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在嫉妒……」另一位女助理過來安慰。「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不要跟她對干。」
「我是招誰惹誰了……」佳佳也恨不得把燙手山芋丟給別人去煩惱,可問題是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作主的,幸好她的神經滿大條的,聽過就算了,不然真的要去看心理醫師。
唉!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可是就算要辭職,也得先找到新的工作,否則失業的消息傳到老爸耳裡,一定會馬上押她回台中準備公務員考試。
第2章(1)
既然還沒辭職,工作就得照做,每天聽著曾組長冷嘲熱諷,藉機挑她毛病,佳佳只好盡量不要待在位子上,耳根子也能清靜一點。
就這樣,一個月很快地過去了,已經是秋天。
這天凌晨三點半,好夢正酣。
鈴鈴……放在枕邊的手機陡地響了。
佳佳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真的不太想接,只好等對方放棄,可惜對方的毅力極佳,就是不肯掛斷。
「……是誰?」因為響得太久,她再怎麼困,還是被吵醒了。
對方冷冷地回道:「是我!」
頓時之間,佳佳被這個耳熟的男性嗓音給嚇得睡意全消,整個人彈坐起來。
「藍先生,你不用睡覺的嗎?」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幾點,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助理,可不必全天候待命。
藍競洋自有他的一套準則。「睡眠只是浪費時間。」
「可是我需要……」她好想哭。
他淡諷一句。「你是我的員工。」
「是,藍先生……」有個工作狂大老闆,真是太不幸了,佳佳簡直是欲哭無淚。「請問有什麼吩咐?」
「我不是說過有關於許小姐母子的事,隨時都要跟我報告嗎?」藍競洋不悅地質問她。
佳佳還沒有會意過來。
「聽說昨天下午錄影的狀況不太好,居然還延期,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等佳佳回答,他便開口問道。
她這才明白大老闆的意思。「因為寶寶在鬧彆扭,不管大人怎麼哄騙,就是一直哭,導演只好說改天再拍。」
手機那一頭的藍競洋走到吧檯前,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那麼你就應該想辦法安撫他,要他聽話。」
「藍先生,他才一歲多,根本聽不懂……」
藍競洋無情地打斷她的辯解。「你的職責不只是接送他們,還要讓錄影順利進行,我不管他年紀多小,只想看到業績。」
你這個眼裡只有錢的混蛋!佳佳不禁在心裡咒罵,終於見識到大老闆冷酷無情的一面,還以為這座會移動的冰山只會釋放冷氣而已,想不到從裡到外都是冰的,簡直是沒血沒淚。
「寶寶還只是個小嬰兒,我們做大人的要多點耐心,我想藍先生在這個年紀,應該也跟他一樣無法溝通……」
他語氣透著不悅。「你在跟我說教?」
「小的不敢,只是在陳述事實。」她為什麼要這麼唯唯諾諾,就沒膽子回一句「老娘就是在說教沒錯」嗎?佳佳自我嫌惡地忖道。
「我不需要陳述,只想看到結果,總之不許再有下一次。」說完,他也不給佳佳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斷。
佳佳把手機扔開,大吼一聲。「這個死冰山!有錢就可以不把別人當人看嗎?
你有什麼了不起?三更半夜打電話來罵人,簡直是變態,我要告你電話騷擾……真是氣死我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抓狂過,活到二十三歲,頭一次遇上這麼不可理喻的男人。
憋了滿肚子的氣,哪還能睡得著覺,佳佳索性打開電燈,從書架上抱下一疊收藏的耽美漫畫,決定把它們重看一遍。
「小兔老師,我只有靠你治癒了……」她需要小攻來撫慰自己受創的心靈。
「每天被曾組長叮得滿頭包,還嫌我不夠盡責,那座冰山最好別太過分,否則就算冒著會被開除的風險,我也要給他罵回去。」
就在差不多同一時間,位於木柵一棟豪宅的頂樓,身上套了件白色睡袍,黑髮微濕,很明顯才剛洗過澡的藍競洋,掛斷電話之後,端著平口杯,正要走到沙發坐下,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以為是空調太冷的關係,接著略顯疲憊地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小羊皮沙發上坐下,即使是獨處的時光,面龐依舊一片淡漠,那是堆疊了好多年的冰霜,早已堅若磐石,即便是陽光,也無法輕易地將其融化。
這間屋子位於大廈的頂樓,每一層樓只有一戶,佔地一百二十五坪,放眼望去,一塵不染,每星期有固定的清潔公司上門打掃,加上不下廚,少了油煙,讓屋內的擺設宛如全新,對一名單身漢來說,太大,也太寂寞,不過藍競洋卻很滿意這種獨居的方式,因為這是他的領地,沒有外人可以踏進一步,可以不受打擾地沉浸在冰冷寂靜的世界當中。
藍競洋搖晃了下平口杯中的冰塊,然後湊到嘴邊,啜了一口威士忌,品嚐含在唇齒間的變化,接著感受酒氣在口鼻喉之間的香味,再慢慢地吞下去,享受嚥入喉中的滋味。
除了工作和應酬之外,他待在家中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每天的睡眠時間只要兩個小時就夠了,剩下的就是一個人靜靜地看報、品酒,然後想些事情,自從父親過世,接掌整個企業之後,就一直是這樣過的,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或是欠缺什麼。
他將平口杯擱在茶几上,捏了捏眉心,又想起方纔那通電話,既然許詠欣母子能幫公司賺錢,就按照當初雙方說好的條件,等她的兒子念小學之後再放他們自由,接下來就該物盡其用,將棋子的用處發揮到極限,這跟私人恩怨無關,而是因為他是個生意人,既然花錢投資,就該得到回報。
至於那名叫做石佳佳的助理,目前看來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工作態度並不是很積極,最好還是盯緊一點,要是想打混,他絕對會讓她以後的日子很難過,公司可不養沒用的員工。
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多了,藍競洋從沙發上起身,決定小睡一下再去公司上班,還有很多計劃等著進行。
只不過才剛躺下不久,便開始作起夢來,藍競洋明白自己是在作夢,因為夢中的他才七歲,父親工作再忙,還是會撥出時間給家人,和母親是一對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甚至會一起牽著自己的小手到學校上課,那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可是這幅溫馨的畫面,被一聲突如其來的淒厲叫聲給破壞。
那年他已經十歲,父親在外面有了第三者的醜聞被八卦媒體給揭發,對方甚至已經生了個女兒,而且只比他小四、五歲,母親整個人崩潰了,在她以為丈夫深愛自己的同時,其實他早已經變心,有了別的女人,向來纖細敏感的她如何接受得了這個打擊?
母親的尖叫聲就像電鑽一般,深深地鑽進他的耳膜……不要再叫了!
他用手摀住耳朵,拒絕去聽,可是那聲音就是不肯停止。
「喝!」藍競洋倒抽了一口涼氣,睜開雙眼,同時也掙脫了惡夢,過了好幾秒的時間,意識慢慢地回到現實當中,才聽到手機鈴聲,這個時間會打過來的也只有他的秘書,應該已經在樓下了。
「我很快就下去……」才按掉通話鍵,便發現自己滿身冷汗,於是掀開被子,只著一條黑色四角褲走進淋浴間淋浴,然後挑了一套西裝穿上,打理完畢,準時在七點以前離開家門。
趙秘書和司機以及一名固定跟在身邊的貼身隨扈,早已在銀灰色轎車旁恭候大駕,見他步出大樓,齊聲打了招呼。「藍先生早!」
「早!」他平淡地回了一句,當四人坐定,司機發動座車。
藍競洋習慣性地伸手要跟趙秘書拿今天會議的簡報,不過放在自己手上的卻是熱呼呼的飯團。
「這是什麼?」那口氣好像沒見過似的。
「藍先生的早餐,當然還有一杯溫豆漿。」趙秘書只希望大老闆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為了工作,連吃飯和睡覺時間都省了。「要知道吃早餐有助於頭腦清醒,人也會有精神,至於簡報,等進辦公室再看也不遲。」
藍競洋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這名四十多歲的男人,目前還是單身,進公司已經二十年,辦起事來有條不紊,自然無可挑剔,唯一的缺點就是嘮叨了些,不過這也是身為秘書的本分,不能說做錯了。
不想浪費時間爭辯,藍競洋默默地撥開飯團外頭的塑膠袋,咬了一口,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點餓了。
見他又喝了一口豆漿,趙秘書不禁鬆了口氣,待在公司這麼久,對於藍家的事自然一清二楚,也可以說是看著大老闆長大的,何況他還曾經擔任過老總裁的秘書,可是有些事只能放在心底,不能拿出來談,只能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將這個孩子從地獄的深淵中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