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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殊不知夏侯禎志不在皇位,也沒有稱帝的野心,要不是這些沒腦的庸才不斷地騷擾他,讓他無法悠哉悠哉地過平靜日子,他還真不想出手把自己推向風口浪尖。

  他這出頭鳥是被逼的,誰叫這些皇子們個個蠢到愚不可及,他不亮亮爪子顯點威風,真當老虎不吃人了。

  「喲!夏侯顯擺了,連咱們在皇宮橫行無阻的三皇子也不放在眼中,佩服佩服。」把人都氣走了,夠膽量。

  一道黑影從窗外飄入,無聲落地。

  「叫誰呢,滿朝姓夏侯的能給你指出二、三十位。」夏侯禎不帶笑意地飲一口酒。

  「哎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看我為你千里奔波,差點少掉半條命的勞碌分上,給個好臉色瞅瞅。」他要敢直呼皇子名諱,明兒個這顆項上頭顱就得掛在城牆上風乾了。

  「我可是付了銀子。」他冷淡地道。

  「我賣的是命,哪天一出去就回不來了,銀兩還不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他故作唏噓,挽起袖子抹抹無淚的眼角。

  「傅清華,你打算一直說廢話嗎?我在城郊有塊靠水的山林地,給你修座墳如何?」他為人大方,挖個坑再送上一口紅木棺,前刻福,後雕壽,送他入土為安。

  一聽不鹹不淡的威脅,令傅清華趕緊收起戲譴神情。「你要我安插的人手全安排妥當了,還有名單也到手了,就看你何時動手,我隨時接應你。」

  「河上的船隻安排好了嗎?」那可是以防萬一的退路。

  「漁船,貨船,舢板船,保證萬無一失。」他辦事是滴水不漏,絕無疏失。傅清華意氣風發的打包票,身為漕幫三當家的他,行船、買賣消息全是箇中高手,鮮少人能及。

  「話別說得太滿,我可不想踩著你的背游回岸上。」夏侯禎搖著酒杯,由著杯中酒液成波浪狀搖晃。

  「夏侯呃!四爺,我接的頭哪還有什麼不放心,我還另外送你一個消息怎樣。」朋友交情,無價。

  「聽說皇上有意招降北地大草原部落,哈哈奴要送女兒進京聯姻以鞏固兩地的盟約,這位公主善使長鞭,有著大草原兒女的剽悍和蠻橫,而且獨佔欲重,不讓夫君納寵,喪妻未娶的你若不想接手這個蠻婆子,趕緊娶個賢妻續絃吧!」

  潑辣有餘的哈娃妮公主是個燙手山芋,誰接了誰倒霉。

  聞言,夏侯禎挑起眉。「你倒是消息靈通,連皇家內務也知之甚詳,看來只讓你跑腿太大材小用了。」

  他在宮裡的人手早已將此事回報,但是秘而不宣,傅清華能從中探知一二著實不簡單。

  「哈!我也是剛好從草原部落的人口中得知,他們負責南下採買,搭的便是我漕幫的船,我還海削了一票……」他大有自誇之勢,不讓過往的豐功偉業沉寂。

  傅清華說得正起勁,突地眉頭一顰的夏侯禎做了個噤聲手勢,接著衣擺一甩,起身走到臨街的窗邊,似在找尋什麼地向下眺望,只見一道匆匆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莫名地,他胸口像有條弦輕輕地被牽動。

  白羊座?!

  他聽到的是這個詞嗎?

  冥冥之中,似有道低柔的聲音召喚著,沒有任何理由的,他信步下樓,身後跟著兩名玄衣近衛,以及……愛湊熱鬧的傅清華。

  第3章(1)

  「以你的生辰日來排算,你是十二星座中的白羊座,代表最原始的靈魂和感覺,你很少懷疑自己,遇到事情橫衝直撞的一頭撞上去,有時太活躍了,老覺得有很多事還沒做,一直想去嘗試還沒做過的事……」

  誰想得到幾本《紫微斗數》、《八字啟示錄》、《星座愛情兵法》,能用來當生財工具,把二十一世紀那一套照本宣科地搬到古代,也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銀兩賺滿缽。

  對此,宮徽羽也直呼不可思議,她不過照書中的解說,加上自己無師自通的融會貫通,以及在婚姻介紹所磨練出的好口才,居然也能說個七成準確,讓她也有種她幾時變得這麼厲害了的驕傲。

  不過她很有良心,每算一次命只收五十文錢,若是算得準再由客人斟酌給錢算是誠意,而她從不拒絕「供奉」,若是整錠金元寶更好。

  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牽了幾年紅線,她最擅長察言觀色,盡量把話挑好聽的說,絕對不說死,保留模稜兩可的空間,任憑客人自行揣摩,充滿神秘意味的一句「天機不可洩露」,信者十之八九。

  通常會來卜算的人大多是遭遇無法排解的困境,或問事業,或問婚姻,也有問功名的,她排解之餘順便充當心理醫生,讓他們把心中的困擾說出來,再一一點出盲點。

  其實人要的不是指點迷津或求神明顯靈,護佑其所求,而是缺乏自信心,需要鼓勵和支持,悶在心裡無人傾聽,積鬱難免成疾,終成沉癇,益發覺得諸事不順。

  一旦把話說開,沉鬱多時的心結解開了,人也就豁然開朗了,百病驟除,心胸自是開闊。

  而以男子裝扮來為大家算命的她,竟然意外搏得小神算之名,名氣漸大後,為免女兒身遭人識破,她一日只接十位客人,而且算命時都藏身在簾子後,由假扮老叟的富貴代為傳話。

  富貴是富春的弟弟,今年二十足歲,不過長相老成,猛一看還以為三、四十歲了,身材魁梧,手臂粗壯,他兼做護院和小廝,一人多用。

  「對對對,沒錯,我想跟叔父出海行商,叔父說我是做生意的料,可是我娘說風險太大,要我在家裡種田,幾甲的土地我一個人哪忙得過來。」聽不懂什麼叫白羊座的年輕人頻頻點頭,直道小神算說得真準,話裡不免埋怨了幾句,認為頭髮長,見識短的娘親阻礙他的前程。

  「你成親了嗎?」宮徽羽藉著富貴的口一問。

  家境看來不錯的年輕人靦眺一笑。「年前剛娶新婦,還不足三個月,她是村長的女兒,叫小月。」

  「嗯!那你當務之急是早日讓你娘抱孫,只要白胖孫兒抱在懷裡,她什麼都允了你。」老人家的心願大同小異,有子有媳,接下來最大的盼頭是傳宗接代的男丁,他們把香火的延續看得比什麼都重,這樣百年之後才有臉面見地下的老祖宗。

  「真的嗎?」他一聽,喜出望外,符合白羊座的個性,差點跳起來歡呼,直率的心事全表現在臉上。

  「不過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凡事要預留後路,不可過於急切而衝過頭,人無害人之心,但起碼的防心要有,切記,忍一時風平浪靜,別為了一點小事起口角,要忍。」

  白羊座向來過於直接,想做什麼就一古腦的往前衝,性情單純像個孩子,但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和人起衝突。

  眼前的男子雖是對經商頗感興趣,可是一時的熱度持續不久,等他過了幾個月後又發現更有趣的事,便會把出海一事拋諸腦後,興致勃勃地專注在新事物上頭。

  宮徽羽針對這個星座的特性順勢一說,一來能打消年輕人的衝動,二來能讓年輕人的娘親安心,不用為兒子的任性愁白了頭髮,三來新媳婦也有夫婿可依靠,免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擔心出門的情郎回不了家。

  「嗯!我回家生孩子去。」說風就是雨,急驚風似的年輕人丟下二兩銀子,飛快地消失在簾子外。

  果然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白羊座,行動和作風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想做的事馬上去做。

  年輕人走後,宮徽羽看了看計時的沙漏,時間還早,趕得上用膳,於是又讓富貴喚個人進來。

  這次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婦,神情有幾分侷促不安,她一走入臨時搭建的小棚子便不時的摸耳撫發,眼神飄來飄去,好像很怕被熟人瞧見。

  「我……呃!想來問一下婚姻……」老婦一開口,裝出老態的富貴差點噴出一口茶水。

  她這個年紀……也未免太老了。

  富貴腦子裡才想著臨老思春,垂放的朱紅色幔帳後便傳來警告他專心的輕咳聲,而後是細碎的聲音,他一字不減地照念一遍,還作勢一撫長及胸前的假鬍子。「你是為你女兒問婚事來的吧!」

  老婦一聽,眼神也不閃爍了,著急地尋求一個解答。「小神算真神了,我就是為了女兒而來,她都十八了,還找不到好婆家,前幾日媒婆上門為綢緞莊鍾老闆的小兒子說親,不過我聽說那小兒子病得只剩下一口氣了,急於成親是想沖喜,我一個閨女養了十幾年,怎能平白守寡。」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相剋,相生則相近,相剋則疏遠,緣生緣滅皆是個起頭,你且說來兩人的生辰八字,我合計合計。」婦人被什麼木生火、火生土的繞得暈頭轉向,糊里糊塗便把在紅紙寫上的八字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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