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他們炸得她頭昏腦脹!
揉著太陽穴走出大廳,一眼便看見他站在院子裡的大樹下,悠閒愜意的同老頭子們揮手道別。
哼,他倒是很清閒吶!
黃昏二話不說地走過去,猛地一掌拍在他輪椅的扶手上。他抬起頭來,溫煦地笑說:「怎麼樣?」
怎麼樣?她若有所指的瞟了瞟陸續離開的老頭們。
「能怎麼樣?他們不相信我,每一句的末尾都會帶上『少爺的意思呢』,跟我說話說得臉紅脖子粗,剛剛應該向你抱怨了吧?」
「是有不少投訴意見。」他笑。「沒關係,慢慢會好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到底是代言還是槍靶?」黃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當然是代表我。」
「為什麼?」她堅決要問出答案,不做沒頭沒腦的代罪羔羊。「楮少爺你若不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我不會任你差遣的。」
「我相信妳啊!」
她哼笑一聲,撇開臉不理睬他。樹下一片涼爽,她站在他的身側,感受風吹拂過他,傳遞到她身上溫雅的氣息,有淡淡的清新味道。
「我相信妳的品性,相信妳的判斷和決策,相信妳的真感情和對我的態度。」
「真感情和對你的態度?」她低下頭回看他。
「難道妳對我沒有感情嗎?」他笑著問,見她怔愣了一下,一副被他問倒的樣子。
「我相信妳對我有兒時的友誼之情,感恩之情,以妳的性格和人品,有這兩樣感情作基礎,我甚至可以把性命都托付給妳。」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黃昏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我還以為……」她欲言又止。
「什麼?」他溫和笑問。
「沒什麼。」她別開眼。「不過我對你確實很好。」她突然補充說道,直言不諱,坦白得讓人錯愕。
「妳……」她真是……楮真溪一時竟接不上話。
看她一臉正色,表情認真,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異樣,夾雜著絲絲的愧疚,及自己也分析不清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好過,這樣言聽計從,楮少爺你是第一個,你要記著我對你的好,那是除了你之外,沒人得到過的。」
這個特立獨行的黃昏!她這番話又在暗示什麼?
他沒有說話,兩人對視的目光在一點一點纏繞,想將對方看穿的眼神,似乎想扒開一切外衣,看清楚那顆心裡是否留有彼此的位置,無關較量,卻比較量來得更敏銳認真。
黃昏先笑開,緩和了情緒,看了看他的腿,說出一個頗讓他驚訝的消息。
「我想再請人治療你的腿。」她不相信一點治癒的可能性都沒有。
「謝謝,不過……」
「難道你不想站起來嗎?」她打斷他的話。楮真溪眼中一瞬而逝的亮光,她來不及捕捉是何意義。
黃昏蹲在他面前,他不解地看著她,見她伸出右手,纖指竟在他腿上輕輕地捏起來。
「沒有感覺?」指腹下是一片硬幫幫的觸感,看來以後她還得多做一項工作了。
「黃昏……」他不禁想笑,伸手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腿上作怪的手。
「我聽你的,你也要聽我的。」她公平得很。
「這是兩回事。」他鬆開手,下一秒反被她抓住,迎上她定定的眼神。
「不,我決定了,楮少爺,我做出某種決定便不會再更改。現在我補償你,是我欠你的。但我對你好,不是不求回報的,你現在考慮好。不然,等我向你索取回報的時候,你再想反悔就來不及了。」
他看著她的眼,許久沒說話,帶笑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
四目相對,看久了多是不自在,她率先放開他的手,站起身來,退到一邊更涼爽的地方,才傳來他沁人心脾的聲音。
「黃昏,怎麼會有妳這樣的女子?」
她低斂眉眼不答,唇邊卻浮出一抹笑。
午後,樹下,涼風習習,靜謐安逸。
她半遮半掩表明了情意,他不拒絕也沒回答,曖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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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楮真溪認真處理楮家別院的事務時,她心裡暗吃了一驚。他修養極好,向來給人溫雅的感覺,又總帶著人畜無害的笑臉。
當她見識到傳說中楮少爺的厲害時,才明白他有的不僅僅是尊貴的氣質和聰明的金腦袋,還有他獨特的作風。
她和他擺在一起,便是很明顯的區別。她向來冷厲,話不投機半句多,毫不留情地直刺要害。他卻是運籌帷幄,談笑用兵,說笑間殺人於無形。
她習慣直截了當,點明癥結。他卻喜歡循循善誘,誘進深處再殺一個回馬槍。
如果說她會讓敵人在那一瞬間痛苦難當,他便是讓人永遠感受凌遲之痛。
誰更厲害?顯而易見。
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老男人們漸漸採納她的意見,楮家別院上上下下的人開始習慣她的存在,一個月很快就過去。
結束上午的例行會議,眾人正準備離開,卻沒想到許久沒來找碴的魯豪,再次上門來叫囂。
「楮真溪,滾出來!」魯豪站在院子中央凶神惡煞的叫囂,身後是他的黨羽。
福伯舉著掃帚衝上來。「你幹什麼!楮家別院不歡迎你!」
魯豪一把推開福伯,險些將他推倒。
「楮真溪,你給我出來!」
福伯還想衝上去,卻聽見一道溫朗的聲音。「福伯。」
楮真溪從大廳出來,跟在他身邊的眾人看見魯豪後紛紛皺起了眉。而他身後緩緩走出的,是黃昏,在楮真溪身後不遠的位置站定。
自回台灣一切安定後,楮真溪如不外出,影子保鑣便不再跟著他。
「什麼事?」
「什麼事?」魯豪身上儘是狠戾之氣,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他。
「任行廣派人收了我的貨!」好幾千萬的貨,他精心佈置了快半年,竟然被任行廣給毀了!
楮真溪若無其事,奇怪地聳聳肩。「行廣是做什麼的,大家都清楚,他既然收了你的貨,自然是因為你的貨有問題。」
魯豪啐了一口。「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後捅我一刀!」
「捅你一刀?」楮真溪的聲音突然陰柔起來。「我早就說過,不管曾經怎樣,現在的楮家別院,所有產業全部上岸,見不得人的勾當趁早結束收手,我早告誡過你。」
「他媽的你別太囂張!」魯豪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但圍觀的其他主事們見到這樣的情況,竟然沒有人敢上前幫忙!魯豪的勢力這麼大?
「沒有我,楮家別院會少賺多少錢?楮真溪你少在老子面前裝老大!少管我的事!」
他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很抱歉,楮家別院現在歸我管。」
「你!」魯豪怒極,手收緊似乎想動他。
「想揍我?想好再動手。」他一派從容不驚,彷彿有恃無恐,不把魯豪放在眼裡。
「揍你,憑你這個斷腿的殘廢?怎麼?沒有旋棋,你就只能坐在輪椅上等著挨揍了?」
魯豪侮辱的話一出口,他身後的黨羽紛紛嘲笑起來。
「魯豪,說話尊重點。」有人忍不住開口,卻聽他得意的叫囂。
「尊重?他有本事可以揍我啊!別仗著自己是個破少爺就想管老子的事!識相的就叫任行廣放貨,不然,我讓你在楮家別院沒好日子過!」
楮真溪淡淡的開口。「你是在癡人說夢吧?」
他的話一完,只見魯豪揪著他衣領的手倏地一收,眼露猙獰之光。「老子看你敬酒不吃吃罰……」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揪著楮真溪的手腕上卻多出另一隻纖細的手,抬眼一看,是一個陌生卻美得驚人的女人。
眾人見黃昏不知何時從楮真溪身後閃到旁邊,還插手管魯豪和楮少爺的事,不由得大吃一驚,為她捏一把冷汗。
「放手。」她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握住魯豪手腕的五指不見力道。
魯豪先是一愣,彷彿沒料到她敢這樣和他說話,頓時大笑。「哈哈!楮家別院的楮少爺竟落到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誰知楮真溪卻理所當然的回答。「她確實是從小就決定要保護我。」
黃昏白了他一眼,才瞥了瞥魯豪。
魯豪見她身形削瘦,只是面上冷淡。況且她不過是一個女人,楮少爺他都沒放在眼裡,怎麼可能會怕她!
「哈哈!妳叫我放手我就放!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你要面子?可惜她從來不給人留面子。」楮真溪臉上笑意更深。
他的話音剛落,魯豪先覺手臂一陣麻痛,不自覺鬆開手,而黃昏握住他的那隻手突然五指靈活的抽動起來,如幻影般抽打了他的下巴,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也沒有人看清。
魯豪瞪著她。「妳!」他再看一臉笑意盎然的楮真溪,沒敢輕舉妄動。
「我早說了,寧可惹我,也不要惹她。」楮少爺閒閒地說。
黃昏拍了一下楮真溪的手,隨即將他的輪椅往後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