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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白翎

  「我不是應該去上班了,是嗎?」說完,他啜了一口熱拿鐵。

  她又呆了。

  他將紙杯擱回桌上,道:「對,我本來應該是要去上班,可是路上我想一想,被你這樣耍了三年實在是太不甘心,所以我又繞了回來,想當面問問你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一段話說得周昕瑞啞然無言。

  所以這不是巧遇。他知道了,知道她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年。

  她啟唇,閉上;啟唇,又閉上,反反覆覆數次,卻始終吐不出個完整的句子。她試圖解釋,但是過往的經驗告訴她——他不會聽,也不會信。

  吐實向來只會自傷,然後害他心煩。只會這樣而已,毫無其他意義……

  見她低頭沉默許久,方子博漸漸不耐煩了。他傾身向前靠了些,低頭看著她垂眸的模樣,「你不覺得你應該稍微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形嗎?」

  她揚睫,怯生生地迎向他的視線。

  「我……其實一開始沒打算瞞這麼久。」他的視線太逼人,她忍不住又低下頭去,「但是我真的找不到適合的時機——」

  「什麼才叫適合的時機?」他打斷了她的話,諷道:「三年來都找不到的話,我看接下來的五年你也一樣找不到。」

  他說的沒錯,所以她反駁不了。

  兩人陷入了難以忍受的沉默。她偶爾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見他眉宇深鎖,很是不悅,心裡便是一陣煎熬。

  天知道她從來就捨不得他生氣、難受。

  「……對不起。」她到底還是讓他受氣了。

  「為什麼要道歉?」她什麼不說,偏要道歉,這讓他更為光火。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廢話!」他並沒有咆哮,但口吻卻是嚴厲的,「換作是你,你不氣嗎?整整六年,我以為你終於把我放下、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可結果是什麼?你居然就住在我對面,而且我還是從別人那邊知道這件事!」

  對,他是氣,氣得想拍桌,但他氣的肯定是自己。

  她悶悶的說不出話來。這三年間,她一直不敢露面,就是害怕有朝一日終將得面對這樣的場面。

  她一直很努力地想成為配得上他的那種女人,可她真的不知道「那種女人」又是哪一種。

  為了更懂他的思維,她投入了理工科的世界;為了體會他的生活步調,她也讓自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去上班,她便在家裡著手接回來的軟體開發案子;他下了班回來,她便跟著休息。

  她過的幾乎是他生活的翻版。

  半晌,她仍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放棄了。

  或許就像六年前他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就算他們繼續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而已,痛苦永遠大於歡愉。

  思及此,他起身離席,不發一語掉頭就走,卻在踏出店外的瞬間,他想起了當年吻上她的那一夜。

  他,真的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假裝毫不在乎嗎?

  當初把她從身邊趕走,別人看他或許無情冷漠,但唯有他自己清楚,他才是最後悔的那個人。

  她從十二歲就纏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若要說她煩人倒也不是真的,她其實很識相,他需要安靜的時候她就絕不會打擾他。那一路陪伴,她在他的身邊待了十年,幾乎長成了他心上的一塊肉,親手割下,怎能無感?

  他常常想起她的聲音、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撒嬌纏著要他陪她吃飯的模樣,想起她總會打電話叮嚀他記得偶爾也要放鬆一下自己的口吻……

  究竟是誰在折磨誰?

  念頭至此,他旋身折回店裡,再次走到她面前。她抬頭見到他返回,表情顯得有些錯愕,也有些驚惶。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發現自己居然有股想俯首吻她的衝動。

  當然,他還沒衝動到這般程度。

  「……我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他咳了聲,將自己的獸性先藏好,「你在考慮該不該搬走。」

  她張著嘴,僵住。因為他說對了。

  看著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她果然又想發揮那遠古時代小女人的識相精神。

  他撫撫眉間,歎了口氣。

  「很久以前你對我說過一句話,」他沉吟了幾秒,才繼續道:「你說,你這輩子最不可能會做的事情,就是離開我。我有記錯嗎?」

  一聽,她訝異,沒料到他會記得。

  怔愣了幾秒之後,她如夢初醒,急忙搖頭。

  他見了,滿意地揚起唇角。所以,既然她記得,而他也記得的話……

  「那就不准走,留下來把那句話兌現。」

  語畢,他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離開了咖啡店,留下滿臉困惑的她。

  周昕瑞呆茫地坐在原位,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漏聽了哪個字?

  否則……子博怎麼可能要她「不准走」?這不可能吧?他趕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留她?

  倏地,她驀地驚醒,追了出去。

  「子博!」這麼重要的事,她得問清楚才行,「方子博!」可騎樓間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一杯咖啡擺上桌,作為和解的開端。

  徐裕盛從文件裡抬起頭來,見是方子博,他露出了微笑。

  「我聽說你昨天請假。」很難得,這傢伙除了病假之外,從未缺勤過。「你去找她談過了?」

  方子博只是簡單點了個頭。

  「所以呢?有個結論嗎?」徐裕盛欣然地接受了那杯咖啡。

  方子博側頭想了想,那算結論嗎?而後聳聳肩,沒有絕對的答案,「大概吧,我不太清楚。」

  「為什麼會不清楚?」徐裕盛露出了一絲訝異,順手拉來一張椅子,「坐著吧,你站著我好有壓迫感。」

  方子博照辦,但事實上,他根本毫無久坐的打算,他只是來送杯咖啡,順便為那天的事情道聲歉而已。

  「那天我的反應過度了,抱歉。」

  「唉,抱歉什麼,我根本沒放心上。」徐裕盛笑了笑,擺擺手,真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也無話可說,尷尬地坐著,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方子博輕吁了口氣,低聲道:「介意我問一句不太恰當的問題嗎?」「嗯?」都什麼交情了,怎麼可能介意?

  「……在你看來,我愛她嗎?」也許旁觀者清。

  聽了,徐裕盛先是一愣,隨後卻笑了出來,這惹得方子博微微蹙眉。

  「笑什麼?」

  「我笑,是因為在我看來,你根本愛死她了。」他搖搖頭,不可置信,「你真的沒有自覺?」

  方子博答不出話。

  「你如果真的毫無自覺,那你的感情遲鈍度連國中生都不如。」

  「去你的。」方子博忍不住苦笑。

  徐裕盛拿起那杯熱咖啡,遞到唇邊,道:「我一直不懂,為什麼你們兩個可以搞得這麼複雜。」

  若沒有愛,她何必遠從南部隻身來到台北,進了一所爛學校,只為了可以每天見他一面?若沒有愛,他何必自掏腰包租套房讓她住,只為了減輕她打工的負擔,還特地每個星期空出兩天去陪她?

  這兩個人的感情,好到無需言語,旁人一目瞭然。

  然而有一天,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他把她趕走了,就在他大三上學期結束的那個時候。

  徐裕盛一開始以為導火線是那個纏人的學長,可後來據他觀察,事情似乎又不是那麼單純。

  就算問了,方子博也從未鬆口過。

  但他看得出來,那女孩的離開對方子博造成很大的殺傷力。從前他只是冷漠了點,後來他幾乎完全沒有笑容;過去他本來就很用功,那件事後他更是瘋了似的把自己埋在書堆裡。

  更糟糕的是,他渾然不覺。他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裡反常,甚至深信自己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憶起過去種種,徐裕盛想起自己在資料庫裡看見「周聽瑞」三個字的時候,當下的心情有多麼激動。

  「你們本來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嗎?」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承認她?」

  他發誓,他從來就沒有興趣當別人的紅娘,只是他真的看不下去,才忍不住替那個女孩敲了這傢伙的龜殼一把。

  不料,方子博竟自嘲地笑出聲。

  「哦?換你覺得好笑了嗎?」徐裕盛挑眉,雖然他不懂對方的笑點在哪裡。

  「是啊,我們本來是可以在一起沒錯。」方子博想起了那一夜,他們的確是差一點點就能夠在一起。就差那麼一點……

  「然後?」他聽出弦外之音。

  方子博先是默然,而後不自覺地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在兩手間轉弄著。

  「我當時問她,她追我追了十年,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她對我說!」

  突然,他的聲音像是梗在喉嚨,遲遲說不出口。

  「……說?」徐裕盛等著下文。

  好半晌,方子博抿抿唇,才道:「她說,她這麼執著的原因,是因為我和她的……前世。」

  短短幾個字,遠比他想像中還要來得沉重。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淡忘,沒想到如今再從自己口中轉述一次,卻仍然還是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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