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過勞累導致傷勢惡化不成?心念一動,他出手探向她手腕脈象,神情凝重。
而她則順勢靠上他的肩、偎入他的懷、攬上他的腰、順了她的意。
「攸皇……」她的聲音自他懷裡透出,虛弱不穩裡頭透著一絲愉悅。
他不作聲,雙臂卻緩緩環上她肩腰。
「我累了。」自受傷後從未好好睡過一覺的她,真的累壞了。
身微彎,他將她攔腰抱起,隱隱的疼自心窩處蔓延開來。
「攸皇……」她又喚了聲,已經閉上眼的她,神智開始模糊了。
「我聽著。」他放慢步伐、放柔手勁,小心翼翼地深怕一個不小心便加重了她的傷勢。
恍惚間聽見回應的她,彎唇笑了。
輕輕地,她動了動唇,趕在她昏迷前將盤據在心頭的真心話說予他聽。
「別離開我。」
「搞什麼鬼?」一名蓄著白鬍子的老者顯得有些激動。「這位姑娘原本已傷得不輕,這點你們不知曉嗎?」他放開替巫緋語診脈的手,炮火全開。
「知曉。」回話的是君韶安。
放眼望去,這房間裡頭就只有巫緋語、老者、當家的和他而已,此時他不回話,誰回?
「知曉個屁!」老者口不擇言。「若真知曉豈會任姑娘勞心勞力至倒下?」他指著君韶安的鼻子。「何謂病人?」
「病……」君韶安正欲開口,老者已搶先了。
「所謂病人,生病之人!既是病人就該好好地吃、好好地睡、好好地休養!如此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書都讀到哪去了?」
君韶安啞吧吃黃連地望著一旁的攸皇。這位大夫是誰上哪找來的?
「可這位病人本身並不聽話。」不但不睡覺還偷偷喝酒呢。君韶安為自己辯白著。
「病人當然不聽話了。」老者皺起了眉頭。「生病之人,身子已疼痛難當、不舒服極了。如此辛苦還要乖乖聽話,不是強人所難嗎?」
「……」君韶安一時無言。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這下好了,讓她病成這副模樣,你們不是存心折磨人嗎?」老者氣呼呼地於桌旁坐落,提筆書寫。
「那……」君韶安忍著性子陪著笑臉。「那現下該如何是好?」
「廢話!當然是吃藥調理了!」老者不悅地呿了聲。「藥方拿去,趕緊派人煎了讓她服下,一日三帖不可間斷,為時七日,可聽明白了?」
「明白,明白。」君韶安連連點頭,不明白為何被責罵的只有他一人?
「記住!現下開始得讓她好好歇息,務必先讓她將精神養足一些才行,否則後果自負!」老者站起身來。「你過來。」
「我?」君韶安指著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老者揮了下手。「你!穿黑衣服的。」
房裡頭穿黑衣的不就只有……當家的?
「您老有何吩咐?」攸皇走近他,氣度沉穩。
「我方才進門,見姑娘在你懷裡睡得安穩。」老者朝攸皇上上下下看個仔細。「去,去抱著她睡,直到她自然睡醒為止,不准放開她,懂嗎?」
「啊?」君韶安了聲。
一樣是男人,怎麼當家的是懷抱美人,而他卻是被罵得滿頭包?
「啊什麼?你跟我出去,別在這兒礙事。」
就這樣,攸皇望著抱在懷裡的巫緋語一整晚。
身受重傷她的,似乎作了惡夢。
那緊蹙的眉、斷續的囈語、身子不適的掙扎……在在讓他的心縮緊再縮緊。
夢著什麼了?
他輕輕拍著她未受傷的肩不斷地溫柔低語。「別擔心,有我在。」
他不確定她是否真聽進去了,但她雀實安穩下來並漾出了淺淺笑容。
那抹笑,好美。
擅自穿過他冷寂的心房,自作主張地在他心裡頭發燙。
與她相處的時日愈久,他無法控管的思緒與莫名萌生的心思便愈多;他愈是想置之不理,卻愈是糾結。
他知道,他……喜歡上她了。
可明知如此,他仍是不安地想掙扎脫身。
「巫緋語……」他低喚了聲,聲音裡頭有著大多壓抑的情緒。
一年多前,他拿她沒轍;一年多後,他仍是對她束手無策。
別離開我。
昏厥前,她將這句話明明白白地說進他耳裡,烙上他心底。
她,可真心?
一年多前,她口口聲聲喚他夫君,雖唐突、雖明知她是鬧著玩的,他卻從不制止。
如今想想,當時的他似乎已不排斥將她這麼一個人擱在心裡頭了吧。
但如此,可好?
異於常人的他,豈能擁有常人的幸福?和被視為妖魔的他在一塊的她,又豈會幸福?
然,該如何是好?現下的他已捨不得放開她了呀。
低下頭,他凝視她睡顏,於眼底流露出的是不再隱藏的情意。
忍不住地,他將唇印上她光潔的額……
「妳,真要我陪在妳身邊,不離不棄?」他的唇向下移了幾吋,落上了她的鼻尖。「我,真的能擁有妳嗎?巫緋語……」
下一個吻,溫柔地欺上她微啟的唇,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品嚐著獨屬於她的甜美。
「叩叩」,兩聲輕響打斷滿室旖旎。
輕手輕腳推門而入的君韶安可沒漏看了當家的倉皇抬眸與微赧的表情,聰明如他隨便想也知道,當家的方才一定是「非禮」了巫姑娘了。
瞧,他這位媒人當得多盡責!
多虧他那封「回報」寫得好,文辭並茂不說,還戳中了當家的心,讓當家的不顧一切十萬火急地連夜趕來、。
天般大的功勞,他可是等著向巫緋語要獎賞呢!
不過,這下子倒是把那對纏人的「虎豹」惹得暴跳如雷了吧?
「她睡得可好?」君韶安又瞄了巫緋語一眼,目光毫不隱藏地飄向她微啟的唇。看來除了那雙紅唇遭殃之外,其它倒是沒什麼異狀……
還好,他沒壞了當家的「更近一步」的好事。
「嗯。」頃刻間,攸皇神態已恢復如常。微微側過的身軀巧妙地遮擋著巫緋語未蒙面紗的臉。「大夫怎麼說?」他這一問可是另有所指。
「大夫說,老夫人的毒患正由高人治療中,他無法也無能插手。」好歹他君韶安也算是當家的老朋友了,當家的在問什麼他豈會不清楚。「不過,老夫人的情況正逐漸好轉中,再過一兩日便會清醒,要咱們安心靜候。」看來,巫緋語療毒的本事真不是蓋的。
「大夫可有別的交代?」
「當家的可是嫌我被數落的還不夠多?」君韶安可是隱忍了滿腹委屈。
「大夫說得有理。」這點倒是無可否認。
「正因如此我殘忍著,不然早將他給轟出去了。」如此愛罵人的大夫他還是頭一回領教到呢。「不過……」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攸皇。「當家的真不去看看老夫人?」
垂下眸,攸皇不語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見狀,君韶安暗自一歎。唉,當家的心結要解,可難了。
「我倒挺贊同巫緋語所說的。」
攸皇一聽,抬眼望他。
「她說,以當家現下的能耐與本事還怕連累老夫人的話,真是愚蠢之至。」他可是趁機藉著巫緋語罵人呢,此種千載難逢之機他豈能錯過。
「她都知曉了?」攸皇重將眸光放回巫緋語臉上。
「至少知曉了我所知曉的十之八九。」畢竟他根本也是所知有限啊。
是嗎?攸皇黑瞳中幽光閃動。這麼說來……她也知曉他是妖魔了?
既已知曉,為何還要他別離開她?她難道不討厭他、不鄙視他、不怕他嗎?
「她……」
「她喜歡著當家。」君韶安彷如攸皇肚裡的蟲。「這點任誰都看得出來,不要說您不知曉。」
攸皇的心頓時跳快了下,心頭那股莫名的喜悅,他一時無法形容。
「當家的若對她無意,那我可要展開攻勢了。」
第6章(2)
「君韶安!」攸皇的冷眸一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韶安聳了一下肩。他這樣有何不對?「當家的一夜無眠也累了吧。」他行至床畔。「換我來照顧她吧。」他伸手欲接過巫緋語。
「不需要。」攸皇將抱在懷中的她避開君韶安伸過來的手。倘若眸光能殺人,君韶安已被千刀萬剮。「我不累。」
「這樣啊。」君韶安隱忍住欲出的笑。「那我先去準備她喜歡吃的東西好了,免得她醒來時餓著了。」
「你可知她喜歡何物?」攸皇那明顯含妒的口吻,可是讓君韶安聽得背脊一陣發麻。
「那是當然。」君韶安暗自苦笑。他這下可真是在捋虎鬚了。「我可是她的知心知己呢!」
語畢,他故作從容地離開房門,強忍著發麻的頭皮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唉呀,他這一帖冒著生命危險下的藥方,可夠重?
用力撐開眼皮,老夫人剛清明的眸光便讓眼前的紅衣女子擄獲。
坐落床緣的女子靜靜回望著她,美好的唇形上掛著淺淺笑意;美麗的面孔雖陌生,卻奇妙地不覺生疏,或許是得她的緣吧。
「妳醒了我就好辦了。」巫緋語鬆了口氣似的輕鬆語句,聽得老夫人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