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更扯了。
那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女人。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忽然,林宜儒出聲喚醒他。
「嗄?」
高佑輝回過神來,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沒聽清楚,你再講一次。」
聽他這麼一說,林宜儒忍不住擺出「受不了你」的嘴臉。
「你哦……到底是怎麼了?從剛才回家換件衣服就變得魂不守舍,你這衣服是被詛咒過嗎?」說完,拉了拉高佑輝身上的襯衫。
「什麼詛咒,你在胡扯什麼。」高佑輝笑了笑,卻笑得不自在。
「還是你回家時遇到什麼事了?」
高佑輝本想隨便找個借口敷衍對方,但話到了唇邊,卻總是自然而然的變成了自己最想說的話。
他想,這一定就是他在晉陞之路上最大的致命傷──絲毫不懂得什麼叫作隱藏。
「你認識那個修車行的女人嗎?」像是漫不經心地,他問得相當順口。
「啊?」忽然來了一句毫不相干的問句,林宜儒先是一愣,半晌才醒神過來。「哦,你說在你家隔壁修車的那個女人?」
他剛才有瞄到一眼,所以有點印象。「不認識。怎麼?幹嘛問這個?我應該認識她嗎?」
「沒什麼……」
果然在問蠢事之前還是得先思考一下後果。「我只是想說她是很特別的人,你以前有見過的話應該會記得。」
這話卻讓林宜儒哧笑出聲。
「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會去注意那種男人婆。再怎麼缺女人,我也不會去看上那種的。」
對於他的回答,高佑輝只是沉默微笑。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林宜儒那番話聽在他耳裡,竟讓他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悅。
甚至想乾脆將林宜儒送到目的地之後,就掉頭回家算了。
只是,他到底還是沒有這麼做。
因為那太突兀,也太傷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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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桌前枯等了二十九分鐘之後,高佑輝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在門口的時候沒有決定掉頭就走。
讓大夥兒枯等的原因,是因為女方有兩個人臨時有事耽擱。
一群男女聊天說笑,看起來似乎也挺自在,壓根兒不在乎那兩個人究竟遲到了多久。
高佑輝只是任由自己漸漸變成裝飾品而不在意,偶爾醒神過來陪笑,或是話題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會開口敷衍個兩、三句。
他並不討厭這些人,真的。
只是林宜儒在車上所說的那些話,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雖然他和對方是老交情了,打從認識開始算起至少也有七年,然而,有時候僅是一句話,你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從此之後不再是「朋友」。
特別是那種無心的、打從心裡的、毫無經過加工的一句話。
因為毫無經過加工,所以特別真實……。
「啊,你們也太慢了吧!」
忽然,女人們嚷嚷了起來。
瞬間炒熱的氣氛讓高佑輝從雜緒裡清醒,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
兩個打扮俏麗的女孩!顯然就是讓他們枯等半小時的罪魁禍首,正從容地自餐廳門口慢慢走到桌邊。
只不過,其中一個美貌更勝一籌的女孩偏偏不是陌生人。
「你……。」
楊雅涵瞠著水瞳,愕然地盯著坐在桌前的高佑輝。「你也來聯誼?」
不難聽出她語氣裡的火藥味。
然而,閃進高佑輝腦海裡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提出分手,卻又一次又一次地說愛他。
第四章
那一天,梁慎翎夢見「他」帶著那條銀煉來送她的光景。
曾經,他讓她覺得自己的「怪異」是一件幸福,因為這樣,所以他注意到了她這個女人;但也是因為如此,她更一度痛恨這樣子的自己。
惡夢過後,她緩緩睜開雙開,傻愣地盯著天花板。
讓自己腦海暫時淨空五分鐘過後,她才認命的下床梳洗一番,卻還是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到了電腦桌前的那條鏈子上。
──最後她還是沒能瀟灑地把它扔進垃圾桶。
多年前辦不到,現在還是辦不到。
只要一想到這條項煉是他親手做的,她就沒辦法把它扔掉。
想到這裡,她含著牙刷,忍不住苦笑了一笑。這樣的行為是不是也算愚蠢的一種?
如果是她的朋友幹這樣的事,可能早就被她罵到狗血淋頭了吧?
漱了一口水之後,她將牙刷擺了回去,步出浴室,卻也在同一瞬間,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梁慎翎一愣。
這就怪了,她爸媽向來都是在門外大吼「阿翎」,從來不會這麼文雅地敲她的房門……。
「誰?」她探問了一句。
「是我。」
那是高佑輝的聲音。
這讓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但還是前去開門。「七早八早衝到我房間來,你吃錯藥嗎?」
她看著門外的高佑輝──還是一如以往,一副要去上班的樣子。
「剛才在樓下遇到你媽……想說叫你幫我看一下車子,她就叫我自己上來找你。」
這話一出,梁慎翎還真有些意外。「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會叫一個成年男人來敲女兒的房門。」
高佑輝靜了幾秒,轉轉眼珠子。「你確定她不是把你當成兒子在養?」
梁慎翎先是睇著他看,而後掉頭走回房裡。
「我可以幫你叫拖吊車。」
「你太狠了吧?」他哀嚎出聲。
「車子又發不動了?」
她無視他的慘叫,逕自切入重點,同時,似乎試圖從抽屜裡翻找著什麼。
「是啊……又發不動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依然死守在門外,不敢輕易踏入。
那模樣讓梁慎翎回頭看著他好一會兒。
「進來吧。」她輕輕說出,便又低頭搜索著她需要的東西。「我房間裡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見她說得如此泰然,高佑輝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沒經過你的允許,我怕你會對我動粗。」他揚揚眉,這才跨步走了進去,走到她身邊。
「找什麼?」
「找一個朋友的名片。」她答道,又立刻補述:「再怎麼樣我對四輪的東西還是不專精,還是找個朋友幫忙好了。」
「這樣太麻煩了,我找修車場來拖走就好──」
「沒關係,我第一次沒搞定的話就是我的責任。」她打斷他的話,而且絲毫不容許拒絕。
因為她的強硬,高佑輝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靜靜的看著她翻找名片的樣子。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當她在凝視林宜儒時的神情……
「你上班不會遲到?」
忽然,她抬起頭來提醒了他一句。
「啊!」
高佑輝頓時如夢方醒,像是被人紮了一針。「你不說我差點忘記,謝謝你提醒我。」
他轉身就要走出去,卻又想起自己的交通工具罷工,隨即停下腳。「對了,上次你借我的那台……」
然後,他看見了某個屬於他的東西。
曾經屬於他的。
見他愣在那兒像是定格一般,梁慎翎先是皺眉不解,而後追隨著他的視線。
──是那條被她擺在電腦螢幕底下的銀項煉。
「這個?」梁慎翎伸手取來,遞到對方面前。「你也覺得不錯吧?果然是同樣做過銀飾的人,夠識貨。」
說完,她揚起淡淡的淺笑。
看著那隻銀制的蝴蝶,高佑輝不知道自己能在腦海裡思考什麼。他唯一能回想起的,是他在宿舍的桌燈底下,拿著銀飾工具親手雕塑出它獨特的翼……。
因為是他親手做的,所以不會忘記。
「……你幹嘛?」
他的神情太過於反常,梁慎翎開始感到不對勁。
「沒有,沒事,」高佑輝甩了甩頭,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它……你怎麼會有這條項煉?」
「學弟,拜託幫我做一條超屌的項煉,有你的加持,我一定追得到那個女生。我知道你一定有這個才華。」
當年林宜儒的請求依稀就在耳邊。
「這個嘛……」真正的來源竟讓梁慎翎有些難以啟口。
「搶來的?偷來的?還是仰慕你的小女生送的?」高佑輝像是失去了控制般,開始故意胡言亂語。
「是我前男友送的。」
梁慎翎制止了他,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對方。「他說是他自己做的……你到底是怎麼了?幹嘛為了一條項煉對我發神經?」
「他自己做的?」
高佑輝笑了出來,差點衝口而出國罵。忽然,在他心裡有了譜,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梁慎翎會那樣凝望林宜儒。
只是,林宜儒不是說他不可能會去看上像她這樣的男人婆?那麼到底是誰把這條項煉轉送到她手上?
看著他那反常到極點的言行,梁慎翎毫無頭緒。
「算了。」索性,她將手上幾張名片扔回抽屜裡,取來自己的車鑰匙。「我先送你去公司吧。」說完,走向房門。
「不用麻煩了,我攔計程車……。」
「我保證時速不超過五十,行不行?」
她回過頭來,忍不住提高聲量:「讓我載就真的這麼折磨?」
高佑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