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後,徐納真足足在房裡呆坐了十分鐘,才重重歎氣打開房門去找冷弘郁。
該來的總是會來,不能一直為自己找借口。
徐納真決定,不管冷弘郁有什麼反應,都要跟他提起離開的事,孰料,冷弘郁早已經在客廳等她,旁邊還坐了個Johnny。
「怎麼回事?」她問冷弘郁,他的臉色怪怪的,Johnny也是。
「Hi,Janet。」Johnny跟她打招呼,三人於是用英文交談。
「Johnny,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冷弘郁不回話,徐納真乾脆直接問Johnny,Johnny也沒有直接回答徐納真,而是將頭轉向身旁的冷弘郁。
「你們還沒有把帳篷收起來嗎?」應該在事發當天就要處理的。
冷弘鬱沉著臉看木屋旁的營地,它依舊是兩天前的樣子。
「沒辦法了,有遊客向管理處投訴,說這裡不是露營區卻看見有人在此地紮營,既然有人投訴,我就一定要處理,你打算怎麼做?」他已經盡量給他們方便,但也到達極限,再放任下去,他自己的工作也會不保。
冷弘郁依舊鐵青著一張臉不說話,一旁的徐納真再也忍不住追問。
「Johnny,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擺出一副好像這是老話題的樣子?
Johnny把頭轉向徐納真,猶疑地問道。
「我兩天前就跟Simon說過,此處不能紮營,看你是要改住園區內的旅館,或是乾脆住在Simon的木屋,總而言之,你就是不能繼續在木屋旁邊搭帳棚,他沒告訴你嗎?」
原來,那天他們兩人到屋外是聊這件事,難怪她事後追問冷弘郁他吞吞吐吐,既不好意思趕她走,也不能讓她留下來,所以乾脆什麼都不告訴她,他也太辛苦了。
「現在該怎麼處理?」Johnny一臉為難。
「Johnny——」
「我走好了。」她搶在冷弘郁前面回話。
「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明天離開,現在正好趁此機會跟——跟Simon說再見,你反倒幫了我一個大忙。」本來她還在擔心如果冷弘郁又提出一些別的idea,她要怎麼拒絕。
Johnny的出現,適時解除可能的尷尬,更好的是,她不必單獨面對冷弘郁。
「但是天色已晚,現在出園可能不方便,我先送你到園區內的旅館住一晚好嗎?」Johnny暗示冷弘郁,要他有話快說,免得後悔。
「好,我現在去收拾行李,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徐納真不給冷弘郁開口的時間便轉身衝回客房,Johnny看看冷弘郁,表情有些無奈。
「真的就這樣讓她走嗎?」不會後悔?
冷弘郁其實也在掙扎,自己該不該讓她走,卻遲遲找不到答案。
「好吧!」Johnny攤手,隨便冷弘郁了。「這就是愛情。」
沒到最後一分鐘,絕不肯放棄自尊,所以電影才會有那麼多主角穿著結婚禮服追求真愛的橋段,全因為不死心。
「可以走了。」徐納真很快整理好行李,把全部的東西都帶走,包括回憶。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打擾你了。」她甚至不忘跟冷弘郁道謝,他僵著一張臉不回話,當下氣氛變得很尷尬。
「Simon,人家在跟你道謝。」Johnny看不過去,提醒冷弘郁。他依然不發一語,Johnny只得放棄。
「走吧!」感情的事最難懂,幸好他已經娶老婆,生了兩個蘿蔔頭。
徐納真就在Johnny的護送下,走出木屋,結束她短暫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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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結束得了嗎?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徐納真懷疑鏡中的人影,跟幾個星期前的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她應該是被外星人綁架,調換了身份。
鏡子裡的女人可真狼狽,佯裝鎮靜的臉上藏著濃濃的眷戀,向來自信的她,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落荒而逃,卻真實發生了。
重重歎一口氣,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拍瞼,她真希望自己對冷弘郁的眷戀,也能像拍灰塵一樣容易,如此一來就簡單多了。
關掉水龍頭,拿起毛巾架上掛的白色毛巾,輕輕擦乾了臉後放回原位。這家位於園區內的旅館,有著不下五星級飯店的設施,外觀及內部陳設,充滿了印第安式的原始風味,到處都可以看見印第安部落的圖騰,整體搭配表現非常精彩。
一個晚上兩百塊美金的房間,怎麼說都比帳棚舒服。徐納真實現了她當初的願
望——泡在五星級飯店的浴缸裡,舒舒服服洗一頓澡,可她雖然從頭到腳刷洗乾淨,卻依然揮不掉殘留在她皮膚上的感覺,他們曾經那麼熱烈地擁吻,現在看來彷彿一場夢,卻如此真實。
不要再想了,徐納真,不要再想了!
她命令自己,要走就要走得灑脫,就要走得不帶任何一絲眷戀,即使往後她只要一聽見他的名字就會心痛,也要裝作不在乎……
叩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徐納真的思緒,她皺眉看著厚重的木門,心想這個時候有誰會來,難道是Johnny?
叩叩叩——
還是客房服務?
她納悶。
但她並未叫吃的東西,也沒有向旅館做任何要求,這真的很奇怪。
叩叩叩——
「I am here!」她連忙衝到門邊,透過窺孔窺視來人的臉,看清了對方的面孔以後頓時心跳加速,整個人背靠著門板喘息。
「我知道你在裡面。」
來的人居然是冷弘郁,怎麼會?
「你在跟我比耐性嗎?」門外的冷弘郁喊道。「我可以站在門外敲一整夜的門,絕對沒有問題。」
他的威脅立刻收到效果,為了不成為左鄰右舍注目的焦點,徐納真再為難也得開門,面對冷弘郁。
「你終於開門了。」他冷嘲熱諷地看著徐納真,她似乎不是很高興見到他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間旅館?」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推門進來把門鎖上,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看來你都準備好了嘛!」他打量她身上的白色浴袍和擺在角落的行李,眼神滿是嘲諷。「你該不會連機位都訂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美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在他灼熱的注視之下,她下意識地抓緊浴袍的領口,盡可能冷靜。
「簡單。」這還要問嗎?「我只要打一通電話給Johnny,他自然就會告訴我了
搞了半天,原來她是被Johnny給賣了,虧她還那麼信任他。
「你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就像他說的,她已經訂好機位,只要挨過今晚,她就可以永遠告別情傷,努力向前。
「你說呢?」他的口氣不太好。「你認為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我猜不出來。」他的心那麼難懂,渾身上下都是秘密,她哪猜得出來?「但是我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所以請你——」
「我喜歡上你了。」
徐納真剛決定慧劍斬情絲,他就來個愛情大告白,當場把她打成木頭人。
「你說什麼?」她小嘴微張,以為自己聽錯。
「該死,我愛上你了。」他顯然跟她一樣不甘心,和她一樣掙扎。「所以我不能就這麼讓你定,非來找你不可。」
「……不可能。」徐納真怎麼也不相信冷弘郁喜歡她,他明明看不起她。
「為什麼不可能?」冷弘郁瞇眼。「不可能的話,我幹麼還來這裡?」
「可是,為什麼?」她都亂了。「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她既平凡又煩人,他既出色又有錢,沒有理由會喜歡她這種人……
「你呢,你又為什麼要逃避?」他範文徐納真,她於是更加慌亂。
「我沒有逃避。」她試著找尋合理的解釋。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道別……」
「我說過了,本來就打算離開,只是……」
「是誰口口聲聲說她的人生座右銘是『勢在必得』,沒有完成任務絕不罷休?」
是她。當時她信心滿滿,以為自己絕對可以說服他賣地,傻傻地對未來充滿希望。
「是誰信誓旦旦要我等著瞧,無論我走到哪裡,就會跟到哪裡?」
也是她。當初她以為這次自己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公事公辦,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陷入了愛情,最後落荒而逃。
「你為什麼要逃跑?」他朝她逼近,她一跛一跛地往後退,感覺前所未有的狼狽。
「我說過,我沒有逃跑。」她仍不肯承認自己是在逃避,逃避他,逃避自己的心。
「你為什麼逃?蘭他將她逼到床邊,徐納真眼見無路可退,試著繞到另一邊,冷弘郁順勢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逃避。
「我沒有逃。」她掙扎,怎麼樣也掙不開他的鉗制。
「你有。」他非要地承認不可。
「我沒有。」她倔強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