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倔氣的說:「我家的債務跟你無關!」
「誰說的,你現在的債權人是我。」
她十分震驚,「胡說!我每個月利息從來沒少給過銀行。」
哥哥的心不在這片祖父留下來的土地上,他嚮往的是開高級車款、住豪宅、開公司的都市生活,也仗著老人家對他的喜愛信任,哄著沒有讀過多少書的祖父簽下附近一片茶園還有芬芳森林的土地抵押。
奶奶知道後罵他好高騖遠,大哥卻大言不慚的說鄉下所有的產業一等兩個老人撒手歸天還不都是他的?
爺爺被他氣得心臟病幾度復發,奶奶沒有辦法這才給她打了電話。
自己哥哥闖的禍,她沒話說,將債權承接下來,這三年來一點一滴的還錢,所以她必須維持住芬芳森林。
「你知道我是鷹司集團的負責人,只要我想,沒有辦不到的事。」買下一間銀行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九牛一毛。
他黑白通吃,勢力遍佈亞洲政商兩界,明的暗的他都有人脈,誰敢不買他的帳?
「你到底想怎樣?」姚窈閉眼,吸氣,將苦澀嚥下。
「做飯給我吃。」他的要求就這麼簡單。
「你很無聊……」
她突然想起,他不吃蒜蔥姜這些爆香料,挑剔的時候青椒、洋蔥也不吃,到今天才爆發,是他修養好還是一直在忍耐?
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有一天煮了道甜甜酸酸的咕咾肉,他竟然孩子氣的歡呼,把那盤肉一掃而光。
她有些氣餒問他為什麼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都不說,只見他深情的回答……
「我答應過你,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管怎樣都要包容。」
「要是皮膚過敏了怎麼辦?」
「我勇得像頭牛。」
她想想不太放心的上前掀開他的袖子,一整片紅疹浮現在他原來毫無瑕疵的胳臂上。
「你昨晚起來塗抹藥膏就因為這個?」
他笑得像個大孩子,還吐舌頭,「被你發現了。」
「你是笨蛋!」她萬分不捨。
想起過往,心底有一塊地方軟了。
她甩掉那些過往,拿出有備而來的計算機用力的按啊按,「你繼續貧嘴好了,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你這樣的花費是很凶的……」她幹嘛替大老闆省錢?「我希望你帶了足夠的錢才好。」
她要狠狠的敲詐他,這個花錢不知道痛的紈褲子弟!
「我有,如果不夠我讓人去領給你。」要花多少錢他沒概念也無所謂,鐵杵磨成針也許很老套,但是她值得。
姚窈很想把計算機往他身上扔,扔掉他臉上太過燦爛的笑容。
「我就不相信你們鷹司那麼大的集團,沒有自己的飯店可以住!」
「我就是要賴在這裡不走,何況,這裡已經是我的了。」如果她還不出錢來的話。
「我會討回來的!」
「我等你。」
「你要我做菜,我做,純粹因為你是民宿客人,讓顧客滿意是我們應有的服務態度。」
出錢的人是老大,就因為這樣。
二十歲那年,她看見舉步從外頭走進香草部屋的他,瞬間兩人天雷勾動地火的談起了戀愛,不過問對方家世,不問他的來歷,不問他不想說的一切,以為她能用薄弱翅膀守護自以為的幸福。
他要牽手,她遞上小手;他要親吻,她獻上自己的初吻;他要她的身子,好脫光了衣服讓自己像花兒般綻放迎接他。
可是再多的付出還是變成了昏黃記憶裡的故事,他很簡單的決定,就毀了她砌在沙灘上的堡壘。
「我來是為了再一次追求你,我想要你回我的身邊來。」她神色朦朧,是想起了什麼?
「你想追我就要給你追嗎?」作夢!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沒有一天不想你,不論睜開眼睛還是閉眼,你的臉、你身上的香氣都纏繞著我的心魂。」
「鷹司先生如果你繼續這麼不知節制,我會把它當作性騷擾,要我通知警察局的人過來嗎?」
她長得很無知、很好玩嗎?兩人分手那麼久,現在說要追她是想耍著她玩?
她一個字都不信。
「你叫誰來都一樣,我還是要說——嫁給我吧,也許這個未婚有點晚,但我是真心真意的。」
「這裡不是日本,在台灣重婚是有罪的。」
若是這求婚在三年前,沒有那些事情發生,那麼好會快樂得飛上天。
鷹司龢啊鷹司龢,不要讓她心底最後、最後一點的美好印象變成碎片——
「我單身,未婚,我可以拿文件證明給你看,我不開玩笑的。」
我的好姑娘,在日本也是一夫一妻制好嗎?
「閉嘴!」
女孩子笨一次可以說是單純,笨兩次就可以去跳不加蓋的愛河了。
「那麼……我拿二十頭駱駝、三十匹好馬換你可以嗎?」
看他把一個純真香甜的女孩子變成了什麼?
一個扛著堅強防護罩的女戰士?情侶偶爾拌嘴可以增加情趣,可是被全盤否認,尤其是他深愛的女子,那滋味就像吞進大把的黃蓮一樣的苦。
「你胡說什麼?!」這從來不是鷹司龢會說的話,他被逼急了語無倫次起來了嗎?
「這是埃及男人向心愛女人求婚的方式,還是要我跪下來?」
「別開玩笑!」她討厭他對感情的輕浮。
可他神情認真到不行,思索後居然討價還價。
「還是你喜歡犛牛?它們擠出來的奶泡成茶也不錯喝,不然這樣,二十頭駱駝再加上兩百隻雞,我看你這邊地大,要放養沒問題。」
要不是手裡沒有任何利器,姚窈真的很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
她……就值二十頭駱駝?!
重點似乎不在這,而是她根本不想跟這個男人再有所牽扯。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招惹她,偏偏她卻硬不下心腸做到視而不見。
矛盾又複雜的心情,她討厭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軟弱。
如果她能夠更堅決一點就好了。
鷹司龢悄悄靠近她,用令人酥軟的嗓音哄拐她,「你要還是不滿意,除了駱駝跟雞、犛牛、駿馬,另外所有的家事我來做,洗衣服、做飯、丟垃圾都是。」
姚窈的心好熱,眼圈發紅,強憋著快要衝出防線的笑意。
「鷹司龢,你去死啦!」
「姚窈,你良好的家教上哪去了?」
「這裡又不是沙漠,我要駱駝做什麼?我的身價就值二十頭駱駝?」她捏緊拳頭。她一定是腦袋灌漿,外面一堆事情等她去忙,她卻耗在這裡跟他討論牲畜?
發現自己的耽溺,她不再多說的轉身走開,可憋了太久的櫻色唇瓣不自覺勾出了一抹久違的淺笑。
這求婚詞虧他想得出來∼
很可惜鷹司龢沒能看見她那抹美麗的微笑。
不過能夠與她說上這些話,表示他們的關係在逐步的破冰當中不是?
這個全力跟他拚鬥的她好美。
他的臉燙燙的,心口熱熱的。
好這真實的性子,他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喜歡現在的姚窈。
他拿出手機。
他得問問近衛,他全部的財產可換成多少頭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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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檯裡的姚窈愣愣地站著,不是看著遠方,就是捂著臉蹙眉發怔,手裡握著的滑鼠滑來滑去,也不知道在幹嘛。
「小窈?」
「咦,心怡姐。」
「我叫你好幾次了,你在發呆耶。」宋心怡是小宇的母親,一個不到三十幾歲的年輕單親媽媽。
「我剛剛有點恍神,有事?」姚窈振作了下,拍拍腦袋,露出淺笑。
「你還好嗎?」剛在一旁觀察了好一會,她又笑又搖頭,點頭又歎氣,這不是陷入戀愛裡的女人才有的情緒反應嗎?她可是過來人,對這種症頭明白得很。
「我好的哩,是小宇怎麼了嗎?」
「說到那個孩子,要不是潘大哥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闖了禍,給你帶來麻煩,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已經修理過他,把他電得金光閃閃,以後再也不敢沒把事情問清楚就想出去行俠仗義,都怪我不好,任他隨意看霹靂布袋戲,看得走火入魔了。」宋心怡有張秀麗的臉,離婚似乎沒有替她的人生帶來什麼烏雲,除了要擔心智能有點不足的兒子到處亂跑以外。
「不要對他那麼嚴格,他有見義勇為的心腸很難得呢。」
「所以七八七那個房客真的是來找碴的?」
「不是。」姚窈想也不想就否認。「他是我在台北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
「這樣啊……小宇,你聽到小窈姐說的話了,還躲什麼躲,都看到你的大頭了。」當娘的當得很威武,招招手,一顆小毛頭從盆景的後頭冒出來。
十一歲的孩子淨長個頭,讓人猛一看以為是個十七、八的少年。
「小窈姐。」男孩囁嚅著,穿著乾淨的學校制服,背著書包,腳下的布鞋不安的踢著大理石地面。
姚窈走出櫃檯,走向他,蹲下平視他的眼睛。「小宇早安。」
「不早了,第一堂課都快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