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我方才和大哥商討決定的。」
「明日幾時出發?我也去!」這麼一來既能採訪爺爺,又能避開冷天鷹,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不行啦,北山的路不好走,你沒武功又那麼瘦弱,而且我只是去看看,隨即就得趕回來,你去只會拖延時間。」阿琯這小子有沒有搞錯,他可不是去遊山玩水。
「你幹啥一臉瞧不起人,我很能吃苦耐勞,而且我想去找爺爺呀!」
瞧任飛那什麼表情,真是狗眼看人低。
「拜託,這和吃苦耐勞無關好不好?而且大哥也不會答應的。」任飛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有時真像女人般難纏。
「他一定會答應的,我看啦,他巴不得我早點離開呢。」她喃喃嘀咕著。
「為什麼?」
「因為我——」不對,這聲音不是任飛呀,而且還從後方傳來,任飛不就站在她眼前,那麼……她實在沒勇氣向後瞧,只聽見任飛喊道: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紀叔找你,他可能要和你商討晚宴及明日上山的事吧。」其實他大可找個人來叫任飛,何必親自來呢?他不願承認卻又否認不了「她」
確實有讓人想接近的魔力。
「好吧,那我去找紀叔了。」任飛說罷向秦琯兒搖搖手,轉身離去。
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冷天鷹,秦琯兒依舊背對著他,心裡盼著他會和任飛一道離開,但身後的腳步聲卻遲遲未響起。
「你剛剛還未說完,為什麼呢?」冷天鷹有磁性的低嗓再度由她身後響起。
秦琯兒不甘願的轉身面對他,垮著肩無奈的道:「因為我得罪了冷大堡主呀!」
「怎麼得罪的呢?」冷天鷹驚覺自己竟難得的有耐性。
「你明知道還問我?都是你不好,你該早點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害我出那麼多的糗。當我拉著你逃的時候,你心裡一定把我笑個半死,我真是丟死人了!」不提就算了,這一說讓她的氣全上來了。
「沒有,我絕對沒笑你。」冷天鷹不解自己為何要多加解釋,他一向不會如此,可就是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了。
「真的?」秦琯兒雖仍有些質疑,但他的話卻讓她心情好了起來。
「那我在廳堂上說的話你也不計較嘍?」
「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何我是冷天鷹這事會讓你感到失望。」他一向冷然慣了,對於他人的眼光倒也不挺在意,可她的「失望」
卻讓他感到在意。
「以前在揚州說書時,爺爺常說到稜星山莊石莊主和你冷堡主的一些事跡,我每每聽了總會在腦中描繪出你們的樣貌來,而我心中的冷天鷹可不是你這個樣,所以當我知道你就是冷天鷹時,當然有些失望嘍。」
哎,其實也不能說是失望啦,畢竟他長得比她想像中的冷天鷹年輕些、也好看些。
「那你心目中的冷天鷹是什麼樣呢?」冷天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想像中的冷天鷹是個高大、臉上長滿髯鬚、說起話來粗聲大氣、笑起來震天響的豪爽大漢。」秦琯兒邊說邊睇向冷天鷹那隱約上揚的唇瓣。
「你別笑啊!爺爺還說我想的不就是揚州城街頭賣豬肉的王二屠子嗎?」
冷天鷹一聽不禁楞了下,隨即大笑不止,秦琯兒見狀也笑了開來。
小紅一進院內便對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己;她來了飛鷹堡三年了,從沒看過堡主這麼大笑過。堡主冷靜的臉孔總難得出現笑意,就算有也是淡淡的、冷冷的,不像現在這樣大笑出聲。
「小紅,有什麼事嗎?」秦琯兒瞧小紅呆站在那兒,便出聲叫她。一聽到她的叫聲,冷天鷹也轉過身。
「堡主!」堡主雖從不對她們這些丫鬟疾言厲色,可是他散發出的冷峻氣息卻會令人望而生懼、心生敬重。她真是佩服阿琯,竟可以和堡主這樣說笑。
「什麼事?」冷天鷹神態轉為冷然。
「那個……紀大娘要我來問阿——琯公平,晚宴上要穿什麼衣服。」
小紅低著頭輕聲說道。
「哪需要什麼衣服啊,我又不是什麼姑娘家。」秦琯兒突然覺得身旁有道銳光射來,她轉頭對上冷天鷹那似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頓時有種心虛的感覺。
「可是大娘說還是得穿得體面些。」
「行了,你看大娘拿什麼衣服我就穿什麼。」她避開了冷天鷹的目光,急忙回應小紅。
「這些都是大娘要我拿過來讓你挑選的,還說你若選好了讓我幫你梳理一番。」小紅拎著一個竹籃,秦琯兒走上前去接過手。
「冷堡主,你忙去吧,我想挑選些服飾。」愈看著冷天鷹那雙幽黑瞳眸,她就愈覺得心虛。
冷天鷹挑高眉。她這可是在逐客?飛鷹堡內可沒人敢這麼對他說,不過……他再度驚覺自己對她竟能如此包容。
這樣的察覺讓他心生驚愕,這從未有的感覺讓他疑惑又不安。
「你就在這幫她打理,前頭的事我叫紀嬸另外找人。」他交待完,不待兩人的反應逕自走了。
「不……不必了吧,我自個來就行。」開玩笑,若讓小紅幫她打理,她的「秘密」不就被拆穿了?
「琯公子,你就別客氣了,堡主要我幫你就是把你當貴客,我們做下人的怎能怠慢呢!」小紅堅持著。堡主交待的事,她一定得做到。
「我不習慣嘛!」看小紅一臉堅持的模樣,若不想個法子,恐怕到晚宴開始都還未能有個結果。
「要不這樣好了,我先把衣服披上,你再進來幫我梳整。」
「這……」小紅猶豫著。
「別這那了,我先進去了。」秦琯兒抱起那籃服飾,急忙走進屋內。
「琯公子——」不理小紅的叫喚,她趕緊將門栓上。
「我快好了,你別急。」秦琯兒急忙換下衣服,將胸前的纏布拉緊些;這是當男子最不舒適的事,總得把胸口纏得這麼緊。她從籃裡隨意挑了件長掛披上便將門打開。
「琯公子——」小紅撇撇嘴,正要抱怨,秦琯兒一把將她抓進來。
「別再叫琯公子了,不是說好了叫我阿琯的嗎?」
「可是——」
「別再可是了,來,快幫我繫好這袍服。你覺得這行掛披上這袍服可搭嗎?」說著隨手拿了一件短掛遞給小紅。
小紅拿起短掛在他身上比畫著。
「琯——阿琯,這根本不同套,這長袍得配這件行掛才是。」小紅拿起另一件短掛,直接將其穿套在秦琯兒身上。
「哇!真是漂亮耶!」秦琯兒拉拉身上的袍服,那素白精緻的麻布上有著淡雅的圖騰,讓她不禁讚歎道。想她在揚州時,粗布簡衣,哪來這麼多規矩,什麼長袍該搭短掛的,有錢人家果真不同凡響。
「那是你長得俊秀。說真的,琯公子你若是女子,裝扮起來肯定不輸丁姑娘。」小紅依舊無法喚她「阿琯」,畢竟她只是個丫鬟,這樣的稱呼感覺像是腧矩了。
三年前小紅家鄉鬧饑荒,父母皆病逝,十二歲的她巧遇紀仲林,之後他將她帶回了飛鷹堡,也因此她對飛鷹堡充滿了感激。她在飛鷹堡過得很有尊嚴,不僅是堡主,連各個管事都待她們很好,從不會無端找她們麻煩,所以她認為自己該謹守本份、潔身自愛。
「咳,你胡說些什麼!」秦瑁兒心虛的斥責小紅,同時納悶問道:「誰是丁姑娘?」
「丁水柔姑娘可是咱們北方紅袖樓裡最有名的姑娘,人長得柔美,又有才氣,就是……」小紅四處探望了下,然後才低聲道:「高傲了點。」
「紅袖褸是什麼地方?」秦琯兒疑惑的望著小紅。
「就是那個……嗯……那個……」小紅羞著臉支五口著。
秦琯兒側抬起頭瞅著她,「那個……」她學著小紅的口吻糗她。
「哎呀,就是那個嘛,你們男人最愛去的嘛!你真壞,還故意糗我。」
小紅被秦琯兒這麼一逗,臉頰更為紅燙了。
男人最愛去的地方?
這倒真是難倒她這個「假男人」了。在揚州阿寬他們最愛去哪兒呢?
瞧他們每天不就四處遛達,哪有什麼地方——啊!
「青樓!就跟咱們揚州城的玉袖坊是一樣的!」秦琯兒這才恍然大悟。
「是……是呀。」一旁的小紅早已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瞥見琯公子眼中並無輕浮調戲之意,這才輕吁了口氣,看來琯公子真是無意的。
「紀總管邀請紅袖褸的姑娘在晚宴時前來獻藝。丁姑娘平時可不輕易答應外出表演,多少王公貴族爭相邀約她也不為所動,她可是看在堡主的份上才走這一趟的。」
「她常來飛鷹堡表演嗎?」瞧她多給冷天鷹面子,全為了他才來飛鷹堡。
「倒不全是表演,偶爾她也會來小住一陣,說是來探望堡主。」聽小紅的口吻似乎不太歡迎這位丁姑娘。
「哦,看來這位丁姑娘是你們家堡主的紅粉知己呢。」秦琯兒酸酸的說著,絲毫未察覺自己語氣中那股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