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趙岱寬豪邁地大步走回家裡的背影,心忖,這傢伙身材真的好到無話可說,可是他卻想將自己訓練成跟他一樣腦袋有沒有問題啊?
算了,程嫚搖搖頭。
她現在的腦袋不適合想太多,從香港搬到台灣以後,她總是窩在自己安全的巢穴裡,以前一天到晚瘋狂的工作,現在則是一天到晚都在放空。
這放空成習慣了,腦袋就自然而然不會去想太複雜的事。
所以當程嫚抱著白花油進到屋子以後,就將趙岱寬嘴裡的「下次再聊」給拋到腦後,天知道所謂的「下次」是何時呢!只要她不現身,也就沒有所謂的「下次」了。
但很顯然程嫚小覷了趙岱寬的戰鬥力。
他隔一天禮拜日傍晚直接到她門口按門鈴的行為,讓程嫚瞬間頭痛不已。
她從來都不是個應付人際關係的高手。
或許天生遺傳攝影師老爸的隨興性格居多,學生時代交的朋友都是合則來、不合則去,她從不會委屈自己去逢迎誰,所以她學生時期的好友還真的不算多。
在美國讀書的那段時間,是她最自在的時候,因為讀的科系跟藝術設計相關,大部分的同學脾性都相同,再加上外國人都自我主義較重,重視隱私,同學當中獨行俠很多,總是率性的做著自己的事,不太會去干擾別人,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程嫚如魚得水。
後來回到香港,出了社會,太早成名的影響,她的自我發揮到極致,因為在攝影方面的成就讓大多數的人看到她都是逢迎拍馬,很多人看她臉色吃飯,在那種環境之下,久而久之她驕傲、目中無人的個性被捧了出來。
人都是當局者迷,她沉溺在其中而不自知。
在她大起時不曾思索過什麼,那時候每天就是拍照工作、工作拍照,身旁所有的人都要配合她的任性。
大落的時候,空閒的時間多了,思索的時間也就多了。
程嫚想過,周宇樂應該也是在「被迫」的情況下跟她在一起,因為她當時是炙手可熱的攝影師,他不過是個小咖男模,被她看上是多麼幸運的事,畢竟以她的能力可以在工作上幫他很多,也因此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女強男弱,通常都是他配合她居多,她也從來不會是個溫柔識趣的女友。
只是不管怎樣,他都不該用劈腿來對待她,她雖然不是一個好女友,但對他也算仁至義盡。
至於她的異母姊姊程玟,她對待她八成也跟對待周宇樂是同樣的態度,但這並不是程玟後來設計讓她垮台的因素,程玟對她的恨是從上一代就開始累積,與態度無關。
當她從顛峰一下子跌落地獄時,她像逃難一般離開香港,來到母親的故鄉台灣,現在所住的房子也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紀念物。
事業垮台,父親留給她的財產幾乎被程玟給搬光了,而這些年來所賺的錢,被程玟拿走、付完賠給雜誌社的違約金跟處理工作室留下的爛攤子後,所剩不多。
在台灣的半年多來,慶幸還有母親留下的房子,讓她可用剩餘的存款過著簡單的生活。
她再也沒有拿起相機的勇氣,就算有,也拍不出靈魂,設計不出讓人驚艷的照片。
她將自己關起來,跟鄰居沒有互動,久而久之人家也不曉得這B10到底有沒有住人,再加上對面的A10一直沒有租出去,程嫚一個人宛如生活在無人的角落。
第3章(2)
直到趙岱寬出現,而且還是很有殺傷力的出場方式——全裸的在二樓房間走來走去,讓她完全看光。
再來是白花油讓兩個人有了接觸,本以為這樣就算了,沒想到他還跑到她家門前按門鈴,而且按的很霸氣,沒有停止的現象。
白花油被門鈴的聲音嚇得到處亂竄,程嫚試著假裝沒聽見,想要趙岱寬收手回家去。
可是他好像不知道「放棄」怎麼寫。
迫於無奈,她只好去開門,因為門鈴再響下去,白花油可能會嚇到拉肚子,還有左鄰右舍肯定會被影響到,她可不想成為受矚目的那個人。
「嗨。」趙岱寬很滿意在他的堅持之下,門終於開了。
「有事嗎?」程嫚覺得自己很不會應付厚臉皮的人,偏偏對門來了一個厚臉皮的鄰居。
「想問你今天幾點要出去跑步,我們一起。」所以他才會傍晚就過來喊人,總不好半夜來按門鈴。
「今天可能不跑……」因為他,她可能會改掉夜跑的習慣。
「為什麼不跑?運動有益身心,是不能間斷的,要持之以恆。」說起運動,他雙眸發亮。
「我不——」
「這樣好了,晚上十點我過來接你,我們大概跑一個小時左右。」她借口都還沒說,他就擅自替她做了決定。
程嫚一張小嘴張了又張,訝異到都闔不上。
還有這一招啊?先下手為強。
「對了,我發現你習慣穿深色系的衣服,這習慣平常是沒關係,但若夜跑的話就不太好,身上的衣服最好加個反光條,或是配戴閃燦燈。」趙岱寬很認真的交代著。
她傻眼,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去夜跑好不好……
「OK,我們晚上十點見。」他瀟灑的離開。
「我不——」她依舊停留在「我不——」兩字,話都來不及說出口,他人就走了。
是不是一個人獨居太久,都忘了怎麼跟人互動,還是趙岱寬太迅速果決,讓她連理由都還來不及講?
程嫚抱著白花油低低訴苦著,這晚上該如何是好?,
從對面鄰居家回來後,趙岱寬心情莫名的好。
今天是週日,他沒有到公司加班,一個人在家裡透過網路處理公事,中午自己準備簡單的午餐,一大盆的沙拉配上咖啡,多麼的愜意。
午餐過後稍做休息,然後做肌耐力訓練,做完後他又打坐約半個小時。
走進浴室沖澡時,他覺得神清氣爽,運動果然讓人渾身舒爽。
一想起自己新搬來的這個社區竟然有人跟他一樣愛運動,而且年紀也彼此相當,他就莫名的開心。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一反平常不喜跟人接觸的常態,倒是主動去邀請「程嫚」。
根據他的觀察,這位鄰居好似是個宅男,平常也沒見他上下班,下午還可以抱著白花油在庭院曬太陽。
不過現在網路那麼發達,很多人都是宅在家工作,或許他這位鄰居也是如此。
還好他尚有夜跑的習慣,要不然經常宅在家工作,對身體健康也不好,趙岱寬突然心生鬥智,覺得帶給鄰居健康的體魄是他的任務……不知道這是他打哪兒來的「雄心壯志」,也不想想鄰居的健康好像跟他無關。
向來獨善其身的趙岱寬竟然管起閒事來,若東方靖跟賀之曉知道,肯定會掉了下巴。
趙代山寬一整個週末就用工作跟運動、鍛煉打發了,晚上十點,他準時著裝出門到「程嫚」家按門鈴。
聽到非常準時響起的門鈴聲,程嫚很想拿枕頭摀住自己的耳朵,當作沒聽見,為了假裝自己已經睡了,她室內一盞燈都沒開,就盼那個叫趙岱寬的鄰居自討沒趣,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他的「堅持」真是叫人討厭,門鈴響了幾次以後,他改用手拍大門,接下來他應該會在半夜十點大喊她的名,讓整個社區的人都知道……
程嫚覺得焦慮,依照以前她狂妄的性格,恐怕早衝出去罵人了,可她自嘲的笑笑,這半年多以來,她的個性差異極大,遇到事情只想逃開躲避,就像現在。
可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只好下樓去開門。
門開了,趙岱寬卻見「程嫚」一身平常打扮,尚未換上跑步的裝備。
「想必你是忘記時間了……」他有些失望的說。
「對不起,我有些倦怠,不想去夜跑。」她鼓起面對的勇氣。
趙代山寬一臉擔憂。「倦怠?這可不行,這通常是憂鬱症的前兆,需要靠運動才能紓解。」
憂鬱症?程嫚愣了愣。
「我等你,你快去換衣服,既然感到倦怠,今晚就一定要跑步。」他雙手搭在「程嫚」的肩上,將她轉過身去,再拍拍她的背,要她行動。
這傢伙……難道一點都不避嫌?程嫚感覺他搭在自己肩上手的熱力,他對她那麼積極,難道是喜歡上她?想追她?
但不對,以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喜愛,她在他身上感覺不到。
當程嫚從自己思緒裡回過神時,她已經很聽話的換好運動服,準備出門。
「這就對了,來,把這戴上。」趙岱寬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簡約的白色手環,他幫「程嫚」戴上,然後從中間一按,白色手環亮起一整圈的光點,光點還會閃爍。
「這樣就安全多了。」他退後一步打量著,滿意的說。
程嫚看了看手環,心頭情緒五味雜陳,趙岱寬看起來就是誠心誠意想邀她一起夜跑,還特地為了她的安全準備了手環,可她卻以小人之心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