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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陳毓華

  她從小就怕那些蛇鼠蟲蟻,別說貓狗,她連鵝都怕。

  「我嚇你的,那些個玩意我都不怕,下次看到,我幫你趕就是了。」芮柚紫笑得如花初綻,顧盼生輝,兩頰宛如撲上了胭脂似的。

  她的容貌本就不俗,額心墜著水滴形紅寶石,冰肌玉骨,讓人見之忘俗,這一笑,玉肌花貌,簡直奪人眼珠,加上眉黛彎彎,一雙秋水妙目,顧盼間,全是風流,動靜處皆有神采,令人過目不忘。

  「主子就會嚇唬奴婢。」回雪氣得跺腳。

  芮柚紫輕點了下她那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心情就像這暖暖的秋陽,好得不得了,差點吹口哨了。

  離開那看似什麼都不缺卻缺乏溫暖的大屋子,不必對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丈夫搖尾乞憐,也不會隔三差五來一個姨娘通房什麼的上門向她示威找碴,往後的日子她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也不會有人來干涉她,這樣心情還好不起來,會被雷打的!

  侯門深似海,前人早就說過,她該知足了。

  她沒有像一些書上的穿越前輩那樣有著野心,企圖幹下一番什麼驚世駭俗的千秋大業,也沒興趣和大宅裡那些吃飽了撐著,不把人踩到泥地裡不甘休的扭曲變態女人每天鬥來鬥去過日子。

  把自己的大好人生浪費在這些上頭?她想,老天爺讓她多活一遭,應該不是為了這些吧!

  「主子,奴婢不依了。」回雪再跺下腳。

  芮柚紫輕捏了下她肉肉的臉頰,「跟你開玩笑的。」

  她笑起來像芙蓉初綻,那俏皮的樣子哪還有半點被人以為呆滯的面目,她的表情突然鮮活了起來,肌膚在秋陽下幾近透明,櫻唇水潤,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這下,不只回雪微張著小嘴瞅著她看,幾個僕役也都用嶄新的目光看著她,還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屋裡頭有幾樣傢俱,不清楚它的材質,只髹了清漆的桌椅,兩張春凳,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環顧了四週一遍,對魏子說道:「讓他們把箱籠都搬進來。」

  箱籠不多,幾個沒有拿錢,還顧念人情的棲鳳院小廝很快把物件抬進來。

  芮柚紫讓桃姑姑道了謝,順便送他們出去,這些東西,自己慢慢來整理就是了。

  來到這人命低賤如狗的古代,享受了一番有人伺候的生活,最初是新奇好玩,也是順勢而為,但她還是沒有為奴為婢就是賤民的那種古代封建階級想法,或許有人會笑她矯情,她仍然覺得與人之間該有的尊重不可少。

  那些人惶惑甚至帶著有些悔意的走了。

  「咱家也要回去覆命了。」程得和一臉深思,並沒有多說什麼的告退。

  他逕自回到了任雍容所在的書房。

  這內書房和一般用來待客和處理公務的外書房不同,一屋子靠牆的俱是兩人多高的書架,密密麻麻疊滿詩書、討論制藝之技的書,還有幾大卷歷年的時文書籍、邸報,角邊擱著長長的梯子,用來取書。

  書房正中央放了張大書案,幾把圈椅。

  書案旁擺了個青花雲龍寶相花瓷缸,上面插滿長短不一的畫軸,案桌上有個瓷筒和筆架,滿滿都是各式湖筆,邊上的一個杏林春燕的琺琅盒子,上面放著用了大半的舊硯。

  任雍容兩條長腿高高地擱在黑檀木的大桌案上,看似百般無聊的拉扯著壓袍飛龍玉珮下面紫色流蘇,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哪個外人一看,都不會覺得他能成材到哪去,不敗家已經是祖先保佑、阿彌陀佛看顧了,可這一屋子書籍,難道只是擺設?

  「郡王妃看起來還挺開心的。」程得和嚥了口口水,在該說與不該說之間徘徊,最後還是選擇據實以告。

  「去了那種地方還笑得出來?程得和,你眼花,老了。」

  「奴才雖然小長郡王幾歲,可眼睛沒到老花的地步,還好使得很。」他哪裡老了?他今年才二十三歲,胳臂腿兒可結實麻利得很,要他跟車跑上十里路都沒問題。

  任雍容瞟他一眼。「就先這樣把她晾著吧,往後再說。」

  世上年輕女子多得像市集裡的菘菜,吃不吃都無所謂,他要的那一瓢飲卻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棄他不顧,她到底有什麼苦衷還是委屈?

  這問題他已經問過自己幾百遍,昏迷醒過來後,他以拜訪國公的名義,去了夏侯國公府,國公爺和夫人卻告訴他夏侯瓊瑤不在家,幾個月之前從江蘇上船,帶著府裡的兩艘船加入他人船隊下南洋去了。

  她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卻什麼都沒跟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兩人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就已相識,因為個性相似,彼此鍾情,早有默契,非卿莫娶,非君莫嫁,這默契深植在兩人心底,後來兩人年紀漸長,就算禮教禁錮男女授受不親,兩人仍會尋遍各種借口出來遊玩,她與他之間就欠缺一個盛大的婚禮而已。

  在他大婚後一個月,收到夏侯瓊瑤從一個無名碼頭托人帶來的信,說出遠門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她知道他一定可以諒解。

  讓父親退親,是迫不得已,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歸期不定,能不能活著回來,得看老天爺的心情,未免互相牽絆,她說服爹娘把親事退了,倘若彼此有心,待她返京,再續前緣也不遲。

  坦坦蕩蕩,堂而皇之,非常的自以為是,這就是夏侯瓊瑤的作風。

  他以前不就是喜歡上她這不為世俗所接受的個性?

  更何況她還是京畿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詩書歌賦樣樣精通,又美貌驚人,最難得的是他們志同道合,只要其中一個說點什麼,另外一個便能觸類旁通,兩人只要在一起,總會被彼此的心有靈犀觸動,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有數不完的笑聲。

  他知道自己該釋懷,但是他的男性自尊卻不允許。

  他任雍容是什麼人,竟被女方片面退婚,面子上掛不住是一回事,甚至懷疑夏侯瓊瑤心裡有沒有他,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但或許就是太過相信他可以輕易的原諒她的所有行為,所以當需要取捨的時候,她選擇了出海,而不是他任雍容。

  婚後沒幾天,他照舊呼朋引伴出入熱鬧場合,梨園聽戲、章台走馬,想去哪就去哪,完全不受拘束,可也因為這行徑,京中話題估計由他和夏侯瓊瑤身上,轉到新婚不久的他和嫡妻感情不佳上頭。

  哪個新婚男子會在娶妻沒多久就徹夜不歸,在外流連忘返的?可見夫妻感情有問題!

  京裡有首歌謠這麼傳唱著:「娶妻當娶夏侯瓊瑤,嫁婿不嫁任雍容。」他的名聲在京城幾乎已經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了。

  可那又如何,他也不會因為這樣少一塊肉。

  至於那嫁進郡王府的女人,她是哭是笑又如何,他對她毫無感覺。

  「是。」程得和彎腰退後一步。

  這樣把郡王妃晾著晾著,不就晾在腦後了?

  「傳話下去,誰要敢把這事捅到老夫人那裡,就自己把頸子抹乾淨了。」

  「奴才遵命。」

  「這絡子打得不好,問看看針線房誰打的,罰一個月月俸。」

  那手工精巧的流蘇已經被扯得稀稀落落,郡王這陣子心情不好,針線房哪個倒楣鬼,這會碰在風尖浪頭上,被遷怒了。

  任雍容要晾著郡王妃的消息,不到半天,僅有的兩個侍妾都從自己心腹那聽到這個消息,喜形於色的人表面上沒有,但沾沾自喜的卻是大有人在。

  這後院,郡王是不管的,三十天裡心血來潮歇晚的日子屈指可數,但無妨,正妻不得夫君的心,等於絕了自己的後路,她後山再硬,背後有皇帝作主又如何?

  皇帝是什麼人?他有多少國家大事要忙,指了婚,轉過頭就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每個臣子的家務事都要插手,最好皇帝是有那種閒暇管啦!

  至於夏侯瓊瑤,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未知呢。

  院子那幾門心思裡,如波濤洶湧。

  第二章  狗奴才立刻變臉(1)

  芮柚紫並沒有讓人把思過院來個大掃除還是什麼的,她只是著人把堂屋和眾人各自挑好想住的房間打掃擦洗,該丟的丟、想留的留下來,其他空房,照樣關起來,就這麼簡單。

  不是她不喜乾淨,而是她沒想過要在這裡長住,幾個人佔不了多少地方,費那個勁幹麼。

  也不是她對富人有偏見,而是世間上大多數人為財產奮鬥終生而不可得,這些宗室貴胄隨便一塊地,都抵得上小老百姓拚死拚活一輩子。

  這凸顯了投胎的重要性,富爸爸能讓你一輩子臥高枕、享榮華,一生不愁吃穿;窮爸爸就得事事靠自己了。

  投胎這種事情,誰都無法掌握,她如今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荒謬,回想以前,恍如隔世。

  在她的觀念裡,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該自己去努力,縱然努力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但不努力,包準你什麼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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