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應了聲,心裡覺得奇怪,她家從來不興「談心」這種活動,她爸爸怎麼會突然想起當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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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真溪躺在病床上,微笑打量在他身邊正低著頭看資料的女子。
她不說,他心裡也明白,自始至終,她都把他放在心口上。
「黃昏,休息一下吧!」真是辛苦她了,連來醫院照顧他也不忘做事。「辛苦妳了。」
她揉揉眉心。「楮真溪你現在欠我的,十輩子都還不完。」
「那我十輩子都是妳的。」他立刻說,快得讓她來不及接話。
「油嘴滑舌,你最好表現好點。」
「我明白,妳還沒有原諒我,我還在觀察期。」他說得情真意切,臉上是溫朗柔和的表情。
她聽了只覺得自己真可笑,嘴上說著不原諒,實際卻是待在他身邊為他分擔一切。表面上表現得不甘不願,其實她要真不願意誰能勉強得了她?
「我有一件東西送妳。」他手上突然多出一個盒子。
她有些驚訝,意外他會送她東西。
「想賄賂我嗎?」她嘴上這樣說,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挪到他身邊坐下,也不故作矜持的推卻,直接從他手上拿過盒子打開──
喔!她眼前一亮!盒子裡躺著一個拇指大小,純銀打造的小豬。
黃昏將它拿出來,臉上顯露愉悅的笑容。「這是什麼?」好可愛。
「這是我的護身符,是爺爺在我出生的時候找人打造的,下面有我的出生日期和姓名。」他看著她的表情。
「那這是你的貼身寶物囉!」
她將銀豬翻過來,發現小豬肚子上刻著他的出生年月和姓名,突然,她眸光一閃,發現在下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字,看手工像是才刻上去不久。
她瞇著眼細看:給我愛的人。
黃昏猛一收手,將銀豬攥在手心,面不改色的問。「為什麼送我?」心兒怦怦跳著!
楮真溪細細研究她臉上的表情,不放過每個細微處,卻見她別開臉不看他。
「因為我把自己交給妳了。」
她不自然的將銀豬放回盒子,快速地放進自己口袋。「你不應該屬豬,應該屬狐狸!」
楮真溪見她的動作,唇邊勾起愉悅的笑花。「妳有沒有看見下面寫的……」
「該給你按摩腿了。」黃昏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逕自放直他的腿,準備給他按摩。
楮真溪錯愕一愣,隨即笑開。她,還不是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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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家的書房裡,聚集了幾個男人。
夏天成,及他的私人醫生馮醫生,任行廣,還有楮真溪的主治醫師。
「那現在情況是怎麼樣?」夏天成問。
「怎樣?沒怎麼樣!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宣佈,奇跡出現,楮少爺因禍得福,不僅腫塊全消,還以毒攻毒,打通了任督二脈,以後能站能走,能跑能跳。」任行廣冷著聲音諷刺著說。
「我還是第一次幹這種違背原則的事。」馮醫生嚴肅的接道。
「是啊!違背我的醫德,每次一看見黃小姐半信半疑的表情,我就緊張。」楮真溪的主治醫師抹了抹額上的汗。
夏天成呵呵一笑。「沒事沒事,我們也是為了做好事才幫真溪的。」
任行廣倨傲的揚高眉,暗罵:那個狡猾的傢伙!
為了讓黃昏回心轉意、為了讓楮家別院的人對他可以行走這件事不會感到太過突兀,他就聯合大家一起來演戲。
不對,苦的只有他們,他少爺倒是清閒的躺在病床上什麼都不用做。讓任老爺子帶著人馬把黃昏纏回楮家別院去,又騙回他身邊。
「希望黃小姐永遠不會知道。」主治醫師說,正好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是啊!千萬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要是翻臉了,這次遭殃的可不就只是楮真溪一人……
與此同時,黃昏劈哩啪啦打好一封信,走進封青雲的辦公室。
「我有事和你說。」
封青雲抬起頭。
「這是我的辭職信。」她把信放到封青雲的面前。
封青雲臉色一變。「這個玩笑不好笑。」
「青雲,我真的要辭職。」她認真地說。
封青雲立刻明白她是認真的,並且已經下定決心。
他清楚黃昏的行事作風和性格,說一不二是其中之一,尤其是當她像朋友一樣稱呼他的名字時,他心中有底,她要離開封氏這件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增加一倍薪水?」他試問。她搖頭。
「減一半工作量?」她還是搖頭。
封青雲玩味。「楮真溪真把妳套牢了。」
黃昏是他的學妹,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她是他得力的秘書,不可或缺的工作夥伴,也是可以和他唇槍舌戰的朋友,她要走,他會損失慘重。
「你也拐走了旋棋,所以打平。」
「我們合作這麼多年……」
「你也沒少被我毒。」她接口,兩人相視而笑。
「其實妳可以一邊在封氏,一邊在楮家別院,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還不想未老先衰,不到五十歲就累死。」
封青雲攤開手。「我還能說什麼呢?」
她指了指桌上的辭職信。「簽字,下人事命令,讓我領完這個月的薪水。」
封青雲瞪了她一眼,沉吟了一會,才開口。「兩件事。」
她揚眉,沒說話,等他繼續說。
「一是完成妳的交接工作。第二,若我有什麼事找妳幫忙,妳不能拒絕。」
黃昏微張了張嘴,才狠心一咬牙。
「成交!」
尾聲
數月後
楮家別院院子的大樹下,有一男一女。
男的正悠閒自在愜意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原本就溫文爾雅的氣質如今更是登峰造極,一舉手一投足,滿是貴氣。
女的更加厲害,已經練就殺人於無形,談笑間指揮若定的本事越加大氣從容、穩妥不驚。
難怪前些日子江湖盛傳,楮家別院的楮少爺如今最大興趣就是──悠閒的看風景。
「抽空我們去度假吧。」楮真溪笑看了她一眼。
「你放我假嗎?」黃昏微抬眼皮,一秒後目光又回到手上的冊子。「你好像沒什麼發言權。」
楮真溪摸了摸鼻子,對啊,現在他說了不算。
這時福伯走過來,先向黃昏打招呼。「少奶奶!」
黃昏微微蹙眉,抬眼瞧見他臉上滿是愉悅的笑容。
「少爺,活動時間到了。」
楮真溪的腿雖然恢復知覺,可以行走,但還不是十分靈活,仍然需要做定時定量的輔助活動。
「我知道了。」他含笑頷首,見福伯離開,耳邊傳來她略微責備的聲音。
「我不是要你告訴福伯,不要這樣叫我嗎?再有下一次,別怪我翻臉。」
楮真溪無辜地聳聳肩,閒閒地說:「我已經按照妳的吩咐,轉達了妳的意思,不過他們不聽。剛剛妳也說了,現在我沒什麼發言權。」
黃昏瞥了他一眼,懶得再和他說,站起來準備扶他。
「妳忙妳的,我自己去就好。」楮真溪自行離開。
黃昏看著他的背影,唇角一勾。
她忙她的?說得好像很體恤她,誰不知道她現在是在為楮家別院鞠躬盡瘁。
不過,都是她自願的不是嗎?唇邊的弧度變得柔和,看他的眼神中有著獨有的眷戀。
「少奶奶……」福伯端茶過來,剛說出口便被她瞬間轉換的眼神凍了一下。
「幸虧有您在少爺身邊,我就知道,您一定會幫少爺的。」福伯獨自在旁喋喋不休,也不管她理不理睬。
「我就說嘛,少爺就算不裝病,少奶奶也一定會回來的。」
黃昏拿著冊子的手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少爺已經告訴您了吧,都過了這麼久了,說起來行少他們也太不應該了,聯合起來騙您,您沒生氣真是大度量。」
福伯還在一旁自說自話,腦袋晃了晃,突然發現黃昏不知何時抬起頭,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難道他變帥了?要不然少奶奶幹嘛盯著他看?
「福伯……」
她的聲音讓福伯全身抖了一抖,奇怪,明明是和藹可親的語氣,他怎麼有冷颼颼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喔,您說大家騙您的這件事?是無意間聽行少他們說的。」
「他們?」聲音好輕柔。
「是啊,還有少爺的主治醫師、少奶奶您請來的那位馮醫生,喔!還有您的父親。」
黃昏「啪」一下合上冊子,嚇了福伯一跳,但見她臉上微帶笑容,又安了心。
「他們說了什麼?」
福伯臉色一變。「少奶奶您不知道?少爺沒有告訴您?」啊!他是不是不小心說錯了什麼?
黃昏一手撐著下顎,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眼。
「你家少爺確實還沒有跟我說過。」
一陣微風,吹涼福伯後背的一陣冷汗,這微風好像帶著股殺氣,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說吧。」
她輕緩地吐出兩個字,暗含著不容違抗的語氣,讓福伯想立刻繳械投降,可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