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鋒挑了挑眉。「她方纔那一眼可是在示威?」
濮陽維淡淡地道:「應該是。我們兩個男人還得靠她升火,難怪她得意。」
他們只是懶得升火,不是不會升火好嗎?羅鋒翻了個白眼。「她那表情簡直跟你那條小花蛇一模一樣。」
這句話像是刺了濮陽寒的心頭一下,不過他搖了搖頭,仍是把它當成笑話聽,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思已經飄到山洞外去,不知道那個笨女人又出去搞什麼了?
如果是在那次同生共死之前,如果是在她向他說那句奇怪的話之前,或許她迷路在 山林裡,他連眉都不會皺一下,只是現在……很多事似乎已經不同了。
又過了一陣子,山洞外又出現動靜,這一次,卻是一隻肥碩的野兔跳了進來,而且慌不擇路,應該是被趕進來的。果然下一個眨眼,喬巧就在洞口出現,她舉托劍,就要往野兔刺去。
野兔自然在山洞裡亂跑著,喬巧也急追在後頭,不過她追得跌跌撞撞,卻始終沒有開口向兩個男人要求幫忙。畢竟這野兔是她要抓的,他們沒有義務得幫她,她可不是什麼都要向人求援的弱女子。
追了兩圈,累得半死的喬巧始終抓不到野兔,就在她以為功虧一簣,野兔即將要跳出洞外之時,一枚小石子由濮陽寒手中射出,正中了野兔的後腿,這下這只野兔翻了過去,再也沒有逃跑的能力。
他還是出手了?喬巧的唇瓣微微勾起,走過去拾起已無行動能力的野兔,舉向兩個男人說道:「謝啦!我們今兒個有晚餐吃了!」
現在他們都知道她剛出去是去覓食了,羅鋒不由得欽佩起她的行動力,明明前幾日她還是個連被樹枝刺一下都要哇哇大叫的女人。
「你敢殺這隻兔子?」不過,羅鋒還是不相信她有那麼勇敢。
喬巧微微一笑,在背後是月光,前方是火光的映照下,這抹笑顯得特別動人,讓兩個男人都恍懷了下。她沒有替自己多說什麼,只是提著兔子和那把劍,又走出了山洞。
等她再回來,剝好皮去好內臟的野兔已經被她串在根樹枝上,架上了火堆,她還砍了一段竹節,裝回來清水,扔給了羅鋒。
「可別懷疑我的能力。」她的話雖是朝著羅鋒說,卻有意無意地看了濮陽寒一眼。「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喬巧了!」
山洞裡陷入了一陣古怪的沉默,只有野兔身上的油偶爾滴到了柴火之中,會發出嗶剝的響聲。
原以為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喬巧會成為眾人的拖油瓶,想不到她不僅會生火敢狩獵,好像烤肉的技巧也相當不賴。兩個男人默默的想。
不一會兒,烤得外酥內嫩,油光瑩瑩的野兔肉便好了。喬巧用劍將兔肉切下一大塊,先遞給了傷員羅鋒。
「吃嗎?」她問。
「不吃是傻子。」羅鋒很快地接過,他雖然不吃也能撐幾天,不過有得吃自然最好。狠狠的咬了一口兔肉,他訝異地咕噥道:「你這妮子手藝倒是不錯。」
喬巧笑了笑,又切下另一大塊,拿到了濮陽寒面前。
「你呢?」她又問,不過這次她已做好了被打槍的打算。天知道這個面癱巡撫大人會不會買她的帳?畢竟他對她很有成見,自尊心又高,搞不好壓根認為她的好意是在嘲諷他……
想不到,濮陽寒竟是大方伸出手取來兔肉,同樣咬了一口,在喬巧及羅鋒意外的目光下,淡淡地道:「我只是話少,並不是傻子。」
洞裡的空氣彷彿凝滯了一下,喬巧忍不住噗哧一聲,立刻別過頭去憋著笑,至於羅鋒可沒那麼客氣,直接哈哈大笑起來。這一下,洞裡原本那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大夥兒的表情也終於真正輕鬆下來。
喬巧也放開胸懷,看向濮陽寒的目光更溫柔了一點——她知道,自己又朝著他邁近了一步。
由於羅鋒的傷,他們放緩了速度,在山裡走了五天,直到羅鋒的傷已無大礙,才開始趕路。
只不過雖然這座山綿延遼闊,在深山裡幾無人居,但他們可是朝著山外圍走,越走,情況就變得越詭異。
首先,是巡撫大人既然墜崖,生死不知,應該要有官兵前來搜索,至少也要帶回巡撫大人的屍體。然而濮陽寒三人特地繞到了當初墜落的崖邊,卻是沒有見到一人。
此時的激流也成了緩流,在山崖上看得一清二楚,要派人下去並不困難,但方圓城似乎根本無人在意巡撫大人究竟下場如何。
三人又慢慢的往天龍寨靠近,卻是更出乎意料。按理說,方圓城的軍隊潰敗,巡撫大人又因此失蹤,蔡知府應該捲土重來,將此事回報朝廷,大募精兵或是調兵,狠狠的將天龍寨攻下才對得起朝廷。
但眼前的天龍寨,平和得如一座小山村一般,守在門口的幾名山匪也是懶洋洋,絲毫沒有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蔡知府沒有把這件事稟報朝廷。」濮陽寒肯定地道。
「難道他就不怕掩蓋了巡撫大人被逼墜崖的消息,事後朝廷追究起來他難逃一死?」羅鋒搖了搖頭,大惑不解。「再者天龍寨既然連官兵都不怕,難道蔡知府不擔心天龍寨乘勝追擊,心一橫來攻城?」
「方圓城裡有天龍寨的內應……」喬巧沉吟了一下,「萬一就是蔡知府呢?」
雖然有這個可能性,不過這是最糟的結果,濮陽寒三人對視了一眼,越來越覺得事情似乎不是天龍寨在方圓城裡安插了幾個自己的人馬那麼簡單。
連巡撫大人在此疑似身須的消息都掀不起一點風浪了,這方圓城的水究竟有多深?
此時,似乎有一列隊伍陸陸續續從天龍寨出來,十幾個人肩上挑著不知什麼東西,濮陽寒朝著羅鋒無聲地點了點頭,便帶著喬巧,三人無聲地遠遠跟著這個隊伍。
很顯然的,隊伍前進的方向是方圓城,這令濮陽寒等人覺得不妙,不過為免打草驚蛇,他們並沒有跟得很近,最後選擇了一個可以遠眺方圓城的小山頭,這裡能將城門外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等了兩天,那隊伍果然慢吞吞的出現在方圓城之外,而且城衛很顯然的沒有做任何檢查就放行,可見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
三人看著山下方圓城的動靜,越看,心便越寒。
「很不妙啊!」羅鋒沉著臉道。「城衛居然大大方方的放山匪入城,蔡知府嫌疑很大。」
「軍不軍,匪不匪,方圓城已經倫陷了。」濮陽寒冷冷地盯著方圓城的方向。
「我們得進城去看看。」
「怎麼進?」羅鋒皺著眉。
喬巧想了想,卻是神秘地笑了笑,「你們想不想當當看山匪呢?」
兩個男人聽了她的話,對視一眼之後,驀地恍然大悟,看向喬巧的目光有了些微的改變。這女人的心思太靈敏了,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提出最有效的方法,這是一個在方圓城內土生土長的嬌嬌富家女該有的見識嗎?
濮陽寒知道自己越來越倚重這個女人,他很不希望如此,但情況似乎不受控制的朝著這個方向傾斜,就像以前他遇到些困難的時候,小花蛇就會自己跳出來一樣。
他深吸了口氣,把心裡頭的雜念屏除,三個人又摸回了深山裡,反正方圓城附近的山中什麼沒有,就是山寨林立,有的甚至像個小山村,只是比較隱密罷了,隨便混進去盜取一點東西,並不是難事。
三日後,方圓城外又出現了三名挑夫,慢吞吞的走向了城門。數日前這城衛是問都沒問就放行,今日卻是把他們攔了下來,納悶地直打量他們。
「你們很面生啊?山上來的?」城衛保守地問。
「不好意思,城衛大人,我們最近才加入的。」其中一名挑夫摸了摸鼻子乾笑。「你知道的,我們兩天前才有弟兄進城。」
「怎麼你們現在才來?」確認了三人的身份,城衛不太高興。
「最近山上發生了些事嘛……就是某人墜崖的事,是上頭說這次給多一些,算是慰勞城裡的大人,也方便大人們打點一些事……」說完,那名挑夫偷偷塞了一錠銀子過去。
城衛接下了之後,橫眉豎目立刻變得眉開眼笑,揮手讓行。「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別讓蔡大人久等了!」
聽到「蔡大人」的名號,三名挑夫交換了個眼神,唯唯諾諾地低下頭,急急往城內走去。他們三人,自然就是濮陽寒等人所假扮的,方才負責溝通行賄的便是羅鋒,雖然他們還在摸索情況,但剛剛大膽用言語試探,倒是得到了許多重要情報。
三人藝高人膽大,當真來到了府衙之前,當然,同樣遇到了官兵的訊問,他們把才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再塞幾塊銀子,輕易地就成功混進府衙之中,而領頭的官兵還真當他們自己人,直接就帶進了庫房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