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不用太擔心,你外公縱橫商場幾十年,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倒是你剛剛哭成那樣,把盧森嚇壞了。」也把他嚇壞了。他抿唇,伸手在她紅腫的眼皮點了一下。
他不喜歡她掉眼淚,非常非常不喜歡,還記得第一次讓她哭得很慘,差點要斷氣的人是他……
文景瑞十七歲那年,文淵華與溫雅離婚,在分離的那一夜,他坐在書桌前,專心一致地唸書,當做沒有聽見父親與繼母互揭瘡疤的爭吵,像個沒事人般。
沒多久,十三歲的溫希琳哭著跑進他房間,抱著他的腰嚷著不要分開。
「景瑞哥哥……我不能沒有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景瑞哥哥,我喜歡你……我們不要分開住,我不要……」她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心碎,小手把他抱得緊緊的。「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景瑞哥哥……」
文景瑞放下手上的原子筆,動了動嘴正要開口,溫雅旋風般進了他房間。
「琳琳,你跑來這裡做什麼?走了!」她不顧女兒的哭喊,讓隨扈上前抱住溫希琳,強行將她帶走。
「不要,我不要走,景瑞哥哥!哥哥——」溫希琳尖叫著,可惜年幼的她根本抵擋不住大人的力量,就這樣被帶走了。
文景瑞在那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又熟悉的冷意,就跟媽媽過世時,那從內心發出來的寒冷和疼痛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是他在照顧著溫希琳,可事實上,他也喜歡琳琳的陪伴,這個單純、天真、易滿足的小女生令他微笑,她是他的溫暖、他的陽光,是他能待在文家這討厭地方的唯一支柱。
溫希琳是他很重要的人,可她卻被奪走了,而他沒有能力搶回來。
失去的痛苦太難受,文景瑞不想再經歷同樣的傷害,因此之後他拒絕讓任何人再走進他的心。
多年下來,他學會戴上假面具,用和煦的微笑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用契約以及金錢創造出一個冷靜而有秩序的世界觀——他藉著工作契約和高薪留下優秀人才為自己賣命,用金錢養著美麗的女伴,讓她們滿足他的生理需求,但一切的一切都與感情無關。
「啊哈哈,其實我本來沒想哭的,哪知道就是控制不住……」溫希琳傻笑回應,接著像是想到什麼,笑容一斂。「現在公司出了這種事,看來外公應該沒辦法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
「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了,你外公對你那麼壞,你卻還希望他來參加婚禮,到底是為什麼?」文景瑞問出擺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因為我從小沒有爸爸,外公是第一個讓我知道「家裡的支柱」該是怎麼樣的人——」她緩緩述說。
從小因為她的出身,被霸凌是家常便飯,她的童年可以說有一半是在欺負中度過的。「那是我小學時候發生的事,我放學回家的路上被同學丟石頭,他們笑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外公正好提早回家,看見了,他出手救了我,不讓同學再欺負我。」
這是她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當時外公高大的身子擋在她面前,喝斥那群頑劣的孩童,讓溫希琳第一次感受到……那感覺很難形容,總之就是在一個家中,會站出來保護家人的一家之主。
「那時候起,我就想親近外公,無論他對我再冷淡,我還是想接近他,這次我要結婚了,才想讓外公牽我的手進禮堂。」這是她的夢想呢,她常常幻想著外公牽著她的手,將她交給她所喜歡的人,只可惜現在是實現不了了。
「你這麼想要你外公參加婚禮,要不我來想辦法?」文景瑞見她眉頭微皺,面帶惋惜,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她做到這樣,因為不想她傷心、不想她露出這種難過的表情,只想要她開心微笑。
溫希琳被他的話驚呆了,小嘴微張。「咦?不用麻煩了啦,外公脾氣很大,我怕你去了他不會給你好臉色。」
她現在才想起來,他明明在馬場俱部樂裡見客戶,卻因為盧森說她哭了就匆匆趕回來,還露出一臉凝重,心疼不已的模樣,讓她大受感動。女人總是虛榮的,會想看見男人對自己的在乎,為她們緊張不已、放下一切飛奔而來……
若不是有那份契約,以及拿了文景瑞的錢,溫希琳都要覺得文景瑞是愛著自己的。
「確定?你看起來很難過。」文景瑞皺眉。「我不想你不開心。」
溫希琳聽見這句話,差一點又要感動的哭出來,她努力調適心情,告訴自己不能落淚,還有眼前的男人,她不能再沉醉下去了。
這一場夢,很快就會醒。
「天哪……我真希望這場夢不要醒來。」溫希琳傻笑著,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瞪著眼前的女人,文景瑞心緒複雜。
他不再相信感情並不單單只是母親的緣故,眼前的女人也是他拒絕讓人走進內心的理由,年輕時失去那份單純陪伴的感覺太痛了。
為什麼選擇她生下自已的小孩呢?不只是她人品好,或者他仍眷戀著以前相處時的溫暖,而是……他終於承認,是因為在不知不覺間,他愛上了這個小他四歲的女人了。
這一切都不是夢,他不會再失去,她也休想離開他。
「不想醒來嗎?那就不要醒。」文景瑞眼神熾熱的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了她。
「什麼?」溫希琳呆呆的被吻,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我得給傅鈺加薪,並延長工作契約才行。」文景瑞沒頭沒腦地道。
「啊?為什麼突然提到傅鈺?」溫希琳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一頭霧水。
文景瑞看著眼前一臉迷茫的女人,他眼神微動,暫時還不想告訴她是傅鈺大膽點出他墜入愛河的事實,才讓他面對自己的真心,承認愛她。
許是當局者迷,其實對她的包容寵溺舉動早就洩露了他的真心,只有他自己還想著這一切不過是契約,是為了孩子,而她嘛……則想著這是一場夢。
這麼單純的女人還是留在他身邊好了,省得被人賣了還傻傻幫人數鈔票。
「因為他知道太多秘密了……你眼睛腫成這樣,我用毛巾幫你敷一敷,你這樣後天怎麼當新娘?琳琳要當美美的新娘……」
文景瑞牽著她的手,走向廚房,親自為她冰敷哭腫的眼眶。
第7章(2)
前景建設動盪的股價以及各種風波讓媒體追蹤了好一陣子,溫家兩房都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直到喜新厭舊的他們得知波塞頓集團總裁文景瑞閃電結婚,並在台灣隱密宴請賓客的消息。
客人大多是從世界各地前來,包含世界百大企業CEO、意大利黑手黨、美國政壇新秀、杜拜王子……相反的,拿到喜帖的台灣商界人士是少之又少。
文氏金控董事長文傳鑫也未能拿到邀請函,早就有傳言這對五官相似的一老一少有血緣關係,只是一直未能證實,但文景瑞結婚卻未邀請文傳鑫,這讓他原本就神秘的身世更增添了話題性。
至於那位虜獲他男兒心的女人,文景瑞相當保護,僅發了新聞稿,並透露幾張美麗但看不清新娘五官的婚紗照,告知新婚妻子是個低調的普通人,請媒體不要打擾他們夫妻的生活。
但越是隱藏大家就越想知道,於是「文景瑞老婆是什麼人」的話題在談話性節目整整延燒了兩個月,最新的消息是文景瑞帶著妻子上醫院婦產科產檢,那張照片甚至登上頭版。
此刻在美國西雅圖一間教學醫院附近的咖啡廳,一個時髦的女人坐在店內,吃著一份要價二十美金的早餐,一邊滑著手機,忽然張大眼盯著今日的頭條新聞。
「怎麼可能……」石澄音放大手機畫面,死死瞪著報上那名英俊男人的側臉。
她想起來在哪裡見過溫希琳的未婚夫了,她想起來了!那是文景瑞啊,多次出現在電視上的超有錢集團總裁!
老天,溫希琳那女人竟然嫁給了文景瑞,那喜帖爸爸多想拿到卻沒有門路,她卻連看都沒看就撕了……
「那個連爸爸是誰都不知道的私生女竟然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有沒有搞錯?!」
石澄音差點尖叫出聲。
她完全不敢置信,拿著手機開始瘋狂搜尋關於波塞頓集團總裁結婚的訊息,但看著那一張張由公關部門發出來的婚紗照,她想否認都不行。
那張像極了小阿姨的面容,即使只有側臉她也能認出來,就是從小被她欺負到大的溫希琳!
石澄音越想越不甘心,居然輸給一個她從小就看不起的小野種,更不甘心自己的丈夫輸給了溫希琳的夫婿,還有另一個讓她火氣大漲的事情……
「而且她竟然穿pronovias的婚紗!氣死我了!」石澄音是時尚名媛,自然對名牌如數家珍。
Pronovias是西班牙皇室御用品牌,許多好萊塢女星結婚都選擇這家,石澄音結婚時也相中了這間知名品牌的婚紗,但丈夫負擔不起造價昂貴的訂作禮服,為了這件事,她跟丈夫吵了無數次,最後依然被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