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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裴寧

  「為什麼他們要私奔?我ina不能跟我mama結婚嗎?」

  巴奈有些疑惑,就她所知,他們族人的婚姻大多是男方入贅女方家,或是兩人出外獨立成家,她一直以為父母親只是因為工作遠離原本的部落而出來獨立成家,卻沒有想到母親的本家居然就在不遠的娜豆蘭社。

  「凱茵姊姊是我們家族最美麗的女兒,等她進入適婚期時,求親的男子便跟七星潭邊的小石子一樣多,讓她一直無法決定要選擇誰。家族長輩最後替她挑了一個好對象,那名男子也照著習俗替我們家做工做了兩年,當兩邊的家族都準備好要辦親事了,姊姊卻忽然認識了讓她真正傾心的男子,卻偏偏是以前跟我們社關係不好的七腳川社後人……」拉珂看著面前肖似姊姊的巴奈一笑。「還放不下上一代恩怨、又覺得虧欠凱茵姊姊婚約者的家族長輩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個性比八月天的太陽炙烈的凱茵姊姊就跟著心上人私奔了。」

  第一次聽到父母親戀愛故事的巴奈只能睜大眼,一時間不曉得說什麼好。

  「孩子,你的凱茵ina……過得好嗎?」拉珂問出藏在心底多年的掛念。

  「她、她過得還不錯,現在在吉野村清水聚落一戶日本人家幫傭。」巴奈愣了一下連忙回答,又想到什麼似地追問一句:「現在,本家的人還生她的氣嗎?」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啦,家族長輩早就不氣她了,只是拉不下臉而已。」

  看著一臉擔心的巴奈,拉河笑著安慰她。「也算是托凱茵姊姊的福,幾年後我和姊姊原本的婚約者結了婚,還有了這個胡鬧的孩子呢。」

  拉珂摸摸兒子吉洛的頭,已將饅頭吃完的吉洛正意猶未盡地舔著盤上多餘的紅豆餡。

  「啊,原來如此。」聽到這個圓滿的結局,方纔還莫名有些罪惡感的巴奈看著小臉都沾上紅豆餡的吉洛笑了。「原來你是我的safa呢。」是獨生女的巴奈第一次使用這個泛指所有親族同輩弟妹的詞,感覺有些新鮮。

  剛剛都在專心吃點心的吉洛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大姐姐這麼溫柔地看著自己,只是傻傻地看著巴奈美麗的雙眼。

  「吉洛,這是ina的姊姊,凱茵ina的孩子巴奈姊姊,是你的kaka。」拉珂跟兒子解釋彼此間的親戚關係。

  「kaka?」面前這個好心的大姐姐,怎麼變成自己的同輩兄姊了?吉各莫不著頭緒地搔了搔光光的小平頭。

  巴奈跟拉珂都被吉洛一臉疑惑的樣子給逗笑,拉珂看見外頭天色已轉薄暮,便連忙說道:「巴奈,今天能在這裡遇見你我真的很開心,時間晚了,我要回去幫西川家煮飯了。下次有空我再來看看你,我親愛姊姊的孩子,也代我跟我親愛的凱茵姊姊問安。」

  「好的,拉珂ina再見。」

  拉珂向巴奈微笑點頭道別,牽起兒子吉洛的手,轉身要離開店內時,店門卻先一步被從外推開,走進剛從學校下課的日野昭一。

  「巴奈,久等了,今天我們被叫去做戰備工事,所以比較晚放學,等會我們從理科開始好了——」日野昭一看著巴奈的臉微笑說到一半,才發現店內還有其他人。「啊,您是……」

  「日野少爺?」拉珂認出他是跟她幫傭的西川家在同一條街上的日野家獨生子,恭敬地行了個禮。

  「您、您不須如此多禮的。」日野昭一不習慣地搖了搖手,同時瞥見拉珂手上的禮盒。「您是來幫西川家的兒子五郎買入學賀禮的嗎?我聽說他成了我花蓮港中學的後輩呢。」

  「是的。西川先生非常高興,說五郎少爺能跟日野家的少爺一樣考上花蓮港中學實在太好了,就差我來買這個做為賀禮。」拉珂有些疑惑地看身著制服的日野昭一。「日野少爺,您來這裡是因為……」

  「啊,那個,我來找巴奈小姐一起……切磋課業。」日野昭一有些害羞地摸摸鼻子,不知該怎麼說明比較好。

  「拉珂ina,日野先生是來教我唸書的。」看到拉珂一臉懷疑的樣子,巴奈不希望心上人被誤會,便開口為他解釋:「因為我沒有錢繼續進修,日野先生這幾個月便趁我下班之後教我念中學程度的書,他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沒有啦,巴奈小姐天資聰穎,根本不需要我怎麼教就會了……」被心儀的女孩稱讚,日野昭一忍不住笑出了兩顆小虎牙,忽又想起自己學校的禁愛校規,

  連忙收起笑容補充道:「對了,拉珂阿姨,我們沒有在談戀愛喔,您別誤會,也請您先跟我父母保密,我不想讓他們有無謂的擔心。」

  看著兩個年輕人相互凝視的眼神,拉珂心下瞭然,卻皺起了眉頭。

  「日野少爺,您放心,我不會亂說的。那麼我該先走了,再見。」

  再次點頭行禮後,拉珂牽起兒子推開店門,門上的風鈴響聲未歇時,她停下腳步,回頭以阿美族語說:「巴奈,唸書很好,但你最好不要愛上日野少爺,我不想看你步上跟你ina一樣的後塵。」

  話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和果子店。

  門應聲關上,擋住一部分灑人店內的夕陽,在兩人身上投下長長的陰影。

  難得尋人任務剛看到一絲曙光,風衣男卻變成這種狀態,真令人煩惱啊……

  走進松山機場的國內線到站大廳,紀海藍無奈地看著跟在自己身旁的淺見時人。

  「淺見先生,我們到台北了喔,您知道怎麼回自己住的地方嗎?」紀海藍問出下機以來第三次同樣的問題。

  淺見時人只是轉頭看她,搖了搖頭。

  啊啊啊怎麼辦?這人自從下午在馬耀餐廳的沙發上醒來後,就一直是這種看似正常的異常狀態,只用單字或點頭搖頭回答他聽得懂的問題,不懂的問題就沉默;但因為非常聽她的話,乍看與正常人無異,只有她知道他現在的智力大概只有三歲。

  剛開始她還覺得挺好玩的,因為叫他做什麼,基本上他都會聽話照做,所以從馬耀的餐廳移動到機場登機時都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她下達指令,他就會依言執行,就像人形機器人一樣聽話,唯一的麻煩是他常常聽不懂她的問題。

  可是現在她覺得不好玩了。他一臉呆呆的樣子,連自己家的地址都說不出來,一副她不下指令他就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樣子,讓她擔心這人要怎麼安全回到家。

  總不能把他一個外國人丟在這裡,但她也不知道他住哪裡啊……有誰會知道呢?

  苦思半晌,紀海藍才突然靈光一閃。「淺見先生,您可以把您的手機拿給我嗎?」

  「好。」淺見時人乖乖從風衣口袋拿出手機交給她,當然,手機是上鎖的。

  「淺見先生,您可以把您的右手大拇指放在這裡嗎?」跟機器人版淺見時人相處了幾個小時,紀海藍現在大概明白要怎麼下簡單的指令讓他能夠聽懂照做。

  她運氣很好,淺見時人依言將右手大拇指放上手機的Home鍵後,那支跟她同款的智能型手機就解鎖了,不然她原本打算十根手指的指紋都試一遍的。

  紀海藍熟練地打開內建的通訊簿搜尋。「淺見化學台灣支社同僚……有了,打給見過面的陳先生!」

  看到淺見時人分類得井井有條的通訊簿內有熟悉的名字,她精神一振,連忙按下撥打鍵。

  「您的電話將轉接語音信箱,請於嘟聲後留言……」

  才剛振奮起來的精神,又狠狠被擊倒。

  她又試著打了其它通訊簿上被分類為台灣同事的剩下兩支電話,也許是因為他剛來台灣的關係,台灣這邊的聯絡人少得可鄰,而且剛好不是關機,就是突「怎麼辦啊……淺見先生,您能告訴我您住在哪裡嗎?還是幫我把您住處地址打出來?」沮喪到極點,紀海藍忍不住異想天開地看著淺見時人,希望他可以響應她的指令。

  「……」聽不懂,沉默。

  「我想也是,這些指令對你大概太困難了。我們先坐著休息一下,把你的皮夾、旅行袋跟計算機包借我看一下好嗎?」

  紀海藍苦笑著聳聳肩,領他在一旁的長椅坐下,接著繼續翻找他的隨身物品,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是……」

  當她搜索皮夾夾層的時候,一張邊緣有些泛黃的照片被她從夾層中抽出來,是一個英俊的中年男人抱著一個燦笑小男孩的照片,男人的輪廓跟淺見時人有九成相似——瘦削的長臉、挺直的眉骨與鼻樑、雙眼皮褶痕極深的眼睛,眼角有微微的上揚,笑起來則跟淺見晴人一樣會露出上排的兩顆小虎牙,為他斯文的外貌憑添一分大男孩般的稚氣。

  若不是鼻樑上沒有銀框眼鏡,照片上標注的拍攝日期又是二十幾年前,她會以為那是淺見時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比堂弟淺見晴人跟他的相似度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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