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疲累,紀向曉總算意識到時間。「你睡吧,我們之後再聊。」
她已經盡情地抒發過了,和剛才驚慌失措的樣子判若兩人,如今,她已經有足夠的心力回到保護者的身份,照顧她所疼愛的妹妹。
「才沒有。」向暖皺皺鼻,暗暗在心裡下了決定——她絕不讓姊姊就此放棄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情。「我只是在想,你剛剛是怎麼過來的,你剛剛的樣子應該沒有出租車司機敢載你吧?」她用笑語將話題轉開,不讓精明的紀向曉發現。
「我自己開車過來的。」想到自己竟能平安無事地抵達,紀向曉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就一直哭、一直開,一直哭、一直開,等到清醒時,已經站在你家門前了,夏繁波的臉活像看到鬼一樣——」
原本已經準備結束的姊妹談心,又這麼聊了開來,在遠離童年這麼久之後,她們總算滿足了徹夜長談的心願。
拘謹而又自持的她,終於懂得釋放了。
在經過徹夜談心之後,紀向曉已經恢復正常了。
她將房間做了整理,家裡的燈也換回柔和的光芒,不過,必須亮著燈睡覺的習慣依然改不掉。
她不再那麼瘋狂地搜集他的新聞,但有他們表演的畫面她還是不會放過,向暖被她影響,也愛上他們的音樂,還會和她交流。
像今天某個音樂台將轉播他們的歌友會,這消息還是向暖跟她說的。
播出時間是晚上九點,剛剛好,不太晚也不太早,讓她可以在沒太過度加班的情況下將公事處理完,回家盡情地欣賞節目。
在主持人簡短的開場白後,他們的表演開始了。
當鏡頭帶到他時,她的心總會忍不住一悸。
如同她逐漸恢復了正常,他臉上的陰沈也漸漸褪去,最近她越來越能看見他的笑臉了,那魅力四射的俊容,已經讓許多原本屬於主唱的女歌迷紛紛變節倒戈。
雖然現在看到他,心還是會微微地揪著,但她仍然好喜歡看他,喜歡看他完全地將自己融於鼓聲中的沈醉表情。
他們連續唱了五首歌,現場的氣氛已經high到不行,他們開始和歌迷問候,狂熱的反應更是像要把整個舞台掀翻。
團員們輪流出來說話,最後輪到伍諍時,其它三人有志一同地後退,讓他獨自站在聚光燈下。
「我很愛一個女孩,但,我們分手了。」他一開口就語出驚人,現場歌迷先是嘩然,然後又發出為他心碎的歎息。
紀向曉的心漏跳了一拍,接著急速地怦動了起來。
他知道她會追著他的消息嗎?這些話是有感而發,還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她不斷地要自己以平常心看待,漫然而升的緊張卻讓她不自覺地屏息。
「我們爭吵過,也互相傷害過,現在我只想告訴她——」語音一落,阿陶立刻遞來吉他。
台下的觀眾瘋狂地鼓掌,電視機前的紀向曉卻是張大了眼。他該不會是想——
伍諍手一刷,開始唱了起來。「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ay"……」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這歌聲和期待中落差太大,將這些毫無心理準備的歌迷全都嚇壞了。
他卻渾然未覺,仍然用認真的表情重複唱下去。「Youaremysunshine,myorgysunshine,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ay,You』llnaverknowdear,howmuchIloveyou,Pleasedon』ttakemysunshineaway--」
紀向曉捂唇,淚水湧上了眼眶,視線緊緊鎖住畫面中的他,連眨眼也捨不得眨。他還願意將她當成他的陽光,還願意用她所要求過的方式對她求愛……
或許是他的真誠讓人忽略了他可怕的魔音傳腦,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先是有人拍手相和,然後有人合唱,最後全場都在幫他唱著求愛曲。
在唱了一遍又一遍之後,伍諍舉起手,歌聲停了下來,剛剛歡唱一片的現場,如今安靜到連有人清喉嚨都異常潔晰,一雙雙眼睛全都緊盯著伍諍,期待著他有所舉動。
而他,也滿足了所有人的願望。
「Sunny,嫁給我吧!」
瞬間,現場從靜默一片變成激動鼓噪,大家都像瘋了似的,不斷地尖叫歡呼,大喊安可,全場歡聲雷動。
而電視機前的她,早已經感動到泣不成聲,咬著唇,讓淚水奔流。
她很開心,知道他並沒有因為她而變得憤世嫉俗,這樣就已經夠了,她會將這份愛收在心上,一輩子珍藏。
直到心裡的情緒全都釋放了,她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抹去淚水。她抬起臉,正想繼續看表演,卻被映入眼中的身影震得腦海一片空白——
剛剛還在電視裡頭的他,如今卻蹲跪在她的面前。
「你的回答呢?」他微笑輕問,那笑容就像她剛認識他時那麼爽朗陽光。
「你……」她看向電視,又看向他,過於震驚的腦袋還是轉不過來。
「這只是轉播,並不是Live,歌友會早在七點前就結束了。」他伸手抹去她的淚水,那讓他朝思暮想的可愛表情,讓他好想吻她。「你的回答呢?嫁給我好嗎?」
他將她的手握入掌中的動作,總算將她的心神喚回,聽到他又重複一次的詢問,她唯一的反應就是慌張地抽手。
「不……」
他卻收緊雙手,反而將她握得更牢。
「難道你只想在電視機前感動哭泣,卻一點也不願意響應我?」他低喃的嗓音,柔得像是要將她的心融化。「你如果不答應,我每次上台都會唱一次那首歌,唱到爍答應為止,你忍心讓我在歌迷面前這麼出糗嗎?」
明明是威脅,卻被他說得這麼可愛,紀向曉忍不住被逗笑,但一想到之前對他的傷害,她又開始搖頭。
「不要,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讓你這樣愛著……」他好不容易才恢復以前的個性,她不想讓他再經歷相同的痛苦了。
「值不值得,要由誰來定論?」他用淡淡的反駁堵住了她。「在長輩眼中,我或許是更不值得你付出的,你說,這是正確的嗎?」
「不,那是他們不懂。」她搖頭搖得好用力。「你懂得揮灑人生,懂得勇於追求,還教會我什麼是樂觀,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這不就得了?我對你的價值,只有你最瞭解,而你對我的價值,最瞭解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你為什麼要擅自為我解讀?」他無奈的輕歎一聲,將臉枕在她的大腿上。「你以為我都是在付出嗎?其實我才是被支持的那個人,我一開始就說過的,你忘了嗎?保護你、疼你,會讓我獲得天大的滿足,那是讓我全力衝刺的泉源。」
她的心整個揪緊,他像個孩子般對她撒嬌的樣子,讓她好滿足也好感動。這就是他所說的那種感覺嗎?明明是給予者,實際上卻是受惠者。
「沒有你.我這段日子好難過……」他環住她的腰.那久違的軟馥讓他忍不住想胃歎。
「但是……你後來也變得快樂了,不是嗎?」她一直關心著他,他的變化她都牢記在心裡。
「那是因為向暖來找我。」想到那時候走不出迷障的痛,伍諍不禁苦笑。
那時的他,恨得想毀了全世界,氣她費盡心機只想擺脫他,氣自己的一番愛戀全都是空。他封閉了自己,不笑不語,只有透過音樂的發洩,他才能釋放出一部分的自己。
直到那一天向暖來找他,對他說了她的狀況,他才知道拿著刀的她,其實也狠狠地傷了自己。
冷靜自持的她竟然瀕臨瘋狂邊緣,他要怎麼再去懷疑她對他的愛?於是,他計劃了這場求婚,還要向暖對她透露節目播出的消息,確定她會觀看,雖然他之前已經把鑰匙歸還,但靠著向暖大方借出的鑰匙,終於成功地完成了這份驚喜。
「向暖?」她一臉驚訝。「她跟你說了什麼?」向暖怎麼都沒跟她提過?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還要拘泥在無謂的掙扎裡,讓我們平白受苦嗎?」伍諍抬起頭,真摯地看進她的眼。「你不想回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被我哄著、疼著的快樂時光嗎?」
她思緒被他的話帶進了回憶裡,想到她第一次喝到爛醉的一夜恬,第一次的羊肉爐,第一次看到傲慢的侍酒師笑,第一次有人站在門上唱情歌求愛,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他帶給她的。
她人生中的缺乏,他都為她補足了,她的遺憾,他也都為她填滿了,她不再空虛,不再寂寞,因為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