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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陽光晴子

  時月紗先是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見到是他,立即又驚又喜,「皇上怎麼來了?」他表情依舊冷漠,「時間晚了,侍寢吧。」

  「呃……是。」她笑臉一僵?她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呢,像是他不是要臨幸誠貴妃嗎,怎麼來了她這裡?但他已在解衣,她也只能趕忙褪去衣物,臉紅紅的躺上床,將被子拉好。

  對她這些羞怯的動作,靳成熙只覺得矯情,兩人交合不是一兩回,該看的都看過了,更何況這只是為了求子才行房,不需要太多時間來纏綿。

  不意外的,真的只是「辦事」……在靳成熙整裝離宮後,時月紗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雕花床頂,有些想哭。

  這不是她要的關係,但她沒人可以商量,沒人可以幫忙,她只能一個人孤軍奮鬥。但,靳成熙何嘗不是一個人?對自己的母妃,他多是報喜不報憂啊……思緒煩雜,她翻來覆去的睜眼到天亮,金色晨曦才剛透窗而入,打扮成宮女的李鳳玉已先行挾帶一碗湯藥進來。不一會兒,陽光更耀眼時……叩!叩!

  寢室外,傳出極輕的敲窗聲。

  時月紗吐了口長氣,下了床,看著己經貼靠在窗戶旁邊牆面的李鳳玉,兩人相視一眼,時月紗走到窗戶旁,打開窗,隱隱有湯藥味撲鼻而來,接著一碗湯藥就遞了進來。

  她接過手,低頭看著自己毫無動靜的肚子,心情低落。

  靳成熙每兩天就會來到她寢宮,兩人的肌膚相親談不上銷魂蝕骨、激情纏綿,純粹就是為了播下皇種,好為皇室開枝散葉。

  勇毅侯也曾親口說「食色性也」,卻直指皇上在情慾上的需求不多,因此妃子也不多,現今才僅有兩名皇女而已。

  但依他造訪臨幸的程度,她現在不這麼想了,不過算算日子兩人行房也有兩個月了,她的肚子卻仍無喜訊。雖然事後一碗碗皇后賞賜的補湯會從窗口遞進來,可她並沒有喝下肚啊。

  此刻,時月紗背對著窗,適時以身子為掩護,將手上的藥拿低,再與貼靠在牆面的李鳳玉交換後,透著半開的窗戶,讓在外頭的老宮女看到她喝下湯藥的畫面,然後再放下碗,藉由拭嘴的動作再度換回湯碗,最後遞出碗給老宮女,之後,那扇窗又被輕輕的關上了。

  這樣的事,只要靳成熙夜裡過來她這兒,隔日就會上演一次,每一次都讓她膽顫心驚。雖然湯藥裡不至於摻了砒霜,但千古名言「最毒婦人心」,即使是湯藥交換後倒掉,李鳳玉還是會先以銀針試毒,掌握每一個環節,提早澗悉,以免來不及因應。

  「還是避妊湯,別擔心。」

  窗內貌不驚人的宮女手上拿根銀針,卻是李鳳玉的聲音。

  她習武多年,擅長偽裝術,除了將自己裝得病弱好趁夜外出外,也早己從勇毅侯那裡得知皇宮地圖,才能避開巡邏的宮中侍衛,遊走於皇宮各大內苑。

  時月紗點點頭,苦著臉道:「但我喝你熬的養生湯,喝得快膩死了。」

  「那還是得喝。夏皇后雖居冷宮,她的人卻都緊盯著幾個嬪妃的寢宮,只要皇上待的時間超過半個時辰以上,翌日就會派人送來避妊湯……」她頓了一下,「就我探查,皇上只有臨幸你跟誠貴妃,她心裡還算平靜,沒在湯藥裡搞鬼。」

  「也是。」

  時月紗沮喪的靠著桌緣坐下,手支著頭肘撐在桌上,她現在壓根沒心思管夏皇后,因為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李鳳玉走近她,因是宮女打扮,儘管寢宮內只有她們,李鳳玉仍恭敬的站在她身旁。

  「怎麼了?夏皇后到現在都相信你喝下避妊湯,因為你這裡從不曾跟太醫院要過其他藥材,但我身子虛弱,幾乎無法起身,這是整個皇宮都知道的事,所以皇上要太醫將藥材一批批往我那裡送,也沒人懷疑,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內。」但都不在她的期望之內。時月紗難過的想著。

  當然,也因為靳成熙大都往她這裡來,皇宮內自然盛傳她當寵、當紅,可那根本不是事實,男女交歡不僅是為了延續下一代,更是感情交融加溫加熱的時刻,但目前這一部分她非常失望。

  李鳳玉走了,心亂如麻的時月紗仍意興闌珊,半晌,她做了個好大的深呼吸。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風月之事,靳成熙已無心,她在他眼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一旦她真的受孕,他可能就不會來了,屆時,他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她起身改坐在銅鏡前,靜靜望著鏡中美麗的臉。她不知道時月紗的靈魂去了哪裡,但是她卓蘭就在這個身體內了,絕不能放棄!

  思及此,她眼中出現堅定的光芒,「好,豁出去了!」對,不再只是配合床上的事,她要改變,要靳成熙愛她,因為她將他所有的愛情都帶走了,怎麼還能這麼懦弱不顧他?

  隔了一夜,靳成熙又來到燈火通明的永晴宮。

  「侍寢吧。」

  這個意思就等同於……你可以把衣服脫了,自行滾上床去!

  時月紗在心裡嘀咕,這段日子下來,她對他的作息已一清二楚,沐浴過後來到這裡行房,然後走人,不過今晚,她決定不照著他的規矩走。

  「我想先伺候皇上。」她暗暗吐了口長氣,走上前想幫忙他解下衣袍。

  「不必。」他已自行先解下外袍,丟在椅上。

  「我動作很快的。」她伸手想替他解開中衣鈕子,沒想到個兒太嬌小,只能踏高腳尖解。

  但他果斷地拉開她的手,冷聲拒絕,「朕說了不必。」她執拗的要伸手再試,他再次拉開,臉色己鐵青,「你是要朕走人?」

  「只因為我不聽話嗎?」她深吸口氣,叫自己別難過,清澈眸子直勾勾的看著他,「皇上到這裡來,每每只是完事啥也不談,身體的歡愉若能解皇上的愁與憂,蘭妃絕無二話,然而,皇上似乎只是……」

  「應付。」他冷冷的替她接了話。

  「對,但皇上快樂嗎?」她勇敢的質問。

  皇上,要快樂……

  曾有另一個人,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仍在乎著他的快樂……眼眶驀地浮上一層熱氣,靳成熙咬咬牙,壓抑下情動的濃烈思念,「省省吧,朕不想跟你交心,還是你以為,朕三天兩頭往你這裡來就拿喬了?」時月紗急急搖頭,「臣妾並非拿喬,也不是想逾矩,只是想」

  「不管你想做什麼,朕都說了不需要!」他索性拿起外袍就要往外走。

  她氣了、惱了,大聲的衝口而出,「騙子!你需要的很多,你需要人來陪你、愛你、在乎你……啊——」她驚呼出聲,因為他突然回過身來,大步上前動作迅捷的扣住她,飛也似的一把將她帶到床上。

  靳成熙將身子壓在她身上,但力道不至於弄疼她,他的臉貼靠在她耳畔,咬牙迸出話來,「聽好了,你進宮來,除了這身子供朕使用、為朕生下子嗣,其他的,包括朕的快樂與否都與你無關,朕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時月紗心口陡地抽緊。這不是她熟悉的靳成熙,此刻他就像只被激怒的困獸,過去那些沒有卓蘭的日子,他的心很苦吧?一個失勢的皇上,有好多的無可奈何卻無人能分擔,她捨不得,好捨不得,溫熱的淚迷濛了視線。

  「我辦不到。」靳成熙黑眸倏地一瞇。

  「我在乎皇上的喜怒哀樂,在乎極了,超乎皇上所能想像的。」她的心揪著、疼著,她回到他身邊,就是要讓愛重生,不管要費多少心思,花多少力氣。「小小年紀,這麼懂得說花言巧語。」

  「我是真心的,時間會替我證明。」

  她淚眸裡的堅定再次震撼他,某種陌生的情緒湧上胸口,但也僅僅只有瞬間,就讓他拋至腦後。他冷漠的從她身上起身、下了床,看著她坐起身來。她拭去落在臉頰上的淚水,直視著他,很努力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再次勇敢告白,「我是真的很喜歡皇上。」靳成熙愣了一下,瞇起黑眸沒吭半句話,冷硬的心也未起一絲波動。

  他看出來了嗎?她是最懂得他的卓蘭啊!

  但她已經好努力了,為什麼他沒有絲毫感動?

  見他轉身就往門口走,她急急的跳下床,再也忍不住的追上前大叫,「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皇上,而是因為你是靳成熙!」甘冒大不韙的直喊皇上的名字,她知道自己躁進了,可是,他不讓她靠近,她只能做點讓他記憶深刻的事,過去所有的后妃,她知道只有卓蘭在與他獨處時,能喊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靳成熙臉色悚地一變,猝然轉身瞪著離自己三步遠的時月紗,「你好大的膽子,敢直呼朕名諱的人只有——」他驀然住口,只有卓蘭可以喊他的名,但這事沒必要讓她知道。

  時月紗知道他要說什麼,眼陣裡閃動著靳成熙無法理解的感動與快樂。原來她卓蘭在他的生命中,有好多好多的唯一與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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