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聲,可是破碎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皮也好重。
「噓……什麼都用不著說,睡一覺吧!你累了,我馬上帶你回家……」
翁元讓感覺到丈夫不斷地摸索自己的髮絲和臉頰,安心像一種甜美的酣意席捲而來,之後他又說了什麼,她也聽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正在昏睡中。
「會醒吧?」
「這……」
「你只要告訴我,她會不會醒?我並沒有問何時醒。」
「會,夫人會醒的,只是……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我等!」
她聽見山無陵暴躁的怒斥,和雜沓的腳步聲,心想自己應該醒來,告訴丈夫不用擔心,她好好的,只是有點累,醒不過來而已。
無陵啊……她在心裡無力地吶喊丈夫的名字。
「別吵!」山無陵受夠旁人焦急的紛亂步伐,厲聲喝道:「夠了!都給我出去!」
所有的人魚貫離開,房間內很快的就剩下他濃重的喘息聲、張揚的火氣,以及緊繃的憂慮。
他得承認,自己真的嚇壞了。
當第一眼見到臉色慘白對他哭泣的她時,他的心立刻感到一陣刺痛;當她脆弱地被拋起時,他真懷疑下一瞬在自己懷中的是體溫漸漸流失的冰冷屍體,那一刻,他明白這個小女人對他有多麼重要,重要到他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和她交換。
修長的指頭好輕好輕地摩擦尚未恢復血色的秀容,她的身上有好幾處淤青,脖子上那可怕的五指印更是提醒他當時有多麼無能為力,才讓她受到這麼大的損傷。
閉上眼,畫面浮現眼前,他的舌尖彷彿仍能嘗到那種恐懼不安的滋味,而且永遠都會記住自己可能無法救回她這條小命。
更何況她腹中還有他的孩子!
大夫說她因為遭遇重大變故而過於震驚,染了風寒,又有身孕,才會如此虛弱,幸好她的身體底子不差,只要好好的休息,就會醒來……問題是,她都睡了三天了呀!倘若無法吃下任何東西,他懷疑她真的會有力氣醒來。
在她昏迷的這幾天,他非得不斷地確認她的鼻息,才能安心,夜晚時,甚至得抱著她方能入睡。
他幾乎廢寢忘食,也懶得去管那一夜的動亂,一心一意守在床前,深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讓兒,我等你,多久都等……」山無陵搓著她不再紅潤且略微凹陷的臉頰,喃喃細語,「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
那是陰雨直落的一天。
應該天亮的時辰,外頭還是灰濛濛的,灑進房內的光線自然不多,還不斷聽見雨落在屋簷上的聲音。
摟著嬌小的人兒,意識到下雨時,山無陵的心情一陣抑鬱,檢查過翁元讓,確定她還睡著,鼻息沉穩輕盈,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替她調整更舒服的姿勢,不打算起身,雙眼一閉,又跌入黑暗之中。
這次,他做了夢。
夢見與現實中完全不同的乾爽草地,灑滿金色的陽光,把整片綠意染成一片光燦燦的草地海,隨著風吹動,那麼美好,悠閒。
第一個躍上腦海的念頭是要帶翁元讓一起來,可惜她不在,於是他隨意地走在這片溫暖的金黃海波中,忽然聽見身後有窸窣聲。
他回頭,見到她,於是笑了,沒想到她也揚起嘴角。
他朝她伸出掌心向上的手,她抿著欣喜的笑意,讓兩人的手交迭,輕飄飄地撲進他的懷裡。
她好溫暖,好真實,他一再用手去碰觸粉嫩飽滿的臉頰,直到她發出愉悅的歎息,他深深地吻住她,並感覺那雙向來規矩、沒有他的引導不敢亂動的小手徘徊在他的背脊,摩擦他的胸膛。雖然因為不熟悉,而沒有強烈的暗示意味,仍點燃了他體內的慾望。
他聽見自己說她不夠強壯,現在不適合,她卻在他的耳邊低喃深刻的愛語,催促他如同往常那樣用身體愛她。
他的自制力在她的溫聲催化下潰不成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倒在鬆軟不扎人的草地上,他開始用唇膜拜她美麗的胴體,享受她嫵媚的喘息,在她身上灑下一點一點的星星之火,打算把兩人一起推入燎原慾火之中。
他誘哄她為自己拱起身,然後把身體擠進修長的雙腿之間,而後……
第10章(2)
山無陵燥熱的身軀一震,瞬間驚醒。
「我幾乎以為你不會這麼快醒過來。」略帶埋怨的沙啞嗓音自他的胸前響起。
眨了眨雙眼,他這才發現自己並不僅僅在做春夢,而是某個剛醒來的小女人在對他上下其手。
她醒了?
「你……」他正打算說話,因為夢境而發燙的下身被她隔著衣褲握住,忍不住低喘,「不行!」
翁元讓的眼色一黯,略微乾澀的唇瓣吐出軟軟的哀求,「拜託,別拒絕我,讓我感覺你是真的。」她用空著的那隻手拉過厚實的大掌,覆上渾圓的軟丘,「我知道你也想要我……」
剛清醒過來,她的時間還停在那一晚,那樣驚心動魄,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去的深刻恐懼在她的心頭劃下深刻的口子,她需要這個最重要、能夠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替她抹掉那樣的記憶。
她需要他!
「當然、當然,」他聽見自己說著和夢境中相同的話,不捨她難過,又怕……「我怎麼會不要你?但是你太虛弱了……我怕會傷了你。」
「沒關係,是你,我不怕。」她跨坐在他的小腹上,接著緩緩拉開衣服。
她也許動作遲緩,但是睡了這麼多天,精神非常好,而且非常需要他把自己緊緊地抱著,如同每次愛她那樣激狂,才能確定已經脫離險境。
「你會逼瘋我。」山無陵的手已經不能克制地揉弄、擺佈柔軟的嬌軀,臉頰泛紅。
翁元讓順著他的意思,平躺在床榻上,當剛硬的身子壓上自己時,挺起上半身,摟抱住他的肩膀,低聲地說:「只管愛我就好。」
而後,他迷失了。
山家的傭人出入口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先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察覺後,悄悄地溜出小門。
「要去哪裡?」一道隱含著愉悅的森冷嗓音從她的背後冒了出來。
翁元讓幾乎想立刻拔腿逃跑。
「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不如這麼說好了,如果你想要未來都待在我們的房裡,半步也不能踏出去的話,儘管逃吧!」後頭的人又說。
抿了抿唇,她轉過身子,咕噥道:「我沒有要逃。」
「噢,那就是自主意識想離開了。」山無陵點點頭,表情嚴肅寒冽。
翁元讓低垂著頭,算是默認了。
山無陵牙根重重一咬,幾乎咬碎一口牙。
他做錯了什麼?這個小女人才和他歡愛過,竟然拖著疲憊的步伐,急著想離開他身邊?!
有沒有搞錯?
「如果你無法說出一個令我信服而且滿意,能夠解釋你不在床上的理由,從今以後三天,我就把你綁在床上,連茅房都不准你去。」
翁元讓扁了扁嘴,數度張口,又好像有東西梗在喉頭,吐不出半個字。
「你知道我不崇尚耐心是美德這句話。」山無陵逼近,表示再也沒有耐心。
她瞪著他,互不退讓的惱怒在他們之間擦出激烈的火花。
好半晌,她小聲地開口,「我配不上你。」
「誰跟你這麼說了?」他的聲音好輕、好柔,眼神卻令人膽寒。
「是我自己發現的。」她別開臉,「我不但成為你的負擔,還累得你必須親自出馬來救我。」
她痛恨孤立無助,痛恨曾經讓他深入險境,痛恨不聽他的話,也痛恨自己是如此的孤獨,沒人關心,沒人愛。
現在她只想找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躲起來,遠離翁氏,也遠離他,因為再也無法忍受留在不愛自己的人身邊,不想再是因為對誰有用處而留下,尤其是留在這個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愛上卻不愛她的男人身邊,將來她一定會感到痛苦不堪。
所以留著回憶就好,難道天下之大,她沒辦法找到一個只是愛她,而需要她的人?
「你是我的妻!」氣到不行,山無陵咆哮,「如果我不去救你,誰去?」
翁元讓被他憤怒的吼聲嚇到,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煩躁地爬梳頭髮,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我受夠了!從今天開始,你只能待在房裡,除了老曹以外,沒有任何人能進出房間,即使有人來找你,也不准你去見!我痛恨從那之後,一見不到你便要擔心你的安危,那會讓我該死的心煩意亂,拿不定任何主意,而且無心工作。」
她楞了楞,慢半拍地意識到他說了什麼。「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救我?」
不是因為痛恨別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廢話!」他的五官扭曲,大口喘了好幾次氣,好不容易才冷著嗓音說道:「自從成親之後,我要是有哪天沒擔心你,那才真是謝天謝地。只要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的腦子就會一片紊亂,五臟六腑糾結在一塊,始終惦記著你到慌張的地步,看見你之後才會放鬆下來……老天爺!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從今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