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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白翎

  他當然懂,因為他曾經也是這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思及此,他心裡莫名難過,便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收攏雙臂,緊緊、緊緊地把她鎖在臂膀間。

  這擁抱來得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子博?」她怔怔地,抬起手臂回擁住他。

  他困難地深呼吸著,回億起那一夜,他狠狠地藉著她的坦白來傷害她,如今想來,他何嘗不是拿同一把刀去割他自己?

  「我曾經……」他頓住,心臟像是被人勾吊著,「我曾經很害怕,你眼裡看見的人根本不是我。」

  她一愣,退開了他的懷抱,困惑地凝視著他,不解他的意思。

  「你說過,你對我執著的原因,是因為你相信我們的前世有些淵源什麼的……那些我不懂,也不記得,所以聽在我的耳裡,那句話的意思是,這輩子的我不管是什麼樣子、不管我是誰、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前世。」語畢,他眉頭深鎖,終於道出了六年來他最不願意去面對的記憶。

  他的話,令她愕然。

  周聽瑞從沒想過他竟是這樣的心思。所以,當年他盛怒把她趕走,並不是因為單純討厭她的迷信,也不是嫌惡她胡言亂語?

  她的心猛地抽緊,頓時五味雜陳。她忍不住槌了他胸口一拳,又氣又難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換了張皮相、換了副身軀,還不都是他嗎?

  「你居然為了那種事情讓我、讓我!」他這笨蛋,到底在糾結什麼?

  鼻一酸,眼熱了,她想起這六年來的酸楚,視線模糊了,她趕緊眨了眨眼,不願哭哭啼啼,「那現在呢?你還是這麼想嗎?」

  他先是靜默,睇著她好一會兒。

  「有一個人曾經告訴我,如果我是那杯可可,不論我在哪個容器裡面,我都是那杯可可。」

  聞言,周聽瑞搖了搖頭。

  「不對,不是那樣。」她閉上眼,順了順呼吸,才睜開眼輕聲道:「如果你是那杯可可的話,不論你是甜的、苦的,熱的還是冷了,你就是你,我都會一直執著下去。」

  他沉默,無法回應。

  心窩一陣壓迫,強烈的悸動讓他懷疑自己的心臟是否會迸出胸口。他決定靠上去,以吻代替累贅的言語。

  他俯首噙住她的唇,或吮、或咬,輾轉舔舐,齒舌交纏。

  深夜的長吻,輕易點燃深埋已久的情潮慾望。

  方子博從一進門就沒想過要壓抑什麼,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房,連燈也不開了,直接將她酥軟的身軀放上床。

  周昕瑞目眩神迷,癡醉地望著幽暗中的男人。

  他好整以暇地欺在她的身上,緩緩地脫去上衣,往床下甩去,那動作惹得她發笑。

  「你好有經驗的樣子……」

  有經驗?他眉一蹙,她是瞎了不成?除了她之外,她哪只眼睛看過他親近任何女人?

  他揚唇,俯身一吻,柔聲道:「小姐,我初夜。你願意負責嗎?」

  「哦?真巧,我也是。那你要不要負責?」

  她舉臂勾著他的頸後,以輕鬆淡然的言語輕巧回話,微顫的身軀卻透露出她其實緊張又害怕。

  他的手掌探入薄薄的棉丁底下,撫上她的腰側,滑過她細如絲緞的肌膚,她抽口氣,閉上眼,霎時全身緊繃。

  「要停下來嗎?」他在她的耳邊,細語徵求她的應允。

  「別……」她把他摟得更緊,「不要停……求你繼續……」

  那聲帶著嬌吟的「求你」像把利刃,割鋸著他的理性。

  「你確定?」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的頸窩間眷戀地磨蹭著,「待會你要是中途後悔,我可沒把握那時候的我能有克制力……」

  「你見我後悔過嗎?」

  的確沒有。

  但也可能是他現在的腦袋已經沒有思考能力,可方子博不想浪費時間去琢磨那種事,他撐起身子,俯首牢牢含覆她的嘴,狠狠吻住她。

  他想,他一定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

  他殷切地在她身上探索,在她綿軟彈性的渾圓上溫柔地撫弄。她在他的身下漸漸變得急喘,發出陣陣難耐的輕吟。

  那是她從來沒讓任何人聽過的聲音。

  一想到這點,便讓他的慾望愈發脹得難受。他低咆,額汗落下,滴在她雪白的胸前,他的視線落在那只懷表上,心神一蕩,撥開那只懷表,用力吻住她柔潤的肌膚,吮出了一道紅艷的吻痕。

  「昕瑞……」他無意識地呢喃,「我好想要你……」

  她聽見了。

  十指插入他的發間,迎上他的唇,「何必要?我一直都是你的。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人……」

  聽聞如此情話,他全然崩潰,幾乎無法分辨自己在做什麼。他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

  直至天色轉白,他仍以貪婪的步調在床上繼續與她纏綿,絲毫不見疲憊。倒是她,歡愛三次之後便累癱了,才剛沖完澡,衣服套上,一句床邊的情話都還沒說就倒頭立刻沉入夢鄉,他甚至隱約聽見鼾聲。

  「睡著了?真的假的?」

  他湊到床邊瞄她一眼。是真的,她已經睡到周公那兒去了。

  方子博忍不住揚起唇角,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低頭烙下一記深吻。雖然明知她聽不見,可他還是說了。

  「你睡吧,我去上班。」

  語畢,他穿妥衣物,靜悄悄地離開了臥房。

  第9章(1)

  才剛抵達刑事局沒幾分鐘,方子博的手機就響了。他瞄了螢幕一眼,顯示著「昕瑞」兩個字。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按下接聽鍵,刷過門禁卡,踏進了刑事局的實驗室。

  「你這麼快就醒了?」他說。

  「你姓方?」

  一愣,電話的彼端竟是個男人?!

  他頓住,步伐驟然停止,「你哪位?」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

  他登時心一涼,全身有股墜落感。他靜靜地把話機拿離耳邊,找到了錄音功能,按下,然後再湊近耳朵,道:「你想要什麼?」

  「我有幾樣東西被你們偷走了,那些東西現在就在你們局裡面。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哪些東西。」

  他當然知道。方子博不語,只是聆聽。

  「我要你去把那些東西偷出來,之後再等我消息。」

  「沒用的。」方子博深吸了一口氣,故作泰然的口吻,「那些證物都已經歸檔,就算我偷給你也沒用。」

  彼端卻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你當我好耍的嗎?在你們交給檢察官之前,給我偷出來就對了。」

  「不可能,我辦不到。」他閉上眼,「你太看得起我——」

  「辦不到?」對方制止了他的辯解,「那你等著收屍吧,反正十七條人命都做了,不差這一條。」

  手機裡沒了聲音,彼端已切斷了通話。

  方子博呆茫地看著手機,腦中一片空白,掌心不停出汗,只剩下陣陣暈眩。這是真的嗎?還是一場惡劣的玩笑?

  他猛地回過神來,立刻回撥周昕瑞的號碼,卻再也聽不見她甜潤的聲音,唯有冰冷的機械制式語音留言……

  方子博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乖乖地任憑擺佈。他猜測,對方或許只是一枚收錢辦事的棋子,既然如此,那麼對方肯定沒有辨識物證真偽的能力。

  於是他召來小組,在隱密的會議室裡,公佈了錄音檔的內容。

  「肉票是什麼人?」有組員發問。

  那句話狠狠刺痛了他,不,精確來說,是「肉票」這個詞。

  「我女朋友。」他絕對是淌著血來回答這句話的。

  會議室頓時一陣靜默。

  同時,徐裕盛推門走了進來,拿著一些臨時偽造出來的假物證,「如何?有消息進來了沒?」

  方子博搖搖頭。

  「是嗎……」徐裕盛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此刻任何撫慰都是廢話,他拍了拍方子博的肩,道:「我大概已經鎖定幾個昕瑞可能會被囚禁的地方。」

  囚禁。又是一個足以撕裂他的關鍵字。

  原來,這就是當事人的感受。他辦案那麼多年,熟悉的術語千百個,卻沒想過原來那些用語放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的時候,感覺竟是那麼痛。

  方子博憶起那些倒臥在血泊中的冰冷身軀,狠狠皺了眉。不,不會的,昕瑞一定會平安歸來!方子博明知「理應」做好最糟的打算,卻還是無法面對現實。光是想像周昕瑞可能會受到的凌虐,他就一陣呼吸困難,心亂如麻。

  見他那模樣,徐裕盛也不好過。

  「子博,你先回去吧。」

  他聽了,抬起頭來,似是哭,也是笑,「你要我怎麼待在家?換作是你,你能嗎?」

  「但我也不能讓你辦這個案子。」

  「為什麼?」

  「你能嗎?你捫心自問,你現在的狀況真的能夠辦這個案子嗎?」

  「如果接下來不讓對方相信我是一個人行動,你認為對方會怎麼做?」方子博忍不住站了起來,「乖乖投降?還是一氣之下把人殺了?你覺得哪一個可能性比較大?」

  徐裕盛靜靜的瞅著對方,半晌,他深呼吸,下了命令,漠聲道:「我現在以職權命令你待在這裡,不准碰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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