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晨曦笑了,志得意滿的指著身邊一條顯眼的壕溝,「我已經讓人在帳篷周圍挖出一道長溝,裡頭填滿了糞便,專門防火。『
熒惑的臉色不像他那麼美好。「我要聞那個味道直到孩子出生?」
即使孩子出生,他們也未必就安全了……不安全的話,是不是就要長期住在這處神算指點的難得顯現的風水寶地呢?
連晨曦觀察著妻子不太樂意的臉色,他自己倒覺得這個風水寶地無可挑剔,防範措施做得毫無缺漏,排除了災難降臨的可能。
若妻子不反對,他倒想在這住一輩子。
只是……
他想了又想,語氣輕柔的說:「我還讓人在帳篷裡放滿香料,過幾天我們試試這裡能不能種上花,把異味去除。」
看來他很有心在這裡安家落戶。熒惑臉頰抽搐,渾身緊繃,切齒了片刻,她最終認命一歎,無奈的走進帳篷。
夫妻相處,需要彼此體諒,互相妥協,不能任意妄為,遇到不順心的事就翻臉……她勸告自己,愛一個人就要懂得容忍和犧牲。
「算了,比起嫁給你那天的情形,現在好多了。」她回頭看他一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帳篷裡。
成親時的他們還不柏愛,再安逸的生活也不足以彌補兩顆心的嫌隙。如今,兩人情投意合,日子再困難也不會改變他們的心心相映。
感受到她的遷就與諒解,連晨曦在她身後開心的微笑。
他始終堅信自己選擇的人沒有錯,雖然追她追得辛苦,但只要獲得她的信任,她就會死心塌地,不會稍不滿意就放棄。
如今,他總算確信,她也是愛著他的。
長期以來求之不得的怨念,揮之不去的孤單,在連晨曦追入帳篷,抱住妻子的剎那,全部消散,不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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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有以往少見的俊美馬匹,高大牛群和活潑的綿羊,熒惑閒來無事,時常遠離帳篷,看著附近的牧人放牧。
有次她臨時起意,問著連晨曦:「若是馬匹或牛群失控,到處狂奔,衝撞到我們,怎麼辦?」
她的問題令他立刻緊張起來,召集人手設置起堅固的圍欄,甚至聘請數人守在圍欄邊,只為時刻監視動物們的舉動。
他的反應著實令她哭笑不得,然而有人這麼在意自己,熒惑不由得萌生了死而無憾的想法。與他相處的每一天,都是甜的,連草原上隨處可見的牲畜糞便也像天空的雲朵那麼有特色。
漸漸的,她想,陪他一起住在遠離喧囂的草原上也不壞。
雖然無法孝敬父母,但她相信連晨曦會安排好一切,讓他的手下幫忙他們照顧她父母。
平日裡,兩人常待在帳篷中,講述年少分別後各自的際遇,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飛逝而去。
轉眼間,到了秋天,天氣日益寒冷,連晨曦意識到草原的氣候對懷有身孕的女人而言,並不適宜。
「這是新買的狐皮,晚上你若覺得冷就穿著它睡覺。」
「不需要的……」接過他捧給她的純白狐皮,熒惑眉心一蹙,「我們還帶了虎皮和貂皮過來的,不需要再買這些東西了。」
況且動物的毛皮也沒有連晨曦的身體那麼溫暖。熒惑在心裡說著悄悄話,眉目間流蕩著一絲譴繼情思。
連晨曦的內功修為深厚,自然會為她溫暖身子,不過天寒地凍的,又是冰雪將至的時節,他終究捨不得妻子受苦受寒。
可是神算說過,福星要冬天過後才會出現,他就是想帶熒惑入關尋個舒適的地方避寒,也沒有勇氣讓大腹便便的她再度奔波,更怕錯過了能保佑她平安的福星;即使那只是神算的一面之詞,他也不想錯過任何能保她安全的機會。
「你不用擔心了。」發現他沉默不語,面色不佳,熒惑毋須猜測也知道他又再煩惱了。「帳篷裡有你帶來的暖爐、毛皮,夠暖和的了。」
「不,這裡入冬後會更冷,你有舊傷並還懷著身孕,從前又生活在溫暖的江南,草原的冬季對你太吃力了。」
熒惑坐到他腿上,捏了捏他的鼻子,戳了戳他的臉頰,不曉得如何為他解憂,但也不忍心看他眉頭緊皺,只能命令他:「閉嘴,少胡思亂想,別煩我。」
她用軟綿綿的語調說著威脅的話,每個字都帶點懶散的鼻音,讓人聽了甜得發膩。
連晨曦就算有再多憂慮也禁不住放空心思,專心享受她近乎撒嬌的慰藉。
「熒惑……」
帳篷裡的火爐燒得旺盛,但仍不及他熾熱的呼喚聲。
「我們一起死,好嗎?」
她在他懷裡,兩手纏著他的腰際。「為什麼你都不記恨我?」
「你不覺得分別之後,我們都成長了?」他寧可將受過的苦當成是試煉,也不想心存芥蒂的去愛一個人。
離開她的日子裡,他的成長、蛻變,讓他成為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不再像過去稚氣平庸。
他情願相信,她給過他的傷害,是在幫助他獲取擁有她的力量。
「我不要跟你一起死。」熒惑抓著他的頭髮,揪了兩下,接著,她冷漠的補上一句:「你要跟我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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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過去,被大雪覆蓋的草原寒冷無比。
住在草原上的人,習慣升起篝火,大伙聚在一塊,彈琴起舞,歡聲歌唱。
立春當晚,外族人的琴聲悠悠傳入帳篷的時候,熒惑躺在床上承受分娩之苦。
連晨曦守在帳篷外,心急如焚的聽著妻子強忍疼痛的細碎呻吟。
他聘請來的產婆們,忙進忙出的,比他還焦急。
有不少大夫告訴他,熒惑可能熬不了自然分娩的痛楚,但要大夫想辦法讓胎兒出世,又無人能保母子平安。
兩三個時辰過去,終於讓巨痛擊垮的熒惑忍不住放聲尖叫了。
連晨曦的心緒本就不寧靜,冷不防的附近有人驚呼大叫,那聲響令他更加緊張不安。
只見聚在附近的人都站得直挺挺的,抬頭觀望。
連晨曦以為會有什麼世外高人出現,頂著福星的名義,來幫他妻子順產……
結果,眾人一個個抬起頭,癡癡的仰望天際,不時的發出議論驚歎之聲,沸沸揚揚,卻不見任何東西出現。
「大伙快看!」有人驚奇的大叫。
連晨曦循聲望去,發現夜空中有一顆星光芒大綻,燦爛如火,且越來越明亮。
他一怔,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福星?只是一閃一閃的星星,有什麼用處?
熒惑還在為分娩而飽受煎熬,他們夫妻勞師動眾的來到草原,就只是為了看這顆星發光?
連晨曦幾乎快控制不了躁亂的情緒。
這時,那顆光芒萬丈的星星竟離仰望它的人群越來越近,光芒也越來越強烈。
「它要掉下來了!」眾人大驚失色。
連晨曦心裡大感不妙。
閃光的天星,正以極快的速度隕落,向草原襲近──
儘管還不知道天星會掉落在哪裡,但他估計它的危害程度,絕對包含了熒惑所在的帳篷。
連晨曦胸口一緊,火速衝進帳篷裡。
「熒惑,我們必須離開,有東西要掉下來!」
這一喊,帳篷內的人立刻做鳥獸散,唯獨熒惑癱在床上無法動彈。
帳篷外一片耀眼光芒飛快的籠罩而下,將周圍照耀得宛如白晝。
連晨曦看著妻子血淋淋的下半身一眼,呆住了,無法確定他是否能隨意的移動她?
「你……先走……」虛弱無力的熒惑,忍住疼痛,焦急的哀求他先離開。
他搖了搖頭,跪坐在床旁,握著她的手,想告訴她許多來不及訴說的話。
就在此時,刺目的光芒衝擊而來,把兩人所在的帳篷徹底包圍。
兩人被光亮照得睜不開眼,四隻手緊緊握著,彷彿墜入異境一般,突然失去了知覺。
半晌,光芒散去,一陣啼哭聲緊接著響起,盤旋不散。
連晨曦首先睜開眼,驚訝的看到一個白嫩嫩的娃娃已經爬到熒惑的大腿上,邊哭邊揮舞小拳頭。
他一臉錯愕,「熒惑?」
同樣聽見嬰兒哭聲的熒惑,慢慢張開眼。看著大腿上的孩子,還有腿邊一塊仍在散發光芒和溫熱的小石頭,她錯愕的表情比連晨曦還明顯。
為什麼帳篷還好好的?除了上頭破了一個小洞,裡面沒有絲毫的損壞?
「孩子就這麼生出來了?」熒惑一臉迷惑。
「哇啊啊啊!」白嫩嫩的娃娃搶先回應。
連晨曦花了許多時間才找回聲音,「顯然是他?她?」
夫妻倆對看一眼,一個鬆了口氣,躺直身體平復余痛,另一個則直接抓起娃娃的兩腳,光明正大的侵犯隱私。
「我看……她是女的。」
「哇啊啊啊!」
「我只瞄了一眼。」
「哇啊啊啊!」
洪亮的哭聲傳出帳篷,令躲在外頭的產婆和大夫們放下心來。
「方纔那個閃光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