姜魁不由得瞇眼瞪他。「我說了她的長相!」
「是呀,你形容她有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眸,像是琉璃般,還說她生得一張絕世容顏,有著柔的高雅氣質,像月光般的柔美存在……」話落,他很正經地看著好友。「其實你是在找我的碴吧,你看見的是河中仙是花中妖?這天底下有這種姑娘?」
「她……」范姜魁不禁語塞,不知道該如何用文字形容那姑娘給他的震憾。
也許真如好友所說,他瞧見的非人而是妖吧,要不都三個月了,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跟在後頭的姚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兩人的對話。
「我說你呀,怎麼才見了一眼,就對那位姑娘如此念念不忘,你該不是愛上人家了吧?」樊入羲笑得很賊。
「愛?」范姜魁忍不住失笑。「光是對一個人念念不忘,就代表愛?」
「你自己說,你何時對一個人念念不忘了?」樊入羲沒好氣地橫睨他一眼。「朱家的婉兒,你瞧也不瞧,胡家的花穎,你只會躲,昨天跟你介紹過的,隔天你就全忘光了,可那姑娘你不過見過一面,就惦記到現在。」
「那是因為她特別。」至少他沒瞧過那種姑娘。
「多特別?她有三隻眼睛、六條腿?」樊入羲發噱。「我再問你,你在找她,那找到她之後呢,你想做什麼?」
「我……」范姜魁被問倒了。
他還真沒想過找到她之後要做什麼,只是心底有一抹強烈的渴望,教他迫切地想再見她一面,想知道她是誰。
「不知道?那就是衝動嘛,為什麼會衝動?那就是一見鍾情了嘛!」樊入羲覺得好友是當局者迷,於是細細分析給他聽。
「你相信一見鍾情?」他哼了聲。
一見鍾情?他以為那是愛作夢的少女才會說的詞。
「為什麼不信,我爹跟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啊。」樊入羲搖頭晃腦地說:「聽說,他們初次見面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而且當晚兩人就……所以就有了我,然後就成親了。」
「……原來如此。」范姜魁笑了。
不想將商場那一套帶進生活裡,他向來不與有生意往來的商賈建立私人的交情,入羲是唯一的特例,他們能夠成為莫逆之交,除了入羲本身直來直往的個性,讓他覺得交往沒有負擔外,另一個原因是入羲擁有一對讓他羨慕的爹娘。
入羲的爹,和入羲是同個性子,而入羲的娘則頗具女中豪傑的氣勢,將他爹吃得死死的,是一對恩愛而有趣的夫妻,也是一對開明而慈愛的父母。
在他很小的時候,爹娘就雙雙病故,偌大的范姜府裡,陪伴他的只有姥姥和下人,姥姥雖然疼他,但也待他十分嚴厲,只因他是范姜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不曾享受過天倫之樂的滋味,也就份外羨慕入羲。
「要是你真愛上那位姑娘,等找到她,就趕緊定下吧,老太君會很開心的。」樊入羲語重心長地道。
范姜魁微揚起眉。姥姥會開心?可不是?姥姥一直在替他物色對象,明示暗示全讓他給打太極打回去,因為他還不想成親,不想連一處獨處的幽靜都被人給瓜分去。
不過,若是那位姑娘的話……
第1章(2)
突地,一陣清脆的笛聲像直入雲霄般嘹亮,教他拉回思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站在千鳥閣後方的石板廣場上。
廣場上搭著綵樓,綵樓上正有幾個姑娘在合奏樂曲,他懶懶望去,俊魅的瞳眸突地一亮--
「……入羲,那吹笛的姑娘是誰?」
在綵樓上演奏的樂器有數種,但他只聽得見笛聲。
那笛聲清脆,徐如淙淙流水,疾如暴雨驟發,繼而輕揚慢飄,如天上慵懶雲朵,正隨風流動,教周圍的人聽得如癡如醉。
那吹笛的姑娘,清透小臉上嵌著絕美的五官,柳眉黛濃,杏眼噙媚,微瞇時又風情無限,而吸引住他的,是她那雙笑眼。
姑娘家的笑臉俏皮淘氣,嫵媚勾魂,各具風華,但是像她這般,擁有一雙會笑會說話的眼睛……他還是頭一次遇見。
「她呀……」樊入羲看著他,發覺他的目光有所不同,心裡一個打突,忙問:「不會是她吧!」
「就是她。」他啞聲道。
他尋尋覓覓三個月沒下落的姑娘,沒想到這會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要吧……」樊入羲不禁哀哀叫。
范姜魁橫睨他一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哪家的千金,難不成我配不上她?」
雖說范姜家五代以來,始終和官字構不上邊,但卻是打破了富不過三代迷咒的京城首富,旗下產業包括了鐵礦的開挖和冶煉,還有船宮、馬車、作坊等等,儘管家中無人任官職,但卻因為生意的關係和不少朝中重臣交好,甚至想將女兒嫁他。
「不,她的身份是比不上公主也比不上官家千金,但卻是你沒有辦法得到的姑娘。」樊入羲再歎口氣,要他懸崖勒馬。
也難怪范姜魁會在陸宅遇到她,畢竟她也是陸大師的學生,適逢師傅六十大壽,就算她平時足不出戶,都由陸大師上文府教導,然而那一天,她總是要到陸宅拜壽的。
只能說緣分就是這麼古怪,不該繫上的,偏就那麼造化弄人地兜在一塊。
范姜魁揚起濃眉看他。「她到底是誰?」
「她是--」
樊入羲話未完,廣場上響起陣陣掌聲,范姜魁橫眼看去,見眾女已經一曲奏畢,裊裊婷婷起身,而他眼中只看到那抹倩影,她噙笑瞅著每個人,那眸色毫不懼生,態度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