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是。」想起遠在家鄉的青梅竹馬胭脂,霍律柱驀地羞紅了臉。不管他在哪裡,胭脂總會托人自家鄉帶信給他,所以打從他一聽聞家鄉來了幾個青年住進會館,便迫不及待地想見他們,看是否有胭脂捎來的訊息。
「你放心吧,胭脂她天天盼著你,又直言非你不嫁,沒人搶得走她。」霍衝霄笑談妹妹大膽的言詞。胭脂真的被他寵壞了,女孩兒家該講不該講的,她全然不在意,只要她想講便一股腦兒地說出。
「嘿嘿……」有了未來大舅子的保證,霍律柱直傻笑。
霍家世代居於山西介休縣,其宗族支系龐大,有時為了親上加親,同宗同族聯姻亦是尋常之事,尤其年少男女自幼相處,在男有情、妹有意的情況下,家人自也樂於撮合有情人成眷屬。
霍衝霄看中的就是霍律柱時而出現的傻氣與單純,胭脂嫁給他絕不會受委屈。
「你這一路上買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要送給胭脂,相信她收到一定會很開心。」
「胭脂開心,我就開心。」霍律柱一談起心上人,一張嘴不禁笑揚開來,露出潔白的牙。
「以後有得你受。」霍衝霄搖了搖頭。
「不打緊,就算胭脂打我,我都甘之如飴。」
除了搖頭歎氣,霍衝霄不曉得要對霍律柱說什麼。得了,律柱覺得甘之如飴就甘之如飴吧!
「霍大哥,明年我就要和胭脂成親了,你呢?有沒有其他的想法?」霍律柱打探他的口風。
「你覺得我應該要有什麼樣的想法?」霍衝霄反問。
「比如說……也興起成家的念頭。」跟霍衝霄提起成家的事,教霍律柱為難極了。儘管他樂於見霍衝霄成家,但他一直很尊敬霍衝霄,倘若霍衝霄現下不成親,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他不希望自己成為逼霍衝霄成親的一員,可是族中的長老非要他來問個清楚不可,誰讓他成天跟在霍衝霄身邊學習經商之道呢!
「並沒有。」霍衝霄回答得夠簡單明快。
「霍大哥,並不是我要逼你成親,你一定要相信我。」霍律柱立馬澄清他的無辜。
「我明白。你告訴族中的長老,我並不是非要成親不可,當我想成親自然就會成親。族中有許多優秀的弟子可以繼承霍家事業,並不是非要我的子嗣不可。」霍衝霄尚未有成親的慾望,目前他最感興趣的仍是如何為霍家事業開疆闢土,創造出更多的利潤。
「是!」霍律柱牢牢記下霍衝霄說的話。雖然霍衝霄說的不錯,可他依然覺得可惜,總是希望能見到霍衝霄過著有妻子、有子女的生活,而不是孤家寡人地縱橫商場。
明明霍衝霄的條件一點都不差,而且有許多富豪士紳甚至是高官名爵都急著攀上富可敵國的霍衝霄,偏偏他就是沒半點意願,這教人怎能不氣竭?
到底怎樣的女人霍衝霄才會喜歡呢?霍律柱竭盡腦汁地苦思著。
「對了!『衣家莊』!」他怎麼會傻到忘了專出美人的「衣家莊」呢?聽說衣樺耀的大女兒長得國色天香、艷冠群芳,依霍衝霄這等人才,自然得要像衣幻曦這般的名門千金、花中牡丹才匹配得上啊!
「你沒頭沒腦地提起『衣家莊』做什麼?」
「霍大哥,我聽說『衣家莊』的大小姐尚未婚配,又聽說她長得貌美如花,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不為她神魂顛倒,你想不想見上她一面?」霍律柱興沖沖地問。似衣幻曦這等美人,應當會引起霍衝霄的注意了吧?只要霍衝霄一點頭答應,他馬上派人去安排會面一事!
「不想。」霍衝霄果斷地拒絕了。
「為什麼?」聽聞到他的拒絕,霍律柱失望極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彷彿無法相信他會拒絕。
「衣樺耀是隻老狐狸,我沒興趣和他打交道。」那「衣家莊」打的是什麼主意,霍衝霄再清楚不過,他沒興趣當「衣家莊」的靠山。
「衣樺耀是老狐狸沒錯,但霍大哥你也不差啊!我不相信你會無法與他周旋。」
「激我是沒用的,你省省力氣。」
「霍大哥,不過是見一面嘛!咱們回揚州時可以順道繞到『衣家莊』去拜訪,或許你見過衣大小姐後會有不同的想法啊!」本來是不想逼霍衝霄成親的,可一想到此等艷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有,就忍不住想說服他。
「律柱,你只要想胭脂便成,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霍大哥——」
「去年的絲綢品質特別好,今年的蠶絲產量不如往年,但在京裡同樣是供不應求,你瞧那些從布莊走出來的人,幾乎人人都抱著一匹絲綢。看這情形,咱們去年大量買下的那些絲綢,可以拿來出售了。」霍衝霄轉移話題,指了指一旁布莊的情形。
霍衝霄既已轉移話題,就表示先前的話題不許再談論,因此縱然心中有再多的話要說,霍律柱也只好吞下,不再多言。
霍衝霄一一指點霍律柱要注意的重點與一些不易教人發現的小細節,霍律柱一一記在心底,不敢或忘。
通向正陽門的街道人來人往,馬車與坐轎陸陸續續自霍衝霄與霍律柱身旁經過。
一輛馬車經過他們身邊時,霍衝霄正巧轉身面向馬車,隨即聽得裡頭傳來倒抽口氣的聲響。
「那麼醜又穿得那麼寒酸的男人,怎麼配出現在這繁華的京城!」衣幻曦透過馬車上的小窗窺看外頭的街景人物,順道加上無禮的批判。
尖酸刻薄的批評無比清晰地傳進霍衝霄與霍律柱耳中。
霍衝霄一愣,隨即意會馬車中的年輕女子指的是他,驚訝地挑了挑眉。自他在商場上行走以來,未曾聽聞有人用這麼無禮的言詞批評他的樣貌,因為旁人看見的是他的能力,而非外表,也因未曾聽聞過,所以才會無法馬上意會過來。
清風微微吹揚,剛好揚起馬車後的布幔,讓霍衝霄瞧見了坐在車中的女子,深邃的眼眸不帶情緒波動地對上車內女子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瞳。
白離蝶怔然地看著車外高大傲然的男子,她沒想到這風正好要巧不巧地吹起,讓她看見了車外被衣幻曦嚴苛批評的男子的模樣,而且還是很剛好地與他的眼眸對上。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氣忿難平;她同樣面無表情地回看他,眼瞳中沒有尷尬或是難堪的情緒。
她想向他解釋那話並非出自她的口,但一旁有衣幻曦在。況且,以後他們不會碰面,所以此刻他是否誤會了,似乎變得一點都不重要了。
風停,馬車的布幔垂下,隔絕了兩人的凝望,噠噠的馬蹄聲繼續帶著白離蝶奔向「蘭王府」。
第二章
「柱哥,你確定咱們真要那樣做?」穿著藏青色衣袍的青年縮在街角抖啊抖,以不確定的口吻問。
「我……我是頭一次……」嗚……穿著灰袍的少年緊張得快哭出來了。
初次來到京城,在會館中甚至見到崇拜的霍衝霄,與霍衝霄談上話讓他覺得不虛此行,興奮之情尚未褪去又見到柱哥,本以為柱哥找他們出來是要帶他們上街見識見識,哪想得到柱哥居然要他們綁走一個女人!
他們兩人皆是老實的年輕人,突然要他們作惡,他們怎能不猶豫不決,忐忑不安?
「我再確定不過!你們若是怕了,大可不必加入我!」霍律柱打定主意,非要給那個口出惡言的女人一個教訓不可!
一團火在他胸臆間燒啊燒的,自他聽見那女人口無遮攔、莫名其妙地批評霍衝霄的樣貌後,這團火就不曾熄滅過!她以為她是誰?真以為長得美麗就可以不理會他人的感受,恣意批評人嗎?
或許霍衝霄聽了惡意的批評能不放在心上,但他可不!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卻馬上派人去查那女人的來歷,甫一查出,他就更加地佩服起霍衝霄了,因為遇到那個女人的不久前,霍衝霄才說不想和「衣家莊」扯上關係,對衣幻曦也沒興趣,豈料想得到,那個惡女人就是衣幻曦!
他要收回前言,衣幻曦那個惡女人壓根兒就配不上霍大哥!或許她的外表是美麗的,可她的內心卻是醜陋不堪!
「不是的,我們只是……只是不瞭解柱哥為何要綁走那個女人?」藏青色衣袍的青年大膽提問。
「是啊!」不曉得那個女人是怎麼犯到柱哥頭上的,讓柱哥氣黑了一張臉。
「我這個人衝動是衝動,可旁人若打我,罵我、辱我,為了咱們霍家商隊的聲譽,我霍律柱咬牙和血吞都可以忍下,但就不許有人在我面前污辱霍大哥一句,因為那比殺了我還要教我痛苦!」霍律柱說得咬牙切齒。
「什麼?!柱哥,究竟是誰膽敢污辱咱們的霍大哥?」灰袍少年聞言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個膽大包天的人抓起來狠狠痛揍一頓,以消心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