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伸了一個懶腰,穿著一身灰色系棉衣長褲的她,緩步走進浴室裡。
幾分鐘後再出現,已經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褪去睡衣,換上紫色V領上衣和牛仔褲,來到玄關穿上長靴,拎起擺在門口的方形大琴譜包和一隻長方形的黑色盒子,從門後取下一件黑色粗針外套掛在手臂上。
六點四十分,她出門了。
穿上外套戴上安全帽,騎著車上路,繞到7-11買了早餐後,七點鐘,抵達她所任教的私立學校。
進入這所學校擔任音樂老師已經兩個星期,從初期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學校的生活作息。
她在教學上很嚴謹,對學生極為嚴格但不嚴厲,所以學生們對她這個老師還頗為尊敬,但在同事的相處上,她卻表現得不太好。
因為從小在父親嚴厲的管教下長大,加上原本就比較內斂的性格,讓她習慣跟別人保持距離,無法用熱絡或討好的態度去跟同事相處,所以一直到現在,她在校園裡總是獨來獨往。
不過,這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困擾,因為她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獨自行動。
走進教職員辦公室裡,放下包包後,岑海嵐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個人吃著御飯團配蔬果汁。
吃早餐的時候,同事們陸續進入辦公室內,別人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的點頭,繼續吃她的早餐,沒有笑容,沒有熱絡的回應。
面對她的冷淡,女同事們總是撇撇嘴,走回自己位置。
至於單身的男同事們,反應倒不一樣,他們會想上前跟她交談,但總是因為她冷淡的態度而打退堂鼓。
吃完早餐,收拾好桌面,岑海嵐從包包裡取出兩本樂譜和裝著手工長笛的黑色長盒,轉身走出辦公室。
每天早上七點四十分到八點半,學生早自習的時間,正是她練鋼琴和長笛的時間。
才剛踏進音樂教室,放在牛仔褲後面口袋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停了下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接聽手機。
「喂。」接聽之前瞥了螢幕一眼,來電的是牟志剛。
「海嵐,是我,你現在方便講話嗎?」牟志剛沙啞愛困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嗯,我可以。」她有點納悶,牟志剛這麼早打電話給她做什麼?「明天的表演有變動是嗎?」她想,應該是為了到狼居演奏的事吧?
自從一個月前她到狼居代班,表現獲得肯定之後,狼居那位大狼老闆很阿莎力的在當晚便跟她談了表演合約。
每週三、週日的晚上七點至十點,駐店演奏三小時,鐘點費一千元,假如要請假得自己找代班,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不得讓狼居的表演時間開天窗。
另外,除了鐘點費之外,假如當月狼居的營業額好,她還可以領到額外的獎金,至於獎金多寡,則由老闆決定。
這份合約一簽就是半年,岑海嵐二話不說,便當場簽了。
一個月兩萬多塊的額外收入,她怎麼可能拒絕呢!
因此,從一個月前起,她固定在狼居表演,隨著一場一場的演奏,她的粉絲好像越來越多,現在只要一到她出場的時間,狼居便會湧進不少客人,營業額增加不少。
「表演時間是沒變動,不過老闆昨天有提到要多加一天演奏場次的事,我先打電話來問問你的意願如何?」
「要加在哪一天?」多加演奏場次她是不反對,不過她希望不是週六。
「這事大狼還沒跟我提,他只是要我先問問你的意願,如果你肯的話,大狼希望你打個電話親自跟他談。」
「為什麼得跟他談?跟你談不行嗎?」對耿大狼,岑海嵐有著莫名的恐懼。
他霸氣的性格不是令她恐懼的主因,是他那充滿氣勢卻又隱約帶著炙熱情緒的注視,讓她覺得有些畏縮和害怕。
不曉得是不是她多心了,她總覺得每次踏進狼居裡,耿大狼那雙狼眼總是有意無意地擺在她的身上。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擺脫不掉這樣的感覺。
「對啊,我也是這樣跟他說,可是大狼卻說他親自跟你談,會比較有誠意什麼的……」
「誠意?」這跟耿大狼的個性好像不太符合。「算了,既然老闆要我打電話給他,我就打吧,這樣也能展現我的誠意。」總是畏縮怕他也不是辦法,況且雙方還有長達五個月的合作關係,她是該配合他的要求。
「那你大概十一點再打過去,大狼每天都要等到十點半才會起床,你太早打電話會吵到他。」牟志剛細心交代。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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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五點半。
岑海嵐下了計程車,拎著琴譜包和長笛,走進位於士林至善路一間景觀不錯的日本料理店。
「歡迎光臨,請問小姐有訂位嗎?」穿著和服的可愛服務生帶著微笑前來招呼。
「我來找人,一位耿先生,他應該訂了位。」站在有著日式造景池的門口,聽著潺潺流水聲,光看門面就知道這間店的消費絕對不便宜。
岑海嵐不曉得耿大狼幹嘛這樣慎重其事?其實關於演奏加場的事,電話裡就能做出決定了,根本不需要當面談。
不過中午通電話時,耿大狼根本不肯給她拒絕的機會,說了地址之後便掛掉電話,然後就不肯接聽電話了,害她不得不坐計程車到這裡一趟。
「你稍等一下,我查查看。」服務生走進櫃檯,翻閱訂位記錄,然後又走了出來。「有一位耿先生訂了二樓的小包廂,小姐請跟我來。」
包廂啊?這麼海派?!
岑海嵐靜靜地跟著服務生上樓,走進位於角落的一間包廂。
推開拉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扇能眺望外面山巒景色的觀景窗。
「耿先生還沒到嗎?」包廂裡空無一人。
「還沒喔。」
「那……我還是先到外頭等好了。」主人沒到,她遲疑著要不要先進去。
「小姐,你先進來坐沒關係,可以喝個茶、看看風景,因為待會兒就是用餐時間了,外頭的等候區人會很多,會有點吵喔。」
「那好吧。」既然在外頭等並不妥當,她乾脆脫了長靴先進入包廂裡頭。
放好包包和裝著長笛的黑色盒子,脫去粗針毛衣外套掛在角落的衣架上,岑海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走到窗戶邊,禁不住好奇的探頭往外看。
這一探頭,可以看見左右兩邊包廂的窗口,而且右邊第二個窗口剛好也有人探頭出來,是一名年輕男子。
對方跟她揮揮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意,還松她一個飛吻。
「無聊。」眉輕輕一蹙,她趕緊將頭縮回來,手裡的熱茶不小心潑了出來,就灑在牛仔褲的拉鏈附近。
哇!好尷尬的位置!她趕緊找面紙擦乾。
「看到不該看的畫面了是嗎?在這裡最好乖乖坐著,不要太好奇的往外面看。」一道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還以帶著揶揄意味的口吻好心提出建議。
「喝。」她扭頭一看,半長的黑髮披散在寬肩上,穿著黑色襯衫黑長褲,身材修長,帶著幾分浪蕩風格的耿大狼,就站在那裡。
他的出現,讓抓著面紙的岑海嵐不知所措:這下把褲子擦乾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被茶水潑濕的嗎?怎麼,真被嚇到了?」脫了鞋走進包廂裡,耿大狼注意到了她褲子上那片濕掉的痕跡。
「我沒有被嚇到,只是不小心。」明明很困窘,但岑海嵐還是力持冷靜,不讓他看出自己此時的尷尬。「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有人在場,當場拿面紙擦褲子的濕漬不太雅觀,岑海嵐從榻榻米起身要往外走。
「何必麻煩?反正也不可能擦乾,就這樣讓它自然干吧,我不在意。」他卻把拉門關起來,然後盤腿坐到桌前。「我已經點了餐,馬上就送過來,一起坐下來等吧。」
這人怎麼這樣?弄濕褲子的人又不是他,才會說出這些風涼話。
「我還是得去一趟洗手間。」岑海嵐一點都不肯配合,大步走出包廂。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耿大狼看著她急忙走出去的身影,看著那明明尷尬卻又強自鎮靜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噙起笑意。
幾分鐘後,岑海嵐再度回到包廂裡,褲子上的濕漬依然存在。
她走進裡頭,刻意不去看耿大狼揶揄的表情,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目光放在已經擺上桌的幾道精緻料理。
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待會兒免不了會被他揶揄幾句,所以表情刻意更冷淡,即使會面對他的嘲笑,也要盡量表現冷靜,不要被他影響心情。
「先用餐吧,黑鮪魚生魚片你敢吃吧?」結果,他並沒有,反而開口邀她用餐。「我建議你可以多挾點蘿蔔絲,這裡的哇沙米很嗆,用蘿蔔絲中和嗆味一起吃下去,才不會覺得太嗆口。」
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麼體貼的話,正要拿起筷子挾一片生魚片的她,抬頭怪異地看他一眼,不料筷子一鬆,生魚片不小心又掉回藍瓷盤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