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上的東野鴻看出來銀甲小將故意引誘他去偏僻的地方,這讓他反而對活捉對方有了更濃厚的興趣。。
身為一國之君,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大批的護衛保護他的安全,這讓他覺得很無趣。終於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可以在戰場上大顯身手,豈能錯過?
當他的戰車緊緊跟著前面的那匹馬繞進山谷中較為狹窄的一段路時,東野鴻警覺地抬頭看向四周。如果在這裡埋下一支軍隊,斷了他的後路的話……
回頭看,他的人馬正要跟來,卻被北陵的軍隊阻隔住。他不由得遲疑,此時卻又見銀甲小將遠遠的對著他招手,頗有示威挑釁的意思。
他哼一聲,沒有策馬上前,而是猛地一揮手,瞬間狂風呼嘯,將側面峭壁上的幾塊巨石吹落,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蕭遙先是一愣,拉住馬頭,猛回身,盔帽下的眼睛灼灼逼人地盯著他。
微微一笑,他再抬手,梅花鏢打了出去——目標不是打向馬上的人,而是打向馬腿。
鏢中馬腿,馬兒陡然跪倒下去,蕭遙應變極快,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身平安落地。就在她剛剛站穩,東野鴻的劍已經逼到眼前。
「投降嗎?」他笑咪咪地問:「你的功夫不錯,應變也快,但顯然你低估了你的敵人。」
聽到他說話,蕭遙沉默,盔帽下,依稀可見她的唇形向上挑起。然後毫無預兆地,她竟然從背後抽出一根柔軟如絲帶的軟劍刺向他。
「好難纏的人。」東野鴻笑著側身避開,接著與她纏鬥。
這時,從他的身後急速地掠過一道黑色人影,如鬼魅般悄然欺近他,然後一劍疾刺——
東野鴻感覺到風聲,要避開為時已晚,即使他全力後撒,肩膀依然中了一劍,同時聽到一個女聲喊道——
「赤多妖,住手!」
這熟悉的聲音和提及到的名字,讓他抬起眼,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疼痛。
「是妳!」他已經認出了她。
蕭遙則盯著用劍抵著他背心的赤多妖,「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可以出以劉手傷人?」
「可是主人,」赤多妖努力嚥下差點叫出口的「陛下」二字。「這個人太危險了,他就是那天潛入軍營的東野密探。」
「我知道,我已經認出來了,而且……」蕭遙盯著東野鴻那張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的俊容,「他絕對不是東野密探那麼簡單。能用風刮下巨石擋住我去路的人,四海之內,只有一人。你是東野皇帝,東野鴻!」
被說破真實身份的東野鴻,只是淡淡笑道:「妳識破了朕的身份,可朕還不知道妳是誰。身在北陵大營之中,如將領一般衝殺在戰場上的詭異女人,肯定不是北陵大將的家眷吧?」
「你慢慢猜吧。」蕭遙故意逗弄他。
赤多妖聽到他的真實身份反而被嚇到,下意識諫言,「主人,既然他是東野皇帝,就更要殺了他!」
「赤多妖,你不聽我的話了嗎!」蕭遙的口氣立刻變得嚴峻,「我們今天如果殺了他,明天東野的大軍就會傾巢而出,與北陵展開血戰。北陵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戰爭!」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清越的笛聲。
蕭遙不禁愣住。「是誰吹響了南黎之笛?」赤多妖搖頭,表示不知。
「去看看。」她下令。
他不放心地看著東野鴻。
「他已經被你傷了,沒有再傷我的力氣,快去!」蕭遙急促地再次下令。
東野鴻嘿嘿地笑了起來。「看來你們北陵軍內部果然錯綜複雜,並不如表面和諧。」
「但絕對沒有你們東野人狡猾。」蕭遙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他。
她本以為好戰的東野人必定多是武夫的樣子,沒想到東野鴻竟然長著一張俊逸如少年般的臉龐。他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三?可他應該已經登基六、七年了吧?
若非是在戰場上,若非他穿著駭人的東野戰甲,他看上去該像是一個吟詩作賦的青年才俊。
多可怕!他居然是統領全東野的東野鴻。
無視她在一旁,他撕開自己的鏡甲,笨拙地為自己包紮傷口。蕭遙本能地走過去,代替他的手,幫他完成了接下去的動作。東野鴻愣住。他沒想到這個和自己誓不兩立的敵人,竟然會主動幫助他包紮傷口——這個情景,讓他回憶起兩人初見時,自己曾動手為她包紮。。
她這麼做是在還他人情嗎?看到那雙原本握著劍的纖細小手,在他的肩頭忙碌著,東野鴻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
在她的雙手撒離他肩頭的那一刻,他竟然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摘落她的頭盔——
讓他再度失望了,因為頭盔下的她,竟然還戴著一張小巧的面具!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脫口問:「妳的臉怎麼這麼難見到?」
剎那間蕭遙震驚他快如閃電的動作,但隨即退開到安全地方,才笑道:「有人說,這世上最玄妙的事,莫過於想見的東西總是如鏡中月、水中花,看得見,摸不著。但其實想看看不見、想摸摸不著,才是最讓人心癢難熬的。陛下,您在意的無非是這個『得不到』。」
「妳很會講道理,而且每次似乎都要把人辯到啞口無言的地步才肯罷休。」東野鴻回頭看了一眼,「不過,目前似乎不是妳我鬥嘴的時候,妳不覺得戰場上的情勢起了變化嗎?」蕭遙轉頭去看,本以為他虛張聲勢,目的在引開她的注意力,可在看到戰場上的情勢之後,她臉色微變。原本和東野軍陷入膠著狀態的北陵軍,忽然一面倒地向後撒退。這並不是她最初的戰略部署。赤多妖離去未回,讓她不能立刻得到準確的軍情。
一打定主意,她去拉馬的韁繩,卻被東野鴻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你要和我在這裡決鬥嗎?」蕭遙取笑他在受傷之際居然還要逞強。
東野鴻的臉上已沒有了最初的戲譫輕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嚴峻。
「問題不在東野軍,而是出在北陵軍內部。我建議妳最好先不要過去。」
「笑話!正因我北陵軍有事,我更要回去看,怎可能聽你這個外人說的話!」
用力甩脫他的手,她翻身上了馬,揚鞭前行。
當蕭遙的馬趕回去的時候,北陵軍隊正如潮水般向後撒。
她不禁怒喝,「誰讓你們撒退的?」
有士兵回答,「是蕭將軍!」
蕭將軍?蕭叢飛?她大為震怒,立刻追問:「蕭叢飛呢?」
「蕭將軍大概在那邊。」小兵用手一指,遠遠的,隱約可以看見蕭叢飛在馬背編上的身影。飲因為距離太遠,戰場上的喊殺聲、戰鼓聲震天,蕭遙的聲音根本傳不過去,她只能在亂軍之中衝出一條路來。。
就在她重新拿起銀槍的時候,突然一支飛箭迎面射來,正中她前胸!
雖然有鏡甲護身,但是箭尖依然刺穿了鏡甲,鑽入她胸前。
驟然襲來的痛和撞擊力,讓她在一瞬間怔愣住,身子一軟,人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
忽然身後有輛黑色戰車如風而至,在她跌落的同時,戰車上的人長臂一伸,將她一把攬住,拖到戰車上。
「看看到底是誰錯了。」那聲音不再是輕蔑的調笑,反而帶著幾分的焦躁和憤怒,讓她胸口的痛楚驟然又加增了幾分。
他在擔心她的生死嗎?這個人,這個原本該和她誓不兩立的人,為什麼要關心她呀?她一直以為,即使她身處高位,依然是孤獨的、沒有人會關注的一株小草而已……
他的下一個動作,驚嚇到她。「你——幹什麼?」她驚問,隱約猜出了他的企圖。
「帶妳去治傷。」東野鴻將雙指併攏,在唇邊一吹,一個哨聲響起,東野軍隊立刻讓出一條路,他駕駛著戰車順著那條路馳騁而去——
亂軍之中,北陵某位副將看到這情形,大驚之下對蕭叢飛報告,「將軍,東野人把陛下擄走了!」
「閉嘴!」蕭叢飛臉一沉,「我什麼也沒看到。」
「可是將軍,那明明是——」副將的話沒說完,就感到他的一雙寒眸如刀子般盯著自己,後半截的話硬生生被截斷。
「嗚金撒軍!」面對眾士兵,蕭叢飛大聲下令。
就見戰場上的北陵軍隊如潮水一般向後撒退。
很快的,戰場被黑色的東野軍佔領,黑色的軍旗遮天蔽日,淹沒了天道崖這片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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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胸口中箭,幸好有鏡甲護身,應該是沒有大礙,只不過要拔箭會難一點。」蕭遙迷迷糊糊聽到軍醫在對東野鴻敘述自己的病情。
「朕不管你怎麼拔箭,只要你保住她的性命!」東野鴻的聲音很低沉。
「那,請讓小臣先處理一下陛下您的肩傷——」
「朕的傷口已經包紮過,她傷得比朕還嚴重,若是你延誤了治療,小心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