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最好不要有灰頭土臉的一天。元珣不以為然的挑挑眉。
「沒事,你可以滾了,回去記得替我跟阿瑪、額娘請個安!」咬牙切齒的聲音將阿瑪兩個字加重了語氣。
「知道了!」
擺擺手,元珣一派悠閒的轉身踱出書齋,晃蕩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住腳步。
「對了!」
轉過頭,元珣盯住牆上的畫。
「這只烏龜送給我吧?!」這烏龜還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挑起眉,瞅著牆上那只笨拙的黑傢伙,元琰腦中閃過沐雪荷那張既嬌媚卻又冷漠的臉龐。
「休想!」
不客氣地轟走賊頭賊腦的弟弟,元琰用力地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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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親王府的大廳瀰漫著一股緊繃的氣息,除了德親王爺、淑福晉外,還有剛回府的元珣,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氛,讓候立的一干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渾小子,竟大膽到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
低沉渾厚的悶吼突然響起,餘音在偌大的廳裡清晰迴盪著。
「這渾小子根本沒把我這阿瑪放在眼裡。」德親王爺氣得渾身發抖,上唇的短髭像是快翹起來似的。
「阿瑪,大哥說他現下還有要務纏身,所以才——」
「你不必替他說話,那渾小子肚子裡打著什麼主意我還會不清楚嗎?」德親王爺打斷了兒子的話。「還不是想使出拖延戰術,好推掉這樁婚事。」他冷笑一聲。
「王爺請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啊!」一旁的淑福晉擔憂的提醒道。
「我怎能不氣?皇上這幾天不時探聽那渾小子的荒唐事,怕是過不了幾天就會找我去興師問罪了,他還不乖乖聽我的安排,娶個妻子好平息皇上的怒火,他這多羅貝勒的頭銜不想要,難不成要我這堂堂王爺的爵位也給摘掉?」
「王爺,您先別急,除了娶親,應該還有其他法子吧?!」淑福晉冷靜提醒,務求先穩住丈夫的情緒。
「還能有什麼法子可想?我這腦袋早就不靈光了,全是被那渾小子給氣的。」德親王爺氣呼呼的咆哮著。
一旁的淑福晉無計可施,倒是腦筋一向靈活的元珣想出了個緩兵之計。
「阿瑪,不如讓我以提親之名先到睿親王府走一趟,一來先掩皇上耳目,二來安撫睿王爺,請他多延些時日,阿瑪認為如何?」
德親王爺坐在鑲嵌螺鈿的太師椅上,臉色繃得像是給人下了砍頭令似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要不還能怎麼辦?」總算,一張緊抿的嘴總算說了話。
「阿瑪,孩兒相信大哥定是有難言之隱,請阿瑪就別太苛責他了。」元珣勉為其難的代為求情。
想起不久前大哥陰惻惻的威脅,逼得元珣不得不扮演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免得阿瑪氣極了,下達追緝令,到時大哥非殺了他不可。
不過,萬一讓阿瑪知道大哥口中的「要事纏身」是去找妓女,不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樣?!
元珣原本努力維持嚴肅的俊臉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德親王爺凌厲的眸往他一掃,不悅問道:「你笑什麼?」
「回阿瑪,沒有,我咳嗽,對,咳嗽,大概是染了點風寒。咳咳……」說著,元珣又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
「王爺,其實琰兒這孩子生性就是我行我素、自由慣了,您就寬待他些。」
「我還不夠寬待他?難不成要讓他爬到我頭上才算寬厚?」德親王爺沉不住氣又吼了起來。
「王爺,息怒,大夫說您近來脈相不穩、氣血逆行,情緒不宜太激動啊!」淑福晉忙拉住丈夫。
「有這種兒子,我氣死倒也作罷!」德親王爺忿忿噴了口氣,拂袖而去。
淑福晉瞧了眼憤然離去的丈夫,轉頭悄悄低聲吩咐兒子。「睿親王府那兒就麻煩你去走一趟了,這事可千萬要辦得漂亮些,知道嗎?」
「額娘,孩兒曉得。」元珣無奈的點點頭,他那浪蕩大哥丟下的爛攤子,卻得由他來收拾。
「真是沒有天理啊!」元珣不滿的嘀咕著。
但現下他可是成了共犯,不同流合污難不成等著事情被識破、被阿瑪踢出淳親王府去?
歎了口氣,元珣認命準備辦事去。
「薩總管。」他朗聲喊道。
「奴才在。」薩總管上前躬身應道。
「立刻到頤風齋去選幾樣珍奇的禮物,明兒個一早送到睿親王府,就說是元琰貝勒送的。」
「喳。」薩總管領命,便帶了兩名小廝出府。
一想到自己改天還得上睿親王府去鞠躬哈腰、陪笑臉,元珣就郁卒得要命。
奇怪,妻子又不是他要娶的!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大歎一聲,元珣滿腹牢騷的踱進內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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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去被逼婚的陰霾,隔日,元琰換上件淺藍色袍褂,神清氣爽的來到四季樓。
「雪荷姑娘?貝勒爺,真對不住,雪荷姑娘還病著哪!」在廳裡招呼貴客的四季夫人一臉抱歉的說道。
「咱們樓裡還有很多出色的姑娘,全都不比雪荷遜色,貝勒爺——」
「我只要見雪荷姑娘。」元琰不耐的打斷她。
抬頭盯著那長長的階梯,明知道她就在樓上卻見不著面,竟讓元琰有種莫名的焦躁。
「對不住,元琰貝勒,今兒個不行。」四季夫人搖搖頭。
不行?是嫌銀子不夠多吧?
毫不吝嗇的,元琰自懷裡掏出幾張銀票,傲然遞到她面前。
「三百兩夠不夠?」
看了眼那幾張亮晃晃的銀票,四季夫人為難的別過頭,卻又忍不住從眼角偷偷多瞄幾眼。
「貝勒爺,這——不是銀子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難道他堂堂一個貝勒爺,竟看不到一個小花娘一眼?元琰的臉色比踩到狗屎還要臭。
因為雪荷那倔丫頭抵死也不肯見你啊!但四季夫人知道,這句話是怎麼樣也不能說的。
「我說雪荷姑娘真病了,不能見客啊!」四季夫人一口氣歎了又歎。
瞧那四季夫人的眼神,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謊,但這窯窩裡龜奴、護衛眾多,雖然他一向呼風喚雨慣了,但也知道這兒不是他的地盤,硬碰硬,怕吃虧的還是自個兒。
在這情況下,元琰除了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還能如何?
「那好吧,三日後我再來。」鐵青著臉,元琰呼喝著跟班走人。「小祿子,我們走!」
就這樣,元琰耐著性子,勉強等了三天。
這三天來,他足不出府,就連跟女人廝混的興致都沒了,滿腦子只想著要如何討回一口怨氣。
光想到那張冰冷如霜的臉龐、被拐了彎罵作王八的屈辱,他就恨得牙癢癢的。
這三天簡直比三年還長,可真磨煞了人。
三天一到,元琰立刻又帶著小祿子直搗四季樓。
這次,連四季夫人都聲稱在裡頭忙著招呼客人,不肯出面。
至於那沐雪荷,自然又是「病著」。
怪哉,看那沐雪荷明明就雙眼燦亮有神,皮膚白裡透紅,氣色好得不得了,哪來的病?
問那出來應付他的丫頭,雪荷姑娘是生什麼病,丫頭也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連兩次吃閉門羹,原本只是想來討回一口氣的元琰,這下面子可丟得更徹底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前院裡,每個人眼裡都寫著對多羅貝勒的嘲笑。「原來,那個對女人無往不利的元琰,竟然進不了四季樓的大門!」
「如果你讓我見雪荷姑娘一面,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拉過小丫鬟,元琰揚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銀票。
見著銀票,小丫鬟卻如看到害人鬼魅似的連退幾步,還驚慌失措的迭聲喊著。
「貝勒爺,對不住,小姐正病著,真的無法見客,您就饒了奴婢,別為難奴婢啊!」
「病了?你家小姐看起來不像是個弱不禁風的人。」沐雪荷銳利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心,騾子似的硬脾氣怕是連病魔見著她都得退避三舍。
「貝勒爺,您還是請回吧!」屏兒怕死了元琰貝勒殺人般的眼神,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完成小姐的交代。
「你——」
好個大膽的丫頭,就跟她的主子一樣,目中無人。
元琰氣瘋了。
反了、反了,憑他顯赫的身份跟大筆的銀子,竟然還進不了四季樓大門,見不著一名小小的花娘?
說來,她不過是個青樓的花娘罷了,派頭跟架子卻跟皇帝老子有得比,簡直是氣煞他也。
「轉告雪荷姑娘,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元琰貝勒沒有見不到的人,該討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貝勒爺……」屏兒絞著小手,害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瞥了最後一眼,元琰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第四章
一見那堵高大身影消失在門外,屏兒嚇破了膽似的拔腿就往樓上衝。
「小姐、小姐——」
屏兒一衝進房間,桌案邊,姿態優雅從容的沐雪荷正低頭專注作畫,淡然嫻靜的神態像是完全不受任何事的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