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丁沐兒扮了個鬼臉,笑著打開桌上小巧精緻的描金紅黑提匣。「姊姊知道我無親無故,是特地來給我添妝的,有金釵步搖,還有支裴翠簪。」
阿信「哼」了一聲,肯定是李猛忍不住多管閒事,讓晴娘過來提點沐兒的。
他自己的事,他會全權負責,李猛卻偏生要嘮叨,說什麼讓他先詳實告訴沐兒,由沐兒自個兒做決定。
都是廢話,難道他會不知道後果會很嚴重嗎?他這不是無計可施才會卑鄙的出此下策嗎?換做是李猛,為了顧晴娘,他不信李猛不會有同他一樣的做法。
第十一章 成親,做夫妻(2)
十日匆匆而過,今日便是大喜之日。
丁沐兒原就早起,這日也不例外,天色還灰濛濛時便自動自發的起來了,只不過哪有新嫁娘還自己起來做早飯的道理?因此了,昨兒個郭大娘和幾個相熟的鄰居婦人自告奮勇要過來幫忙,讓她一根手指都別動,等著做新娘子就可以了,她便沒做早飯,穿了日常罩衫先去燒了熱水,用柚葉水沐浴。
果然,她才剛洗漱淨面沐浴好,前頭院子已經傳來動靜,郭大娘一馬當先,後面是晴娘、李嬸子、高家兩個媳婦、劉大嬸,以及專程來為她梳頭的全福奶奶——村長夫人,幾個女人全興高采烈的。
小陽也起床了,知道娘親和他的信叔今天要成親,他格外的興奮,晴娘幫他換上簇新的衣裳,他便跟小黃在穿堂和前院跑來跑去,有誰來了便喊上一聲,郭大娘煮了一大鍋甜湯圓,還放了蓮子跟紅棗討吉利,他吃了一碗,又繼續裡裡外外的跑。
丁沐兒坐在繡凳上,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慶幸自己是二嫁的,不用開臉,據說開臉可是極痛的,怕痛的她肯定受不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四條銀筍盡標齊……」村長夫人說了滿口的吉利話後便開始給她梳頭,大蕭朝的習俗二嫁還是需要上頭儀式的。
梳好了頭,便要簪髻、戴花,就見村長夫人打開一隻她帶來的描金退光匣子,裡頭滿滿一匣子的各式首飾,髮簪、步搖、耳環、花翠不等,那些水晶、珍珠、珊瑚實在太光彩奪目了,眾人都驚呼起來。
「美吧?」村長夫人笑吟吟地對丁沐兒道:「丁娘子,看看你喜歡哪個,我再給你戴上。」
丁沐兒也是目瞪口呆。「村長夫人,這、這哪來的?是您的嗎?」
村長夫人「咦」了一聲。「不是你讓阿信拿給我的嗎?」
丁沐兒又是一愣,「阿信給你的?」
她不記得自己給過阿信一大筆銀子,要買這些首飾是得花費多少銀兩啊?他是哪來的銀子?難道真的去賭錢了?
雖然滿腹疑問,但總不能現在把新郎官抓過來問吧?況且他現在也不在,因為要過來迎娶,所以他昨夜借住在李猛家裡,吉時過來迎娶她之後,喜轎會繞村子一圈再回到這裡。
「怎麼?阿信沒告訴你嗎?」村長夫人也是好生奇怪。
「是我的!」晴娘眼見丁沐兒要起疑,連忙說道:「都是我的嫁妝,阿信說沐兒沒什麼首飾,問我借用一日。」
丁沐兒為自己方纔的胡思亂想感到失笑。「原來是姊姊的。」
郭大娘笑嘻嘻地道:「晴娘跟李大爺感情好得像蜜裡調油似的,丁娘子沾了晴娘的福氣,肯定能跟阿信長長久久。」
「承大娘吉言了。」丁沐兒笑著挑了幾樣髮飾,村長夫人便給她別在適才梳的雙鳳髻上。
接著化妝、換嫁衣、披上蓋頭、換上大紅繡鞋,一切就緒,便坐在床上等著阿信來迎親。
適才,她在蓋頭下來的那一瞬間默默的想,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結婚,前世她的媽媽、奶奶還老是擔心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待在山裡學藝會找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誰能想到她來到古代之後這麼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嫁為人婦,她算是真的在此地落地生根,從現在開始,她也要忘了她來自現代,如今,她是這片土地的子民,是丁信的妻子,是丁陽的母親,他們兩人是她的羈袢,她不會再有回去現代的念頭了。
外頭響起了鞭炮聲,伴隨著鼓樂喧天,有人喊道:「新郎官來了!」
珠冠沉重,請來的喜娘小心地牽起丁沐兒,出門上轎。
丁沐兒一坐好,又是一陣震天價響的鞭炮聲,轎子被穩穩的抬起了。
丁沐兒看不到外頭的情況,不過知道轎子要繞村子一圈,便乖乖坐著,心中卻有點忐忑,小陽她昨天便托了晴娘照看,又有小黃陪著,她並不擔心,她擔心緊張的是晚上啊!
因為是二嫁,沒人來跟她講洞房的事,而原主對洞房的記憶竟然只有痛一個字,過程一概模糊,以至於搜遍了原主的記憶,也得不到半點滾床單的基本知識。
是有多痛,原主才會只記得痛,不記得其他?要是她到時手忙腳亂,看在阿信眼裡豈不是很做作矯情,都生過孩子了,還不知所措,他肯定會覺得她很假、很可笑。
可事到如今,她能問誰?根本誰都不能問啊,只怪前世的她是個清純加單純的乖寶寶,沒交過男朋友,也從來沒偷看過幾道陰影那類的禁忌之書,不然好歹她也能有點概念,如今只能順其自然了,若阿信真的起疑,她只好出賣原主,說出原主只被丈夫碰過一次的悲摧遭遇。
「停轎!」外頭的喜娘喊道。
喜轎穩穩停下來了,丁沐兒知道這又是回到自家門口,便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也多虧了阿信的堅持,不然她這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結婚便會草草完成,比較起原主成親時的寒磣,眼下她該有的儀式都有,嫁娶的氣氛十分濃烈,讓她很有出嫁的真實感。
鞭炮聲再度響起,喜樂齊鳴間,轎簾被掀開了,喜娘將紅綢帶遞到她手裡,扶著她下轎進門,按習俗跨火盆、踩碎瓦,她和阿信都沒有高堂,便一塊拜了天地,跟著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喜娘扶著丁沐兒在床邊坐下,丁沐兒從蓋頭的邊緣看到阿信走過來,他給了喜娘一個打賞的荷包,悠然自若地道:「下去吧。」
丁沐兒有些好笑,他的口氣像是打賞慣了似的,那麼理所當然。
喜娘走前帶上了門,房裡只剩他們兩人,房間就是原來她和小陽睡的房間,也就是早晨她在梳頭化妝的房間,只不過換了床簇新的鴛鴦被,窗子上和家俱上都貼了許多喜字,床帳窗簾也換了新的,便顯得十分喜氣了。
阿信用秤桿輕輕佻起了她的蓋頭。
燭火映照,他見到了她妝後皎若朝陽的端麗玉顏,不禁看呆了,半晌才目光誠摯地說道:「委屈你了,沐兒,日後我定補償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見他露骨地看著自己,丁沐兒有些臉紅,哼了一哼。「夠盛大了,花了許多銀子呢。」
眼前這年輕男子,眉目俊美,但又有幾分凌厲之氣,紅色喜服十分適合他頎長的昂藏之軀,舉手投足間,隱隱有幾分王者風姿。
這是她的新郎,她的夫君。
阿信輕輕摸了摸她明麗的小臉,唇邊帶著一抹壓抑不住的笑意。「心疼銀子了?」
丁沐兒挑挑眉,「當然了,你說過會還我的,可別忘了,日後要努力去掙銀子養活我和小陽,知道不,一家之主?」
阿信飽含趣味的笑著,舒心地道:「記住了,娘子,以後我的身家都歸你管,你不要喊累才好。」
丁沐兒失笑,「什麼啊!好大的口氣,你最好能賺那麼多身家讓我管,我一定不會喊累。」
他低笑著湊近她耳邊,「記住你現在說的。」
他親了她一口,拉著她起身,與她喝了合巹酒,又幫她把珠冠摘下。
「你餓了就先吃點東西,累了就躺下休息,我去敬酒,桌數多,估計要一個時辰才能回來,門口我已找人看著,不會有人進屋來打擾,你儘管放心。」
丁沐兒也不知他找誰看著,估計是高家那幾個年紀大點的孩子,給他們點零花,讓他們守門。
「小陽……」
他望著她,眸中燦燦生輝。「小陽今晚睡郭大娘家,跟郭家的幾個孩子一塊兒睡,一塊兒玩,你也不必擔心。」
看來他都安排好了,確實沒她可擔心的了。
阿信英姿颯爽地走了,她吃了東西,左右也無事可做,便卸下釵鐶,換下大紅嫁衣去沐浴,足足洗了三次臉才將臉給洗乾淨,也不知那村長夫人究竟在她臉上塗抹了多少東西,最後在舒適的淨房裡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喜宴桌數多,擺在村子廟口前,阿信又要了最好的席面,也不知道要吃到幾時才會回來。
丁沐兒回了房,便往床上一躺,外頭可能下雪了,不過她房裡半點都不冷,地炕燒得暖烘烘的,她眼皮子越來越沉重,頭靠在鴛鴦戲水的繡枕上,露在錦被外的腳還穿著白綾襪子沒脫,紅燭的光暈映在她秀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