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做?」何文華憂心忡忡。
「走一步算一步吧。」柔星硬擠出個笑容,「我喜歡現在的工作,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而且我沒做錯什麼,沒必要因為他而離職,讓多年的心血付諸流水。」
何文緊鎖著眉心。「話是沒錯,但你在他手下工作,就會有風險,如果他發現聲兒、勳兒的存在……」
柔星的心緊緊一縮。
沒錯,這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官聲勳又是那麼善於看透人心的一個人,她有把握在他面前演好每一場戲嗎?
如果他發現孩子,決心要回他們,她該怎麼辦?官家財力宏厚,可以採取法律途徑,她贏得了他們嗎?
當然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他根本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還有一籮筐可愛的孩子,哪會在意她的聲兒和勳兒?
雖然不願讓他把孩子搶走,但一想到他可能會不在乎他們的孩子,她仍然心如刀割,為孩子憤憤不平。
她要好好保護他們,不管用任何方法,絕不容許她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為了避免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卻不要他們,造成另一種傷害,她會努力隱瞞孩子的存在,必要時,她會選擇離職。
星期一的早晨,柔星很早就醒過來了,整個窗外還浸在灰白的天光中,她披著晨褸,坐在餐桌旁啜著咖啡,眼眸望向窗外,白雲在天空疾走,她恍恍惚惚地回想著過去。
她的婚姻生活一開始非常甜美其名曰,可是一切的改變,是從丈夫升上銀行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理開始。
那是她肚子開始大起來之時,大概是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吧,他變得非常忙碌,應酬也非常多,再也沒辦法回家陪她吃晚餐,更別說散步了,他父親甚至連他的休息假日也佔據,要他陪著去打高爾夫,認識權貴。
因為她變得相當寂寞,因為他們的婚姻未公開,他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帶著她出門,與朋友的聚會他只能自己去。
此外,他還被要求出席很多上流社會的晚宴,一些和女性比較親密的照片時常被媒體拍到,她也多次傷心落淚。
那一陣子,原本就沒自信的她,變得更多愁善感,無論他怎麼安慰也沒有用。
她認為他不再愛她,也認為自己大著肚子丑極了,並且開始介意無法跟他出雙入對,無法讓世人都知道他是有妻子的,就是她!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想總裁是故意要派那麼多工作給聲勳的,他想離間你們的感情,你要早點調適好自己的心情。」母親憂慮地告訴她。
當時的他才十九歲,雖然懂了母親說的,卻做不到體諒 。
官聲勳時常累得回家之後,洗完澡倒頭就睡,根本無法分神關心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更多時候,他是被司機扶進來的,醉得不省人事。
她不懂,為什麼他的工作那麼多,應酬也那麼多,不管他怎麼說明,她都不能理解,到最後也不想理解了,只是一逕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認為他不再愛她。
不止他,他的父母更是沒有關心過她,連其他下人也忽視她,當她不存在,甚至不願稱呼她為少奶奶。
這些當然都是他父母示意的,這令她更加痛苦,她拒絕承受她們幾個好友的關心,完全將自己封閉,只想躲在房裡不出去,三餐也吃得少,只大了一個肚子,四肢仍然纖瘦。
臨盆前兩個月,她已經不知道甜蜜是什麼了,每天,她像深閨怨婦一樣的窩在房裡,有時甚至白天起床,另一半的床位還是空的。
他們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劇烈,任憑官聲勳怎麼解釋他是睡在銀行裡她也不相信,而是信了八卦雜誌的捕風捉影,這令他火大,到後來,他也懶得對她解釋了。晚歸就睡在客房,讓她淚濕衣襟,心碎的度過漫漫長夜。
在她的預產期前半個月,他又被派到美西去,她希望他不要走,可他還是離開了。
然後,不知道是否她壓力過大又營養不良,孩子死產了。在陣痛開始的那一天,死在她的肚子裡。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竟到一個月後才回來。
面對臉色蒼白,了無生趣的她,再聽到孩子死產,他顯得驚煌失措。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要生了?!」他急切地握住她冰冰的小手,雙眸不停的梭巡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只看到哀莫大於心死,他更慌了。
「我不相信沒人告訴你,至少我知道我母親打過電話,但找不到你。」她冷冷的看著他,冷冷的說:「就算沒人通知你,你也該知道我的預產期,不是嗎?」
他痛苦地支額,「你無法想像工作多到什麼程度,我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我也想早點回來陪你,我父親保證你一開始陣痛就會用專機關我回來,我母親前天才告訴我你沒那麼快生,要我放心工作,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你生了,我插翅也會飛回來……」
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寫滿了懊惱和疼惜,她的心一陣抽緊。
他是真的……還關心她、還在乎她、還要她嗎?
他以為,孩子死了,一切就該結束了,他母親是這麼告訴她的。
「既然孩子死了,迫使你們結婚的理由已經消失,你也該做好準備,離開這裡了。」
一個剛失去孩子的女人就要被迫離婚,她心痛得不得了。一陣熱淚湧上,眼淚立時奪眶而出。
「不要哭……」他連忙將她擁進懷裡,柔聲安慰,「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還沒學會當個好丈夫就匆促跟你結婚,工作又來得太快,我想好好表現,卻總是欲速則不達,一時間你給我的壓力和工作的壓力,讓我失去了方向什麼都搞砸了。所以才會對你不耐煩,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
他的懺悔是那麼真摯,而她又是那麼的愛他,發自內心深處的愛著他,所以她還是原諒了他,讓他吻去她的淚水,吻住她的唇,讓他壓進床裡。
她靜靜的躺著,任憑他緩緩為她卸下睡衣。
他的雙手游移在她的肌膚上,愛撫著,摸觸著,她閉上眼睛,深深歎了口氣。
他們多久沒這麼親密了?她一度絕望,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得到他的愛,痛苦得幾乎要死掉。
此刻的愛撫是她渴望已久的,他的撫觸平息了她內心的怒火,也平息了她的焦躁不安,滋潤了她的心。
多少個獨守空閨的夜,她都期盼他進房來,對她說一句安慰的話,擁抱她,給她信心,給她力量,讓她的心靈不致那麼脆弱。
但她沒有等到,兩人的相處一天比一天糟,她以為以淚洗面是她生命的終結,而失去他的愛令她心如刀割。
現在,她在他的身下顫抖,連他最輕微的觸碰都足以震撼她,她無助的攀著他,重複低喚他的名字,身軀因他的愛而虛弱和喜悅,熊熊的火焰燃燒著他們,銷魂著她。
那是他最後一次跟她親熱。
第6章(1)
天已經完全亮了,聽到母親走動的聲音,柔星從回憶裡回神。
儘管昨天她試圖讓自己累得要命,帶著母親河孩子去健行,也睡了一夜好覺,但她仍然在鬧鐘沒響前自動醒了過來。
一清醒,她的腦筋就清楚得要命,馬上想到她的前夫,週末夜晚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官聲勳已成巧廚的總裁,她不想去上班,沒勇氣去,好像裝病逃避一天。
可是如果請假,那麼他就會明白,她還是以前那個難以抵擋他,魅力的凌柔星,那個一見到他就會折服的凌柔星,而她一點也不想去他面前示弱。
她還要保護聲兒和勳兒,不可以那麼軟弱的!
為了提升自己的士氣,梳洗過後,她換上衣櫥裡最貴的一套黑色套裝,絲質的白襯衫,有腰身的西裝式上衣、窄裙,搭配高跟鞋,戴上典雅的珍珠耳環,還化了淡妝,把長髮梳成高髻。
雖然長髮不方便育兒,也不太適合她主管的身份,但多年來,她始終難以割捨掉留長髮的習慣。
難道是因為他說過喜歡她那一頭烏溜溜的秀髮嗎?
她不敢承認,因為他畢竟是一個背叛了她和孩子的男人,她還為他留著長髮,這太可笑了。
「媽咪,你今天好漂亮哦!」一見她,聲兒立即從餐椅跳下來,拉著她的手欣賞她的打扮。
一抹微笑掛上柔星的臉龐。「我的小公主今天也好美。」
她蹲下來,忍不住親親女兒柔軟的唇,牽著她走回桌旁坐下來,也對兒子微微一笑。「你好嗎?我的小王子,你看起來很酷哦!」
每次見到勳兒,她的心就會湧起一陣痛楚又甜蜜的情緒,他簡直是官聲勳的翻版。
雖然兒子和聲兒是雙胞胎,但聲兒像她,勳兒則像他,他們是異卵雙胞胎,在她眼裡,他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如果他們的祖父母和父親知道有他們的存在,不知道會多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