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兒。」一道虛弱瘩啞的嗓音呼喚。
「父親。」隨侍在旁的少年回應。
「我的時日無多了,唯一牽掛的便是你……我兒呀…」言語中充滿不捨。
少年見贏弱的父親如此放心不下自己,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插入手心,悔恨自己的無能,無法為受傷的父親做任何事,只能任其衰弱而亡。
忽地,門外傳來總管急促且喜悅的呼聲。
「來了來了,少主,神醫終於來了……」
聞言,少年晦黯的瞳眸瞬間變得閃亮,他迅速將房門打開,俊秀的臉龐有著急切,「何總管,找到神醫了?」
何總管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微蹲著身軀,緩和自己的呼吸,神情激動地說:「是的,少主,咱們派出去的人已找到神醫,他們正往堡裡趕來,堡主有救了。」
「父親有救了。」從不信神佛的少年,此時也由衷地感謝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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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咱們要去哪兒?不回家了嗎?」甜膩稚嫩的嗓音問。
「蝶兒乖,爹爹要去救一個人,等救了人後,咱們就回家。」低沉渾厚的嗓音回應她的問話。
「哦一一那要很久嗎?」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家,因為她想念娘娘做的桃花糕,一想到甜酥可口的桃花糕,她的口水就止不住要流下。
「爹爹也不清楚,得看病人的狀況,蝶兒最乖了,爹爹知道蝶兒想回家,但是救人是爹爹的職責,你一定能體諒的是吧?」
「蝶兒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娘說的。」她重重地點頭。
尚嚴疼愛地輕撫尚蝶的頭,憐愛之情表露無遺,看著酷似愛妻的小臉蛋,他的內心有著無比的安慰,他所疼愛的女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寶貝兒,希望將來能有人給予她更多的疼寵與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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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少年看著週身大穴插滿金針的父親,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坐在床邊的尚嚴仔細地為病人把脈,不發一語。
尚蝶望著父親凝神把脈,知道一時半刻不會有動作,她轉頭睨了眼一旁著急的少年,緩緩地走向他,拉拉他的衣袍。
少年凝望著她,眼神透露出不解。
「大哥哥,我餓了。」她向他甜甜地笑。
「咦?」
「我餓了,帶我去吃飯。」
怔了半晌,少年轉身吩咐身旁的何總管,「帶她去用膳。」
「是。」何總管領命。
「不要,我要大哥哥帶我去。」小小的臉蛋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持。
「你……」少年不敢置信,眼前的小人兒居然要他帶她去用膳,難道她不知道為了父親的傷,他根本離不開半步。
晶亮的雙眸無懼的凝望著少年,小小的臉蛋佈滿希冀,令少年吐不出半句拒絕的話語,他轉頭見神醫還是閉眼專注把著脈,他只好妥協。
「好吧!我帶你去用膳。」他率先步出房外。
尚蝶的小臉蛋漾滿得意的甜笑,隨後跟上少年的腳步離開房間。
「大哥哥,等等我……」尚蝶一路上不停地追著少年,他身材頑長,腳步大,讓她追得辛苦,只能邊跑邊喊。
少年不是沒聽見她的叫喚,只是一想到他居然拒絕不了她,他的心頭就有一股氣,令他不想面對她,只好加快腳步向廚房走去。
「哎呀……」忽地,一聲輕呼響起。
少年轉身一瞥,只見女孩撲跌在地,整張臉朝下,一動也不動的,他倏地飛躍至她身前,將她扶起來。
「摔疼了嗎?」不知為何,見著她摔趴在地上,他的胸口有一絲絲的揪疼。
「嗚……疼……」尚蝶小巧的臉蛋緩緩地抬起,臉上沾滿了污泥,五官全蹙在一塊兒。
少年彎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自個兒的房間,在路上攔了個僕人吩咐道:「命人準備膳食到我房裡,順便打一盆水來。」
「是,少主。」僕人連忙去張羅。
將尚蝶抱回房裡,輕放在床上,見她一臉髒污,他先用袖口輕輕地擦拭她的小臉,再拉起她的小手,一看不由驚呼。
「怎麼這麼嚴重?」只見她雙手掌心磨破皮滲出血,傷口還沾上污泥,他心一揪,霎時痛恨起自己的小心眼。
「嗚……大哥哥,痛……」尚蝶看著自己受傷的雙手,邊嗚咽邊喊疼。
這時,僕人將水和膳食送進房內擺好。
少年先將布巾弄濕,蹲在她面前,將她臉上的髒污輕輕地擦拭乾淨,再將她雙手的傷口清洗乾淨,過程中不時聽見她微微的抽泣聲。
「還有沒有哪兒受傷?」看得見的地方他都清理乾淨了,就怕看不見的地方也有傷口。
尚蝶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聽見少年的問話,她委屈地望著他,指指自己的膝蓋,「腳疼。」
少年將尚蝶的裙子翻開,又倒抽一口氣,不過跌個跤,怎麼全身都是傷,她連膝蓋都擦破皮了,還有些微微的血絲,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替她將傷口清洗乾淨,從櫥櫃裡拿出一瓶金創藥,輕輕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而後拿起一件乾淨的衣裳,將其撕成細條狀,用來綁住她的傷口。
「大哥哥,為什麼撕了你的衣裳?」
「我手邊沒有乾淨的布條,只好拿它充數。」其實他是怕布條太粗會刮傷她,瞧她細皮嫩肉的,跌個跤也能弄出傷痕纍纍,他只好犧牲他上好質料的衣裳了。
「謝謝大哥哥。」尚蝶感激地道謝。
見她有禮如斯,少年反倒覺得自己的心胸太過狹隘,才害得她摔這一跤。
「不是餓了嗎?」他記起她之前直嚷著要吃飯。
「餓,可是……」她瞅著自己的雙手,兩手都包成粽子樣,要怎麼吃?小小細眉又緊緊皺在一起。
少年無奈地歎了一聲。
「我餵你吧!」
晶亮的眼眸瞬間充滿神采,小小人兒興高采烈地道:「大哥哥你真好。」對他的好感又增添幾分。
少年將尚蝶抱至椅子上,拿起筷子夾菜至碗裡,再小口小口的餵進她的嘴裡。
尚蝶邊吃邊問:「大哥哥叫什麼名字?」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家人姓啥,這個地方是哪裡?她和爹爹是在回家的途中被請到這兒的。
「東方朔日。」
「我叫尚蝶,大哥哥要記得喔!」她嘴裡吃著東西,還不忘叮嚀。
「快吃吧!」他沒有回應她,一心只想快快餵飽她。
雖然沒有得到他的回覆,但她知道他已經將她的話記下,她也就乖乖地聽話吃飯。
「神醫,感謝您的救命大恩。」東方義坐在床上,向救了他一命的尚嚴道謝,經過他的金針治療,他已舒坦許多。
「堡主不必多禮,這是身為一個大夫的職責。」尚嚴微微一笑。
「不,若非您妙手回春,東方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這只能說堡主鴻福齊天。」閻王幾時要人命都是注定好的,若是真的該死,他也救不活。
「您的大恩,東方義銘記在心,日後若有需要喬天堡的地方,我們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堡主盛情,尚某銘記在心。」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他不希望東方堡主太過執著於報恩。
東方朔日走進父親的房間,見他已能坐起身,訝異不已,「父親,您可起身了?」
「嗯,日兒,這都要感謝神醫的華佗之術。」見著愛兒,東方義唇角微微勾起。
「多謝神醫。」東方朔日衷心感謝尚嚴救父的恩情。
「不必客氣。」尚嚴見眼前的俊秀少年器宇軒昂,氣勢渾然天成,心中暗暗欣賞。
「爹爹,你把病人治好了嗎?」少年的身後忽然冒出一個小小的頭顱,「蝶兒。」尚嚴慈愛地望著愛女。
「嘿嘿……」尚蝶漾著甜笑,緩緩地後東方朔日身後走出來,雙手始終放在背後,不敢顯露出來。
「抱歉,是我看護不周,使得令千金受了傷,真是對不住。」
雖然尚蝶一直遮遮掩掩,擺明不想讓尚嚴知情,但該承擔的責任,東方朔日不會推卸。
尚嚴直直地瞅著寶貝女兒,只見她低低地說:「爹爹,是蝶兒自己不小心跌倒,不要怪大哥哥。」
難得見愛女替誰求情,尚嚴再次端詳起東方朔日,他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這名少年將來必定是人中之龍,必有一番大作為。
「堡主,少堡主真是少年英雄。」他稱讚道。
「神醫謬讚,令千金秀麗端莊,將來必是傾城美人。」東方義也有識人之能。
聞言,尚嚴在女兒與少年之間來回檢視,沉吟了半晌。
「蝶兒喜歡大哥哥嗎?」雖是問著愛女,眼光卻不曾稍離東方朔日,只見他微蹙著俊眉,似乎不解他為何這麼問。
重重地頷首,尚蝶甜膩的嗓音道:「喜歡,蝶兒喜歡大哥哥。」
尚嚴轉身看向靠在床上的東方義,向他提議道:「堡主,尚某可有榮幸和堡主結成兒女親家?」
東方義和東方朔日父子倆都因這一提議怔愣住了,料想不到尚嚴會提出這麼出人意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