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盒蓋,香氣撲鼻,她圓眼盯著那塊炸得金黃酥香的豬排,恨不得一口咬下,享受那毫不客氣的爽脆聲響——
「咳……咳……」低沉的輕咳傳來。
她轉頭瞧著仍站在門口的童少斐,此刻的他一臉氣惱不爽,好像她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看來在你眼裡,我全身上下都不如一塊炸豬排。」有人吃味著。
「這可不是普通的炸豬排哩!」她猶不知天高地厚地低嚷。
「是!那是神豬,而我只是凡人。」他走進來,卻不忘說句酸溜的話。
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再次覺得童少斐其實沒有他表面上看來那麼難相處。她抬起臉睞向他,揚起一抹甜美笑弧,笑得眉彎眼也彎彎。
童少斐見她笑得嬌甜,禁不住伸出雙手各往她兩頰一捏,向外輕扯。
她嗚嗚地抗議著,他雖沒怎麼出力,但她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待宰羔羊。
他低聲輕笑,鬆開手。「快吃吧!免得你的『神豬排』冷掉。」
她聞言,馬上恭敬不如從命,拿起筷子將豬排佐著一旁的芝麻沾醬,放入口中一咬,「卡滋」聲響起——她瞇著眼,陶醉在食物的美味裡。
「好好吃哦!口感柔嫩,肉汁豐美。」睜開眼,她猛點著頭,以一副「怎麼那麼幸福」的滿足神情望向他。
童少斐嘴角噙著笑,胸臆漲滿了濃濃情意,帶點甜蜜、暖意,有種落實的滿足感……意外地,竟然也有著不亞於他完成艱困案件時的成就感。
他加深笑意。原來自己稍早前的失常行徑,只需她一個滿足的笑靨,就能獲得合理的解答。
稍早前,他和其他四位合夥人聚會,除了熊騰雲,其中三位各為他國中、高中及大學同學;而熊騰雲不僅是他小學及國中同學,也因著兩人母親結拜為姐妹,他們可說是打娘胎裡就認識。
四位好友只負責出資,說好聽是全權由他負責統籌,事實卻是,他們各有所長,而其他人志不在此,大伙樂得坐享其成。
幾個好友通常於週六中午聚餐,每個月約莫兩次。與其說是為了公事,其實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瞎掰閒扯,他們總戲稱這是」同學會」。
上午十一點他準時赴約,半小時後,其中一人忽地提及炸豬排專賣店,他腦中浮現杜歆昨晚聽到炸豬排時的殷盼神情——
他隨即說聲有事,不理會好友狐疑的目光即刻離去,然後直奔店裡,要廚師幫他特製一份炸豬排飯,完成後立即搭計程車送了過來。
這種行為,在他以前看來,根本就像個笨蛋,一個無法掌控自己的笨蛋,只會讓他嗤之以鼻。想當初熊騰雲護女友的行為被他毫不留情地譏誚一番,而以他現今的行徑看來,他遭「現世報」的時日不遠了。
他不禁扯出一抹苦笑。
「你……想吃嗎?」杜歆指了指豬排問道,瞧他一臉苦惱,該不會這一份是他的午餐?
「你捨得?」他故意挖苦。
「我吃了不少,這一半給你。」她毫不遲疑地將便當推到他面前。
「這麼大方?不會連男朋友都可以與人分享吧?」現在才知道他自己也會說這麼言不及義的無聊閒話。
「怎麼可能!況且,我又沒男朋友。」她笑睨一眼。
沒男朋友?童少斐神色一沉,不悅地瞇起眼,不然她以為他現在為何出現在這裡?
第7章(2)
「我是誰?」他突地一問,聲調冷沉。
「童主任啊。」杜歆眨著眼,困惑不解。
「再說一次。」他聲音優雅徐緩,杜歆聽了,卻是心裡一驚!剛才只顧著吃豬排,竟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童……」思及昨晚,她雙頰飛紅,羞怯怯地說:「童少斐。」
很好,有進步了,但還不夠。
「答案不對。」童少斐身軀逼近她,那張俊顏都快貼到她眼前。
又是什麼「答案」!杜歆倒抽口氣,他他他……竟將前額貼上她的額頭?!
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倒在沙發上,那雙圓眼在鏡片後睜得大大的,一股熱氣頓時衝上,本已泛紅的面頰,此時更是熱燙,她頓時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是男朋友。」隨著嗓音逸出,他溫熱的呼息輕拂著她的面頰。
「男朋友——」她神情迷茫,只能重複著他的話。
語音尚未落盡,他已輕輕地取下她鼻樑上的眼鏡,在她還未意識要發生何事時,他的臉龐再度欺近,吻上她的唇。
她再度愣住,讓他有機可乘地直探而入。他輕柔吸吮著,挑動她的舌。稚拙純真的小白兔壓根只能閉起眼,任由他誘導帶領。
她羞澀的模樣惹得他更加深這個吻,來來回回、輾轉吮吻。
她全身攤軟,身子輕輕地顫著,雙手禁不住地扯住他胸前衣襟。
怕過於強烈的愛意會嚇著這剛被啟蒙的小白兔,他勉強壓制騷動的情慾,鬆開她的唇。順了順氣息,睜眼一睞,映入眼裡的她,雙頰嫣紅、呼息急促,一雙迷離汪澤的圓眼……那樣無辜的眼神根本是在誘人犯罪!
猶溺在情潮裡的杜歆,兩頰酡紅、胸口起伏不定,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唇——
童少斐全身一震,一陣情慾浪潮猛地襲至——震撼程度更勝兩人在熊家浴室——他急忙撇開臉,再次平順氣息,怕自己一個衝動,把小白兔吃了。
半晌,他拿起眼鏡幫她戴上,輕拍其粉頰,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略為回神,害羞地半垂著眼眸,怎麼也無法直視他攝人的黑眸。
他將豬排飯推到她面前。「快吃吧。」聲音異常低啞。
「你……不吃嗎?」她抬眼,羞澀一笑。
「我吃了——」他意有所指地盯著她的唇,似笑非笑地說:「有芝麻的味道。」
聞言,她好不容易稍稍褪下的紅暈登時又湧上面頰,像煮熟的蝦子。無措之際,只好埋頭吃豬排飯,卻時不時地抬眼偷覷,嘴角的甜蜜笑意怎麼也掩藏不了。
他輕笑,覺得……或許當個愛情裡的傻子,也不是件太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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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關係成了檯面下不能說的秘密……至少她認為這樣比較好。
「那個童主任真的太過分了,說什麼要來個教學觀摩。說觀摩檢討是好聽,誰不知道他打算來個批判大會。」
一早,辦公室裡就怨聲載道,人人莫不將矛頭指向童少斐。
教學觀摩對新進教師而言壓力不大,反正資淺者被評論指導乃天經地義,然資深教師心裡可不大舒服,畢竟教書多年,若被批得一文不值,豈不顏面盡掃?
何況往年至多就是選幾個新進教師充當觀摩對象,現在卻是全校教師無一能免。
「人家童主任自己也願意接受批評指教啊。」郭美人免不了為心儀對像辯護。
對嘛對嘛……杜歆猛點著頭,恨不得替郭美人這句話按個贊!心底卻是對自己只敢躲在他人背後的行徑心虛不已。
「你不學學人家的勇氣?」程孜凡好笑地看著她。
杜歆苦惱地撓了撓面頰。
「我……我會努力。」目光與程孜凡帶著笑意的眼眸交會,她尷尬扯著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的戀情逃不過程孜凡的眼,不僅因為孜凡的心細,也因著童少斐與熊騰雲的交情;於是杜歆索性自己先跟孜凡坦白,誰知程孜凡一點也不覺訝異,反倒還一副」意料中」的先知表情。
至於兩人在學校中碰面的情形——幸好少之又少。
「我怎麼覺得在學校……你好像故意避著我?」童少斐不懷好意地斜瞄著她。此刻,脫掉西裝和領帶的他,一派舒傭地坐在她家客廳沙發上。
這幾天放學後,童少斐總會陪她回公寓小屋。他說老式公寓門戶不安全,只要有人開門就能尾隨其後進出——他送豬排飯來那一次正是如此進入樓下大門的。
杜歆從廚房端出兩杯咖啡,將一杯放在童少斐面前;兩人剛才吃了難吃的便當——她是覺得普通,但童少斐把便當批得很慘——需要一杯好咖啡來轉換味蕾記憶。
「有嗎?」她眼光閃爍,心虛地低頭啜飲咖啡。
「早上升旗典禮結束,我明明走到你身旁,你竟快步向前拐進女廁,更別說星期三下午研討會一結束,你是第一個溜出會議室。」
「早上……我內急。星期三……」她放下咖啡杯,支吾半晌。
「也內急?」他索性替她答道。
啊?她睜大眼,愣愣地說:「好像……」好爛!好爛的藉口,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
」唉!這也不能怪你。要是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你也會被我連累,成了過街老鼠,畢竟我黑很久了,總不成把你也染黑,這種人人喊打的苦我自己擔就好,犯不著讓你跟著受罪。」他一臉種傷,眸中流露出落寞孤寂之情。
杜歆的心像被人用力一揪,有點刺痛且內疚不已,她一臉歉意地坐到他身旁,扯著他的襯衫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