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悚然頓時爬上他的背脊,他開始納悶余定閒這個人的身份,不過,最令他驚怒的,是他完全是針對日晉集團,提出比他更優厚的條件,企圖逆轉整個局面。
「你怎麼會知道我提案的內容?」中場休息,他冷冷地問余定閒。
「我厲害啊!」余定閒笑道。
「難道……是尹正心告訴你的?」他寒心又憤怒地問。
「在你心中,正心是那樣的人啊?哼哼,隨你怎麼想,反正我朋友對這塊地也有興趣,我勸你放棄吧!」余定閒哼道。
「憑什麼要我放棄?余定閒,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和我鬥一場,不要老是躲在暗處搞些骯髒地手段。」他陰驚地諷刺。
余定閒斯文的臉上閃過一些慍色,但很快又換上他的招牌笑容。
「哼,很有氣魄嘛!但我覺得煩了,也懶得和你再鬥下去,這樣吧!如果你願意自動退出這個案子,我就把當年醫務室的真相告訴你。」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也沒興趣。」他冷酷地回絕,轉身走回會議廳。
「真的不想知道?那天正心為什麼願意跟我走?又為什麼突然轉學?」余定閒懶懶地問。
他腳步一頓,回頭輕哼:「不想。」
還能有什麼理由?他已經看出來,尹正心只是以余定文當借口,待在余定閒身邊……
想到此,他胸口就像又被狠狠抽了一鞭。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和他上床?如果她愛的人是余定閒,為什麼不坦白對他說?
為什麼?
「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不過,我得警告你,得到這件案子對你也沒好處,得罪了我朋友,你在這裡將會很難混哦!」余定閒壞壞地笑著。
「這年頭有哪裡是好混的?況且我做事從來不是靠混,而是靠實力,愈有挑戰性的環境,我會做得更帶勁。」他犀利地反擊。
余定閒一愣,低喃道:「你變了不少嘛,白睿安。」
「所以,請你也靠你的實力來爭取吧!余定閒,否則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他說完,直接進入會議廳。
余定閒杵在原地,臉上閃過錯愕,不悅,最後,剛化為一抹詭異的冷笑。
結果,在大部分地主的支持下,土地開發案仍是由白睿安的日晉集團獲得,簽約結束後,余定閒便匆匆離去,白睿安則作東,宴請所有地主。
應酬一直持續到入夜,晚上十一點,送走地主,白睿安帶著疲憊和一點醉意走出酒店,並未上林秘書叫來的私人轎車,反而要他先回去。
「總經理……」林秘書不放心。
「我想走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說著扯松領帶,逕自走向大街。
秋風徐徐,入夜後帶點涼意,他腳步緩慢踉蹌,深深吸口氣,再重重呼出,看能不能把胸口那份刺痛也吐掉。
一整天,他都在窒息邊緣強迫自己呼吸,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他已經累了,好累好累……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但只有他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
白睿安,放學後就快點回家,別在街上逗留!
走著走著,耳邊忽然又響起尹正心的囉唆,他沒好氣地站定,回頭一看,尹正心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盯著他。
他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
他一定是醉了,否則,怎麼會看見風紀股長又跟在他身後的幻影?
那個老是在他身後碎碎念瓣女孩,早就不見了啊!
「白睿安,回飯店去,你一個人在這裡太危險了。」尹正心緩緩走近,低聲輕喝。
他恍惚一笑,身體有些搖晃。「風紀股長,你會不會管太多了?」
尹正心上前扶住他,眼裡全是心疼擔憂。
「你喝多了。」
他一怔,怎麼幻覺會這麼逼真?
「走,我送你回去。」尹正心拉著他走到路旁,準備叫車。
他猛然頓住,這才驚覺眼前的她不是幻覺,臉色倏地一沉,憤怒地掙開她。
「你跟著我幹什麼?」他低喝。
「你拒絕了保鏢的保護,現在又一個到處亂走,你這樣根本是讓一些人有機可乘。」她嚴正地斥責。
「夠了!尹正心,你還想要我嗎?我們都說好不要再見面了,你偏偏又出現在我眼前,你到底心裡在想什麼?」他怒喊。
我不放心!我擔心!我怕你又受傷!我只是想保護你!
她在心裡大喊,可是這些話都只能放在心裡,無法說出口。
自從看見余定閒又出現在他周圍,她就害怕得神經緊繃,那個人又會對白睿安做出什麼事,她根本無法想像。
「我只是基於高中同學的立場,希望你能平安離開上海。」她強迫自己冷漠。
「高中同學?」他說著,大笑出聲:「哈!到頭來,我和你的關係只是高中同學……哈哈……」
她不想看他這樣笑,不想聽他這樣笑,這種笑,會逼出她的眼淚,會把她的心震碎。
咬著下唇,她嚴肅地道:「我幫你叫車,回飯店去,好好睡一覺,早點離開這裡。」
「閉嘴!煩死了!」
他倏地厲吼,這些年來束縛他的那些規矩、禮貌、自製全都崩散,這一瞬,他變回了那個十七歲的白睿安,充滿了恨意和猙獰。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真的厭煩再見到你這張臉,滾回余定閒那裡去,滾!
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只是個折磨,我求你消失吧!從我的生命和記憶裡徹底消失!」
他對著她嘶聲咆哮。
她僵立著,臉色一片死白,有如被宣判死刑。
消失吧……徹底消失……
從他的生命和記憶裡……永遠清除……
這樣,他才不會因為她而痛苦,不會因為她而折磨。
於是,她慢慢向後退開,退進陰影裡,退出他的世界,退回她自己冰冷的地獄……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衝向白睿安,急剎在他前方,車裡跳出兩名男子,持槍抵住他的背心。
「上車。」他們脅迫道。
「白睿安!」尹正心駭然大驚,疾奔回來。
白睿安心頭凜然,很快聯想到余定閒的恫嚇,轉頭瞪向尹正心,冷哼,「結果,你不是來保護我,只是來替余定閒盯梢我?」
尹正心沒理會他的嘲諷,逕自朝那兩名男子喝道:「放開他。」
但其中一個男子竟也舉槍指著她。「余先生交代,你也得上車。」
她微愕,余定閒到底想做什麼?
兩人就這樣被帶上車,沒多久,來到一個廢棄的工廠,裡頭只有餘定閒一個人坐在一張舊沙發上。
「你們來啦!」余定閒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余定閒,你就只能耍這種手段而已嗎?」白睿安嫌惡劣地冷哼。
「是啊!這就是我的風格,我還滿喜歡玩這種手段。」余定閒輕笑。
「定閒,你答應過我不再碰他!」尹正心卻異常地憤怒並大喝。
「我沒碰他啊!正心,我有對他做什麼嗎?」余定閒走向她,拍拍她的臉頰。
他的動作令白睿安眉頭一擰,五指握緊。
「我說過,你離他遠一點。」尹正心一臉沉冷。
「我也說過,你離他多遠,我就離他多遠,可是,這次是你先犯規的,正心,你甚至和他在飯店過了一夜。」余定閒撩起她的髮絲,笑得陰森。
她臉色一變。
白睿安則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奇怪。
好像……有什麼約定……
而這約定,似乎跟他有關。
「我對你很失望,正心,你的出軌,把一切都破壞了,既然你違約,我也只好拿這小子開刀羅。」余定閒瞄向白睿安。
余定閒的說法讓白睿安勃然大怒。
出軌?這混蛋說得好像尹正心和他的那一夜只是偷情。
但尹正心比他更生氣,她憤然打掉余定閒的手,眼瞳冒著火光。
「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
余定閒愣住,這是自從他弟弟死後,她第一次回手。
「哇,你生氣了。」他低呼。
「現在馬上放他走。」她厲聲要求。
余定閒揚揚眉,「不,怎麼能放呢?他碰了你,我得替我弟弟討回公道,斷他一手一足什麼的……」
他話未說完,尹正心已一拳揮向他的臉。
他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打得向後仰跌。
「你幹什麼?」那兩名手下都一驚,舉槍怒斥。
余定閒向手下揮揮手,站起身,看著尹正心,邊擦著嘴角的血,邊笑道:「知道嗎?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第一次打我。」
尹正心盯著他,面無表情。
「第一次動手打我,卻是為了別個男人。」他的笑變得又深又冷。
白睿安驚愕不已,心一陣狂跳。
尹正心從來就沒有這樣對待余定閒,她總是對他聽從又容忍,但現在竟為了他……
是為了他嗎?
「你就這麼愛他嗎?」余定閒問。
白睿安屏息地看著尹正心。
尹正心沒有回答。
「那小文呢?被你害死的小文怎麼辦?」余定閒又問。
尹正心吸口氣,冷聲道:「只要你放了白睿安,我會繼續遵守約定。」
「約定?那個約定已經無效了,原以為不能留住你的心,起碼能留住你的人,不過,現在似乎連人也留不住了。」余定閒冷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