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當子陵的保姆?」
宮維昕手臂略微施力,企圖將盤子抽回,沒想到她往前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向他,沒抓著盤子的那一手輕貼在他胸膛上,避免兩人身體直接相貼。
髮絲的清香、微熱的體溫、一雙詫異睜大的水眸,以及微啟的嬌嫩粉唇,頓時一同影響他所有感官。
什麼叫溫香軟玉,講的大概就是這個。腦袋快速閃過她剛剛那句微訝的話「你要我——」他全身不由得繃緊。
自從子陵跟他同住後,似乎太久沒讓女人介入他的生活,才會一遇上她,就開始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遐想。
「不只是保姆,另外還必須煮飯給他吃,陪他做功課、閱讀、培養優良興趣,你是他的保姆,也是老師跟營養師。」宮維昕輕扶住她,徐徐往旁邊退開,直到安全範圍後,鬆開手。
怦……坪……蓓嘉心跳莫名加快。
「這種三合一工作,收費很高喔。」她雙手在身後緊握、甩了甩,又緊握、再甩了甩。
奇怪,手怎麼覺得麻麻的像被電到一樣,是錯覺吧?
「只要你敢開價,我就付得起。」他說這話時,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口氣這麼大?她抬高下巴,馬上丟出一個價錢給他。「一個月五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五。」
雖然說工作時間是星期一到五,但並非一整天都要工作,在宮子陵上學的時候,每天中午以前的時間都是她的,可以拿來畫比賽的作品。
話說回來,開價一個月五萬會不會有點高?
她很喜歡子陵,就算宮先生沒有付費,只要子陵帶著功課過來找她,她也不會不幫忙。
「乾脆我給你十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日。如何?」宮維昕不砍價就算了,居然還直接加碼一倍。
一個月十萬?!蓓嘉心頭驚跳一下,皺眉狐疑地看向他。
他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嗎?此類擅長談判的族群,怎麼會主動加碼把肥肉送到她面前,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不行,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你不能把孩子都丟給我,這樣好了,取中間值,一個月七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六,星期天你要多跟子陵相處,培養感情。」蓓嘉搖搖頭,跟他討價還價。
多個星期六,一個月多四到五個工作天,薪水卻多出足足兩萬塊,對她極為有利的談判,難道他還不打算上訴嗎?她眼睛盯著的……可是他口袋裡花花綠綠的鈔票喔。
「陳小姐,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麼跟子陵相處。」宮維昕沉下臉,面露不悅。
她憑什麼在他面前指手畫腳,以一個外人來說,她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
「宮先生,很抱歉,我的看法恰恰跟你完全相反。」她雙手抱胸,朝他笑開,但笑意沒有到達眼睛裡。
「要僱用我可以,但我有幾個條件,請你務必遵守。」
他抗議她管太多,卻對薪資完全沒有異議?
「喔?」這女人敢跟他談條件?宮維昕心裡冷笑,面無表情的睨著她。「我洗耳恭聽。」
「第一,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家陪子陵吃晚餐,工作做不完就吃完飯後再做。第二,要常常主動關心子陵,像剛剛吃飯的時候,你就可以問問子陵今天在學校發生哪些事。第三,要尊重孩子的需要。第四,當孩子假日想要出去玩,不可以因為你個人發懶就拒絕,要好好考慮孩子脆弱的心靈。孩子們都是很敏感又需要愛的,有時候大人不小心的忽略,都會讓他們感到寂寞。」蓓嘉發現自己每多說一點,宮大律師雙眼便多一分冷硬。
「宮先生,你應該不希望子陵感到寂寞吧?」
「子陵很早熟,他不會感到寂寞。」宮維昕直接駁回她的說法。
「如果不會感到寂寞,他為什麼天天跑來我家?」她馬上反問,反應時間不到零點一秒鐘,看著他微微瞠大的眼睛,她能感覺到勝利女神正揮動著翅膀飛到自己身後。
「你有沒有想過十歲大的孩子獨自一人待在家裡是什麼感受?他真的已經早熟到跟大人一樣,學會用大量工作麻痺自己了?」
宮維昕瞇細雙眼。
這女人正在指桑罵槐?
「一句話,你答應這四點,我就接下這份工作。」蓓嘉丟下最後一份挑戰書。「你在跟我談判?」他沉下臉。
「你愛怎麼說都可以。」為了子陵好,隨他高興怎麼講都可以,她的目標是要讓他們父子多點時間相處。
「我第一次跟人對簿公堂時,你搞不好連法院怎麼去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幼稚園跟混世魔王捉對廝殺時,你搞不好連小孩的手都沒摸過。」
「陳蓓嘉,我不可能跟你簽下不平等條約。」宮維昕氣悶地怒瞪她。
連名帶姓喊她?蓓嘉心裡抖顫一下,被那雙凌厲雙眼盯著看,肩膀像被磚頭重重壓著。
他生氣了?但她心裡怕歸怕,從不跟惡勢力妥協的個性,正主宰著她所有反應。
「這不是不平等條約。」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她、她要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
「在我看來,它就是。」他咬牙怒哼。一個保姆憑什麼要求他天天回家吃晚飯?她以為她是誰。
「它不是!」蓓嘉低喊。跟外星人說話果然累,完全不懂人類生活圈中家人陪伴的重要性。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我們之中干律師的那個。」宮維昕態度冷硬,語氣強勢又權威。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請容我提醒你,你沒有要求我這麼做的資格,你有充分明白這點嗎?」
她因他尖銳的態度瑟縮了一下,深吸口氣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宮先生,別讓我將律師都很冷血的刻版印象變成寫實的個人經驗。」
「真會說話,陳小姐。」他諷剌冷笑。「你要不要考慮去考律師?」
「我才不想成為沒錢賺的流浪律師。」她揮刀攻擊回去。
「陳蓓嘉小姐,你話裡有許多漏洞,請容我二為你解答。」宮維昕說話速度快到她差點跟不上。
「第一,在成為流浪律師之前,你已經是流浪教師。第二,我的事務所賺錢的很,只要你有本事能進到我事務所來,我保證月薪最少二十萬起跳。第三,我不冷血,是你太熱血。」
第3章(2)
當今社會能找出幾個像她一樣,在不確定孩子家長是什麼牛鬼蛇神之前,就邀請孩子進門吃飯、睡覺,還外帶一隻活潑好動的拉布拉多。
對象是十歲大的孩子就算了,她對其他人也都這麼沒戒心嗎?如果對像換成是成年男人,她也有相同程度的熱血?
宮維昕皺起濃眉,不知怎麼想起她先前接的那通越洋電話。
宿嘉垂下雙肩,清楚認知到揮刀攻擊這男人只是在白費力氣,這男人遭遇攻擊時根本不需要用到盾牌,宮大律師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而他的攻擊力無人能及,上次搶車位是一例,現在恐怕又將多出一筆勝績。
啪啪……她彷彿聽見勝利女神拍動翅膀離開自己背後、飛向他的聲音。
「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蓓嘉開口說完,連她都覺得沒什麼威脅力。
「很好。」他把盤子扔回水槽,撇嘴輕鬆一笑。
「很好是指……你答應了?」他有可能這麼乖嗎?蓓嘉小心翼翼地問,看著他嘴角詭異的上揚弧度,心裡頭七上八下。
他一臉唾棄的睨她一眼,按照剛剛對話的邏輯推理下來,她從哪一句話推斷出這等荒謬結論?
「我說很好……是指……」
宮維昕右掌撐著流理台,傾身逼近她面前,在兩人鼻尖相距不到一公分時,他扯出一抹笑臉,但笑意沒有擴及到眼睛裡。
「你不用過來了。」
蓓嘉坐在餐桌旁吃晚餐,腦中突然想起先前宮子陵孤單吃飯的樣子。
子陵該不會正在吃那營養流失得差不多的便當當晚餐吧?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她就越心煩。
她重重放下筷子,深深歎口氣。
「他是不是跟子陵說了什麼?」蓓嘉不自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子陵已經一個禮拜沒過來,我只是說「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又沒說子陵不能過來,虧他還是律師,腦袋怎麼這麼不靈活啊?可惡。」
砰!
「什麼聲音?」她像被電到般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聲音好像從大門外傳來的,悶悶的一聲,像有沙包被丟在她家門口。
不是吧,這裡出入都有警衛,一樓兩戶,環境單純又有大門密碼加持,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人士徘徊吧?
蓓嘉把眼睛湊近電子螢幕,果然看見有團不明物體倒在自家門口,下一秒她聽見熟悉的狗叫聲。
「汪、汪、汪。」
宮保雞丁?
「汪!汪!汪!」狗叫聲又更大。
她仔細梭巡螢幕,此時地上那團不明物體動了一下,抬起臉,無神大眼看向視訊螢幕。
天啊——
看清來人,一股冷意從腳底飛快竄到腦門,蓓嘉狠狠倒抽口氣,以最快速度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