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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寄秋

  夜探香閨嗎?

  搔了搔下巴的陸瑞京笑意深遠,黑眸輕閃幽光,他對驚喜並不在意,但是半夜偷香……

  嗯,似乎有點意思。

  是夜。

  一道大紅蟒袍身影閃身走進主屋旁的耳房,悄然無聲地進入後,點了一盞油燈,腳步輕盈如貓來到床邊,看向那蜷成蝦形,面向牆壁,將自己用錦被裹成一團的女子。

  來者不急著一偷美人香,反而輕手輕腳的走向花梨木雕連枝花井梳妝台,一隻鑲翠羽螺鈿厘子就擺在上頭。

  匣子下處的暗格做得並不隱密,輕輕一按便彈開,暗格約有半指寬度,裡頭放了本巴掌大的小冊子,按照入府的日期一頁一頁的整齊劃分,分格分條分細節,鉅細靡遺。

  「這是什麼玩意兒,她就寫這些?!」

  微微的風從窗縫沁入,使屋內的燭光輕輕搖晃,男子將燈芯挑亮了些,就著微弱的光看了小冊子半晌,低低的笑聲從胸膛中發出,一張俊俏的面容上笑容滿面。

  失笑不已的陸瑞京將小冊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便放回原處,再一次承認他看走眼了,把無害的小狐狸當成猛獸,她的確有負奸細的名號,不是盡職的奸細。

  像流水帳似的記錄他的生活的確符合對方的要求,但她寫的儘是他早膳吃了什麼,又吃了多少,穿了哪一套衣袍,鞋靴上有磨損,衣服上沾了湯汁也如實寫上,就連他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也詳實記載。

  這根本不是奸細所為,而是管事娘子的活兒,貼身照料主子的衣食起居,若她不是奸細而是管事,那便稱得上盡責又實在。

  陸瑞京再次來到床邊,他很訝異有人睡得這麼熟,屋裡進了「賊」居然也無動於衷,照樣睡得像頭小藉,微微的鼾聲一起一伏,全然沒被打擾。

  看到錦被下的玲瓏身段,陸瑞京感覺喉頭有點發緊,口乾的想一嘗蜜津,不知何時,他的手指已動了起來,從她白玉耳垂到後頸,一路滑至她膚質滑膩的香肩,輕揉慢捻。

  他,有些動情了。

  「啊……別摸,我不是蘇妲己,我是葉……」咕噥聲掩去後面的碎音,覺得後頸發癢的葉照容拍了他的手一下。

  國之將滅,必有妖孽,夏之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妖女滅國時有所聞,但誰才是真正的滅國者呢?

  事實上三大妖女都是身世悲苦的戰俘、女奴、孤兒,她們因為別人貪圖權力富貴才被獻給暴君,身心受囚禁,連家人在何處都不知情,終生悒鬱渡日。

  帝王們為了博美人一笑而做出的種種荒唐行徑,並非美人主動求之,她們充其量不過是被豢養的金絲雀,任由帝王狎玩罷了,卻平白擔起亡國的罵名,實在冤得很。

  其中蘇妲己嫁給紂王時正值青春年少,而當時的紂王已經快六十歲了,老得當她祖父都綽綽有餘,她對著一個雞皮鶴髮的老頭子哪能笑得出來,更別提淫亂宮廷了,怕是只想逃得遠遠的,免得一樹梨花壓海棠,慘遭摧殘。

  此時的葉照容正作著荒誕怪異的夢,一個名叫女媧的女神正和一隻九尾天狐說話,女媧娘娘的纖纖素指往九尾天狐眉心一點,瞬間銀白狐身褪去,幻化成一名妖媚的絕色女子。

  葉照容定睛一瞧,除了那股與生俱來的狐媚氣質外,那名女子的長相竟與自己一模一樣,女媧娘娘喊她蘇妲己……

  她一驚一乍之際就夢魘了,掙扎著想醒來卻又醒不過來,夢一直延續著,有人在她耳邊說著:不行,這是你們的天降使命,快去吧,黎民蒼生正等著你們,好好發揮魅惑的本事……

  這一聽,她更加驚慌了,她哪會什麼魅惑,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子啊。

  但是那些神色嚴肅,好似鬼卒的黑衣人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強灌孟婆湯,又將她推下輪迴台,她隱隱約約還感覺到自己摔得多疼呢!

  「往裡挪挪,讓出個位置。」看她睡得香濃,長年夜裡難眠的陸瑞京不知不覺也睡意湧上,困了。

  「唔……別推,我很睏,這裡有人了,你去睡別處。」雙目緊閉的人兒喃喃低語,將推著自己肩膀的手撥開,又扭了扭身子想繼續睡。

  「我也很睏,別吵,安分點,別磨出爺兒的火。」他是公公,也是男人,沒開過葷的身體這麼被蹭著,很容易出亂子。

  「不……不要,你好擠,我要一個人睡……不喜歡……」葉照容睜開迷濛水眸,想看看是誰擾她清夢。

  一時間她不知自己置身何處,猶似在夢中,眨了眨不太清醒的惺忪睡眼,面上有些令人發噱的迷糊。

  忽然,她聽到有人在笑,而且近在身後。

  憨子膽大,敬鬼神但不懼的她緩緩側過身,看向背後。

  這一看,她倒是差點驚破膽了,驀地睜大雙眸,似驚愕,似呆愣的看著眼前那張悛臉。

  不知何時,陸瑞京已經卸了外袍,脫了鞋襪,上了她的床,和她共蓋一件百子戲春繡花錦被。

  「驚慌什麼,你是太子賞給我的姬妾,我總要到你這兒窩幾晚好給太子面子。」理由充分。

  「可、可你是公公,為何要共睡一張床呢……」葉照容不懂世事,只是覺得怪,因此不自在的想將身子移開,渾圓俏臀因而擦過他小腹。

  很明顯的,某人的呼吸變濃重了,氣息微喘。

  「公公也是男人,你最好不要撩撥我,否則後果自負。」他憋了二十年,山洪隨時會爆發。

  「督主大人,你有東西頂住我了,你可以把你的繡春刀解下嗎?」哪有人連睡覺都不安心,將佩刀帶在身上。

  他的繡春刀……聞言,陸瑞京好笑的將下身往她腰臀一頂。「刀在人在,那可是我的命根子。」

  聽不出暗喻的葉照容只覺得難受,那把「刀」好硬,又有點熱燙。「你抱太緊了,我……我胸口疼。」

  很怪的,因為他的靠近,她胸前玉峰莫名有脹疼的感覺,身子也熱熱脹脹的。

  「我冷。」他朝她臀上拍了一掌,一手橫過柳腰抱緊她。

  有更無恥的借口嗎?分明是小人行徑。

  偏偏他運氣不錯,遇到個腦筋不懂得轉彎的小女人,居然相信他的滿嘴謬論,真的安靜地由著他抱了一夜。

  第8章(1)

  「姑娘,我們要到爺的溫泉別莊是不是,奴婢聽說那裡的溫泉最養人,姑娘多泡幾回,把你的冰肌玉骨泡得更雪嫩柔膩,讓咱們爺愛不釋手,流連忘返,保準夜夜宿你在屋裡。」

  鶯聲一邊說一邊興奮的東張西望,身為奴婢的她沒多少機會出遠門,更別提坐上東廠督主府上的四駿寶蓋垂鈴大馬車,那又大又穩的輪子跑起來一點也不顛,坐在鋪滿錦墊和獸皮的車內,比坐在床上還舒服。

  更重要的是引人側目,全京城也只有東廠督主敢這般猖狂,香車美人招搖過市,簡直把天子腳下的京城當成他家的跑馬場。

  但是,他不張狂誰張狂呢?昔日能與東廠抗衡的西廠早被深受榮寵的陸瑞京打趴了,年歲漸長的西廠劉公謹也因子年前中了暗算,胸口被射了一箭,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年邁的西廠廠公對上年輕力壯的東廠督主,他的勝算不大,聲威也日漸下滑。

  那一箭是誰射的,其實雨廠都心知肚明,曾為齊時鎮所用的劉公謹一個行差踏錯,也成了他下手的目標。

  為了爭一席之地,朝廷裡既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今日有利於自己便是同黨,明日若傷及自身權益,一樣殺無赦。

  「鶯聲,你坐好,不要動來動去,沒瞧見姑娘身子不適嗎?你看她臉色多難看。」雙眼浮腫,眼睛底下有明顯暗影,精神不濟的直打哈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心高氣傲的鶯聲不快的回頭瞥了一眼。「燕語,你我都是姑娘的丫頭,姑娘都沒說話了,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她們身份一般高低,憑什麼對她指手劃腳,她對姑娘的服侍比人差嗎?盡在雞蛋裡挑骨頭。

  「我是為姑娘著想,不想姑娘在不舒服的情況下還要聽你一路聒噪,咱們做丫頭的本分是讓姑娘舒心,而不是添堵,姑娘好我們才好。」燕語細心,覺得鶯聲太吵了,不懂事。

  她們只是沾光才能坐上督主的馬車,鶯聲卻只顧著興奮喳呼,幾乎反客為主了。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其實鶯聲和燕語兩個人都想著一有機會便要往上爬,畢竟誰願意當個任人差使的丫頭,賣身契捏在人家手中不說,若是主家脾氣躁烈些,被打死都有可能。

  只是鶯聲比較急進,處處想彰顯自己,她想著太監是無根的男人,既然看上她家姑娘,那麼當丫頭的說不准有朝一日也能出頭天,反正在床上不都是那檔事,太監能玩的把戲不多,她忍忍就能得到滔天富貴了。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她對葉照容的態度自然就不如從前恭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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