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獎凱旋,禮拜一的早會上,籃球校隊一行人上台接受了表揚及全校師生的掌聲,一場比賽完整劃下句點,接下來又是新的挑戰。
湯恆一大早就哈欠連連,經過週末高強度、高刺激的賽事後,現在他對任何事情都懶洋洋的,更別說無聊的上課,他也只能努力不讓自己睡著。
台上老師口沫橫飛,他一手撐住下巴,意識早不知神遊到哪去了。
他視線無意識地盯著前方,突然注意起了身前鄔小蔓制服底下的內衣肩帶,透過米白色夏日布料,內衣輪廓十分清晰,那麼一瞬間,他有股想彈她內衣的衝動。
但他也只是亂想,在發神經前他不會兌現舉動。兩個禮拜來他們「相敬如冰」的結果他還算滿意,沒有一開始他以為會有的大戰,這女的也算能忍,他幾次故意踹她椅子都沒反應。
對方都表現出不戰的意思了,他也不會真的故意找碴。他們雖互看不順眼,但這點自制力他還有。
更何況那舉動只會讓他像變態。他無聊地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他咚地立即趴倒補眠。
昨晚明明睡滿八個小時,但就是累,誰知道在累啥。反正累了就是得睡,他睡得理直氣壯。
鄔小蔓在下課鐘響後站起身,目不斜視,完全沒看向後方,直直地往前,由前門離開了教室。這已經成了固定模式,她已經很久沒走後門了。
她和樂無美在門口會合,一起去了洗手間,再到福利社,才剛過完第一節課,一日漫長,得先準備好今日儲糧。她拿了瓶紅茶,又抓了包科學面,樂無美和她一樣,只是她還多買了顆包子。兩人戰果豐碩地回到教室。
依原路線,從前門踏入教室,鄔小蔓這才發現她身後那傢伙在睡覺。
她搞不懂他哪來那麼多覺好睡,上課睡,下課也睡。更讓她不解的是這傢伙的成績竟還不是吊車尾的那種。雖然沒前十名,但也一直在中段偏上遊走,他那兩個搭檔中,更有一個是至今從沒掉出全年級前五名外的資優生。
與他們三個之前常窩在角落集體睡覺的舉動對照著實不可思議,如果睡覺就能睡出好成績,她大概也會願意嘗試。
不過,她很快地便把這疑惑拋到了腦後。這幾個傢伙從來就不在需要她費心思理解的名單內,她又不是那些愛慕者或啦啦隊,想研究他們的行為,她只希望他們每回都能準時交作業,那就圓滿了。
上課,下課,不同科目師長的叮囑,偶爾會有學長姊或學弟妹結伴出現在教室門外—大部分都是為了找那三個愛睡覺的傢伙討論事情或送來愛慕小禮物。時間就在這些日復一日的規律生活中,逐漸流逝。
第2章(1)
「八下,你腳怎麼了?」
見到出現後便按著腿,一臉痛苦坐在地板上,而沒進場練球的隊友,湯恆濃眉靠攏,和幾名隊友過去關心。
「作業沒交,剛半蹲了一節課。」綽號八下的同學痛苦呻吟地回應。
「靠,你不會找時間寫哦!上面六節課你都在幹麼」湯恆罵。
「我啊知!誰知道要交作業,我們早自習又沒進教室,全班早都交完了,我也剛才才知道!」
「沒人通知哦?你們班不是學藝收作業?」
「你以為每一班的學藝都像你們班那個那麼好呀?」八下一邊捏腿,一邊哀哀叫。「靠,要是我們班學藝也會一大早就『搞岡』地來體育館通知我,我隨便拚也能把作業拚完,我寫字超快的好不好!」
湯恆聞言濃眉緊了緊。「不負責任……」他嘴裡模糊地嘟囔了句,卻沒再多說些什麼。「腳沒事吧?下個月還有比賽耶。」
「沒事啦,讓我休息一下。」八下揮揮手,表示沒什麼大礙。
一小段插曲過後,所有隊友又回到場內練習。熟悉的聲響持續,直到大伙搞得全身汗水,筋疲力盡,才背起書包回家去。
平常的一日又過去了。
隔天,湯恆又是睡眼惺忪的來到學校。路上有不少同學或學長姊、學弟妹跟他打招呼,他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反正打國小起他就是個校園風雲人物,個性也和孤僻構不上邊,有人打招呼他就應個聲,一路強打起精神地爬上位於校內自強樓三樓的二年B班教室。
來到座位上,他書包一掛,人一癱,立即趴倒在桌上回去找周公下那盤未下完的棋。
早自習時間近了,班上同學越來越多,吵鬧不休,他充耳未聞,繼續熟睡,直到有人喚醒他。
「湯恆……湯恆。」
沒起伏的冷淡嗓音,重複喚了幾次。一直聽到自個兒名字,湯恆終於轉醒。
「歷史作業。」
見他抬起頭,鄔小蔓也不在意他清醒了沒,簡潔明瞭地表示。他則是一臉剛睡醒的不爽表情,皺眉瞪著她。
他似乎還沒清醒,頓了會兒,才應,「沒寫。」
「最晚第三節下課。」
她也不廢話,該說的話丟下,轉頭回去整理一桌子的作業簿。
湯恆依舊眉頭深鎖,神智逐漸回到腦袋。他沒有不爽,只是睡眠不足時就這模樣,但奈何人長得帥,就算整天都擺張死人臉,也會被美化稱作「酷哥」,自然沒人覺得他有任何問題,他本人也就很「自然率性」地長到了現在這年紀。
一會兒後他總算清醒,從書包裡摸出了歷史課本和作業簿,埋首開始拚進度。
半晌,他伸手,以筆尾戳了前面那傢伙的背,鄔小蔓似乎被嚇到,肩膀彈跳了下,轉過頭,只見後面那人朝她攤開一隻手掌。
「來本答案參考一下。」
鄔小蔓蹙眉,但還是從作業簿堆裡抽出自己的那本遞給他,之後又轉回去。
湯恆掃了眼封面上的名字,翻開作業簿,裡頭密密麻麻的字,字跡工整得一板一眼,他前後翻了幾頁。這字跡確實有像本人。
早自習開始了,他埋頭猛寫作業,下課鐘響,接著又是上課鈴,在第一節課老師進到教室前,他將兩本簿子往前遞,並且又戳了前面那人的背。
鄔小蔓再度皺著眉轉過頭來。
他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一臉「老子寫完了」的了事表情,將兩本作業簿遞給她。
她蹙眉收下作業本後,忍不住一臉莫名地多瞄了他一眼,才再度轉回頭。
這可是他們難得彼此正眼瞧到對方,並且還算和顏悅色的一刻。
接下來又是平常不過的授課時間,段考近了,課堂上小考也多了,歷經沉悶的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刻教室又是亂哄哄的。下課,當許多人都還沉浸在討論剛才的小考問題時,鄔小蔓已經站起身來,抱起她桌上那一疊作業簿離開教室。
湯恆盯著她離開教室的背影,顯然,他是全班最後交作業的那個。
昨天發生在八下身上的慘劇讓他忍不住回想,自己似乎真的因這個學藝的提醒而少挨不少罰。要不以他回家幾乎不開書包的習性,他懷疑自己可能早被老師盯死了,哪還能讓他常在早自習去練球。
但他好像沒給過學藝什麼好臉色……
他努力苦思回想,腦中回憶像跑馬燈一樣,一幕幕都再再告訴自己,這半年多來他不只沒感謝過學藝,態度還糟得不得了。
「靠!」
「靠什麼?」
「沒事。」
聚到他桌旁的倪安斌和祝柏曄莫名其妙地互看一眼,搞不懂好友突然喊那聲是怎麼回事。
「今天誰占場地?」湯恆立即轉開話題。
「學弟。小強那班的。」
「羽球隊什麼時候比賽?」同樣是校隊,大家都有比賽,一堆人都想搶體育館的使用權。
「比我們晚一個禮拜。」祝柏曄回道。
「不能跟他們打個商量,先讓我們練?」
「想得美,而且除了他們,還有排球隊,他們友誼賽還早我們一天。」
「馬的。」他罵。想到學長卸任後,就得換他們去和那些人周旋,他就頭大。
「幸好啦啦隊在台上就能練,否則還有得搶。」全國啦啦隊比賽日程也近了。
「下一節過去一年級提醒小強他們,要是中午沒搶到場地,他們就死定了!」湯恆哼哼兩聲,這傳統可是學長教下來的,他們有義務傳承下去。
背後又傳來一記刺癢的觸碰。
鄔小蔓覺得自己今天應該已經把一年份的皺眉次數都用光了。
還有,她背後那位同學可能吃錯藥。
過去身後這傢伙連交作業,都是下課直接將作業簿丟到她桌上,完全避免跟她交談、接觸,但這已經是他今天戳她背的第三下了。
而現在才第二節課!
她再度皺眉轉過頭去。
其實她剛才有懷疑他是趁機拿原子筆在她背後亂畫,但下課時她請無美幫她看過了,答案是沒有。她搞不懂這傢伙是想幹麼?
結果她從他那收到一張紙條。
她再度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瞄他,在他「對啦,就是給你的啦」的眼神示意下,轉回身,攤開了那從作業本上撕下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