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想出這一招,光明正大……呃,似乎也沒多光明,能讓鳳族人雙手奉上鳳仙,讓他們帶回龍骸城去。
至於,要不要凌虐?要怎麼凌虐?陸路上的鳳凰們潛不到海裡,自然看不到結果,隨便他們去假想
「嗯……是我們龍骸城相當珍貴之物,攸關性命,本王不便明說。」
龍主沒撒謊,心耶,當然是攸關性命。
「不過,鳳仙算是……無意間取走,待她回去龍骸城,交付歸還後,我們再行懲處。按龍骸城律法,盜取那樣東西……要付出的代價,很大。」
偷心,大概就是判……終身與他兒子相伴。
「身為同族人,我們備覺羞愧……」族長慚愧無比。
龍主立刻出言駁道:「不,別這麼說!本王提過了,鳳仙會取走,純屬無意,她不存任何惡念,只是『那樣東西』,不能說拿走就拿走,得給個交代,你們千萬別把她當偷兒……」
畢竟,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
心被偷走的人,也要負泰半責任。
「是,多謝龍主大人寬宏大量。」
龍的胸襟真是寬闊呀!竟反過來安慰他們。
「既然人已交至我們手上,那麼本王便先行離開。鳳老弟,有空到龍骸城來喝一杯。」龍主與鳳主一副熟稔樣。
「沒問題。」去,當然一定去,去看看他們是打算如何「凌虐」鳳仙。
凌虐,疼愛到極致,也是凌虐的一種……
廣廳裡的後續,疾行甚遠的鳳仙沒有聽見。
她被狴犴拉著,他步伐堅定,沒有遲疑或停頓,片刻間,兩人已走出棲鳳谷園。
「狴、狴犴……」她喘著氣,急於解釋:「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拿走……任何一件,不屬於我的東西……」
一口氣來不及深吸,又忙要吐話:「我只與雯鰩換、換了顆海明珠……」
鳳仙倏地停頓,言語中斷,思及自己身上曾發生之事,不敢再如此篤定,口氣轉為怯囁:「是不是……我睡著後,又、又爬起來,去做了我不記得的事……」
像……半夜夢遊,險些殺害雯鰩那樣?
狴犴停步,她差點撞上他的背,睜大淚霧迷濛的眼,努力要看清他,視野突然被遮蓋。
狴犴的手掌寬而大,掩住她視物能力,以及葉梢間落下的,明亮卻傷眼的光。
「閉起眼。」他沉聲吩咐。
「狴……」他要做什麼?
「閉上。」聲音,不重,反輕。
鳳仙聽話,乖乖照辦。
刺痛的眼,淚水停不住,她在深牢太久,一時之間的明亮,適應不及。
合起眼,感覺他的掌心,暖暖的落在眼皮上。
那些酸軟刺痛,隨其掌溫逐漸消褪。
「龍骸城裡,不見了什麼嗎?」不適稍緩,鳳仙便急欲知道。
眼上覆著掌,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他不開口,她無從得知他是怒,抑或是惱。
「狴犴,是……很值錢的東西嗎?是——」
她的唇,被擒捕、被深吮、被恣意嘗躪,幾乎要吞噬她那般的力道、那樣的飢渴。
餵入口中,是柔軟且火燙的舌,還有狴犴炙熱的氣息,鷙猛、霸道,又……甜美。
糾纏著、舔舐著、愛撫著,彷彿強取豪奪,不給她反抗空間,卻也更似……尋找安慰。
借由這一吻,狴犴在抒解他的焦躁,他的不安。
她感覺到了,他的吻中飽含著這段時日的分離,他有多難熬,他有……多思念。
並非只有拋一人,在牢中想著他。
鳳仙四肢漸軟,像糖塊遇熱,甜而軟綿,化了開來,偎賴他的支撐才得以站穩。
她雙腮染艷,將白皙肌膚暈出薄紅,不僅臉頰,乃至耳殼、頸子……
漂亮的粉色,似櫻,花期正臨,綻得極美。
終章(2)
「龍骸城裡,什麼都沒少。」狴犴以唇抵著她的額。
她的鼻息暖著他的髮鬢,一吸、一吐,有些急促、有些甜炙,很真實。
她是確確實實在他懷裡,不是他的夢境。
「可是,龍主明明說……」她腦門熱烘烘的,尚未能反應得過來。
「原先我反對父王用這理由,但它的確快又有效,只是讓你又添惡名一件。」他並不樂見。
「唔?」鳳仙仍是俏顏迷茫。
狴犴放下手掌,此時,外頭的光害,不教她流淚不止,刺痛已消失,週遭的景致不再浸淫於淚眼間,變得清晰。
然而,她瞧得最清楚的,是狴犴。
他唇色微紅,唾澤濡亮,雙眸輕輕垂斂,神態好誘人——鳳仙受他所誘,目光無法從他臉上挪開。
「你盜走的,不是龍骸城之物,而是我身上的東西。」
她抽氣。這、這聽起來,更嚴重了……
她偷了狴犴身上的東西?
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絲毫的記憶。
「到、到底……是什麼?」她只能虛心求教,靠自己回憶……沒用。
他看著她的惶恐、緊張,莞爾想笑。
眸色,漸漸轉濃。
「我的心。」
鳳仙恍然大悟。
呀,我真是太過分了!原來,我偷走的是狴犴的——咦?他剛說什麼?
心?
呃,「心」要怎麼偷?
我打也打不過他……不、不可能半夜偷爬起,去挖他的心吧?
她的恍然大悟,一瞬間,又變成了困惑。
「我……把你的心,偷偷挖走了?」她邊問,邊打了個寒顫。
他沒了心的話,性命……無虞嗎?嗚,她不要他有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狴犴想歎氣。
而他,確實也歎了,長長一聲,百般無奈。
她的表情真是藏不住話,心裡所想全寫在臉上。
她不能朝美好、光明、燦爛的方向去想嗎?
就不能……多些風花雪月的想法嗎?
「不是?」鳳仙眸兒迷茫。
「你越關越笨了。」他睨她。
嗚,好狠的話。
明明是你自己說,你的心被我偷走了嘛……
鳳仙心裡嘀咕,那幾個字,慢慢咀嚼,嚼出了另番意味。
心,被偷走……
這種說法,她以前聽過族裡的姊姊們,羞答答嬌嗔,說自己的心,全被鳳主給偷去……
鳳仙「呀」了出聲——
「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是是你你你你……喜歡我?」最末三字,因為不太肯定,所以沒發出聲,只有唇形蠕動。
怕猜錯會被笑,笑她自作多情。
「還不算笨過頭。」狴犴似誇非誇,倒像調侃。
「你是真、真、真的……」鳳仙結巴,句不成句,表情憨呆。
「你現在是驚喜,還是驚嚇?」
用這般怪異神情響應他,讓人真不是滋味。
「都、都有……」鳳仙誠實回答。
很驚喜,也很驚嚇。
狴犴喜歡她?連心……都落在她身上?
她以為,是她自己單方面、未經他的允許,擅自……愛他。
所以,她驚喜。
他對她的態度不即不離,雖然有些時候,她感覺到他瞅她的眼神熱似烈火,數次與他對上,她會不由得臉兒通紅,下意識想逃。
逃了,卻隱忍不久,又瞟回來,覷他。
她是明白自己的情愫,明白那種受他所吸引、因他而沉淪的愛意,會時時想著他、念著他,希望自己在他眼中,佔有一席之地的情愫。
然而,狴犴不同。
他沒有明確表達過什麼,沒說過太甜膩的話語,待她的態度從容,一如最初,她當然看不見,他對她是何時動心的。
所以,她驚嚇。
有種虛幻不實的驚嚇。
「你最好是驚喜多過於驚嚇。」狴犴環臂,眼神有些無奈。
否則,怎對得起他這段時間裡,為她付出的思念和奔波?
「呀!我知道了!」鳳仙猛地擊掌,咧開笑,恍然大悟。
「知道什麼?」
「我在做夢嘛!這麼說,全都合理了呀!從鳳主要見我開始,到看見龍主、看見狴犴,全是夢,是我自己胡亂編的夢,只要一醒來,就會發現我還待在牢裡,四周同樣一片黑,誰也沒有……對,我每天都做夢呀,每天夢到狴犴呀,每天在夢裡,好快樂呀……」
然後,醒過來,快樂換成了痛苦。
夢中,有多歡愉,醒來,便有多寂寞。
現在這麼美好的夢境……醒來後,一定會害她哭的啦!
狴犴額上的青筋,克制不住,凸了一條又一條。
「我就在想……怎麼可能嘛,狴犴不可能喜歡我,他別厭惡我就已經很好了,我哪敢奢求……正因不敢求,只能很孬地擺進夢裡,真是……亂七八糟的夢。」
鳳仙胡亂地猛拍臉頰,自顧自邊說邊笑。
邊笑著,邊哭。
「這個夢,已經太過分了,不要再繼續做下去,醒來,鳳仙,快點醒來……」她很努力要叫醒自己。
再夢下去,更難以自拔。
可是,無論如何摑打臉蛋,眼前的狴犴,沒有消失不見。
不斷摑臉的雙手,遭他反剪到身後,耳畔傳來一聲:「笨蛋。」
有點軟,有點輕,有點無可奈何。
他張口,露出尖突的龍牙……斂了幾分銳利……朝她嫩白的頸,一咬!
一圈牙痕烙上肌膚,他咬得很重。
「好痛——好痛好痛——」鳳仙慘兮兮叫。
「醒了沒?」狴犴嘴裡還叼銜著細皮嫩肉,就是故意要咬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