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家向來如此,娘親就別將這事擱在心上。」東方翼笑著要母親放寬心。
「不是為娘的器量狹小,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了!你可知在你養傷的這段期間,他們又恬不知恥地搶了咱們的牛只與米糧嗎?我瞧他們那一家子除了會做土匪強盜外,啥正經事也做不了!」方書玉說得氣忿難平。
「這件事何總管有跟我報告過,我已經派何總管彌補損失的族人了。」儘管他先前躺在床榻養傷,可族內發生的事,何總管皆會一一向他稟告,等他下裁定。
「翼兒,咱們不能再任由西門家予取予求了,不知情的人還道咱們東方家怕了他們呢!」他們可是赫赫有名的東方家,皇上還曾經賜婚讓郡主下嫁呢!朝中許多官員都得賣他們一個面子,若是教人知道他們放縱西門家的惡行,往後還有誰會敬重他們?
「我明白。」的確,他們過去是太放縱西門家了,究其原因,除了西門家太過滑溜外,許是歷任的族長皆覺對西門家有些小小的虧欠,所以才會對西門家睜只眼、閉只眼。畢竟雙方曾有過好交情,而且共同發現了金礦,為了錢財撕破臉是最壞的結局,是以東方家才會一忍再忍,不願和西門家斤斤計較。
「翼兒,你和你爹、你爺爺就是心腸太好,才會讓那群土匪如此囂張。往後別再對他們心慈手軟了,必要時要給他們狠狠一擊,教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瞧他們往後還敢不敢來惹咱們!」方書玉希望兒子必要時能狠下心腸,否則只有吃虧的分。
「我會的。」東方翼笑著應承,但如非必要,他絕不會採取嚴厲的手段去對付西門家的,他寧可以溫和的手法來使兩家相處得融洽些。只是,這事他兀自在心底盤算著,沒打算先讓母親知曉。
「聽你這麼說,為娘的就放心了。」方書玉頗感安慰地拍了拍愛子的手臂,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喝蔘茶了。
四兩撥千斤地解決了母親的困擾後,東方翼得以將更多心思放在家業與揪出藏鏡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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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家的容忍並未使西門家學會收斂,打劫事件依舊層出不窮,甚至有愈來愈讓人無法容忍的傾向,因此一個接著一個的族人跳過了何總管,直接找上東方翼,抱怨他們的損失與不滿。
「你是族長,一定得想個辦法制止西門家那群土匪強盜的惡行!光是這個月,我已經被他們偷了三次米糧與麥子了!再繼續由著他們胡來,他們會以為咱們東方家怕了他們那群土匪!」老者暴跳如雷,從年輕到老邁,他已經受夠西門家那群出沒不定的土匪強盜了。
「叔公,您先坐下來喝口茶,別為了那群土匪強盜氣壞自己的身體。」東方翼見遠房叔公氣得七竅生煙,向一旁的丫頭使了眼色,丫頭立刻俐落地斟上上好的龍井讓老者潤喉消氣。
老者很快地喝完上好的龍井茶,丫頭馬上再為他斟滿,連喝三杯龍井後,老者的氣總算消了不少,可對西門家的不滿猶鬱積在心頭。
「最近西門家那幾個小毛賊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渾身精力無處可發,居然一搶再搶!」這實在不太像西門家的打劫風格,西門家通常搶過一回後,會隔上好一陣子再搶,結果這次西門家那三個兄弟居然在短時間內搶了又搶,簡直像是在跟誰拚命較量似的。
聞言,東方翼在心裡直歎氣。堂叔公已經是今天第五個來向他抱怨的人了,後頭還有幾個他不知道,但他對西門家的行為已感到疲憊厭倦。
近日他忙著派人追查埋伏殺他的藏鏡人的線索,想揪出對方來,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的,根本就沒在襲擊他的現場留下蛛絲馬跡,使得追查的行動困難重重。
當然,他也沒有乾耗著等消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這事上頭。最近宮內要一批雕工極精美的首飾,其他的事大可延誤,但宮裡要的貨絕對延不得,稍有差池可是會掉腦袋的,所以他忙著監督師傅們,務求速度與精緻缺一不可。眼下他已是忙得焦頭爛額了,西門家還來添亂,任他再有耐性、再有氣量,都會被消磨殆盡。
「這回又是那三兄弟?」東方翼蹙著眉。西門家三兄弟近來猖狂得很,反倒是西門元寶似乎沒再出門打劫了,是受到父母的告誡,終於明白她是個姑娘家,不能隨隨便便在晚上出門打劫男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地說要把男人脫得光溜溜的嗎?
一想到那個西門元寶,他不禁要搖頭歎氣。他從未見過這麼野的姑娘,簡直像是脫了韁的野馬,真不知她的爹娘是如何教養她的?而他的雙手打遇見她後,就一直渴望著掐住她那截可愛雪白的脖子,讓她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惹,也不是每個被她打劫過的人都會一笑置之或者大歎倒楣,然後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
可往另一方面想,倘若他不是那個被她打劫、打昏、扒掉外袍的人,若是在別的場合聽見她的惡形惡狀,他肯定會覺得她是個逗趣的小姑娘。不過,一旦主角換成他,他可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不錯!又是他們三個!」一說起西門貴、西門金寶、西門銀寶兄弟三人,老者便又氣得咬牙切齒。他們三個就像泥鰍一樣滑溜,教他想抓起那三兄弟狠狠地教訓一番,卻是難若登天。明明他們三個不怎麼聰明,但卻擁有異常靈活的身手,這才會教人束手無策啊!
「他們三人的確是棘手的問題。」東方翼斂色沈吟。西門家三兄弟的身手他沒見過,但常聽族人提起──任族人做了多少防範,甚至是布下陷阱,西門家三兄弟就是有辦法逃脫!
西門家三兄弟明明平時腦袋不怎麼靈光,怎麼出手打劫時卻像是截然不同的人呢?不知是銀子對他們的吸引力大到足以瞬間使他們的腦袋變得靈光,抑或是對食物的強烈渴望改變了他們?
「你說說,怎麼會有人的臉皮那麼厚,當土匪還得意洋洋,渾然不知羞恥!」思及西門家三兄弟張狂的笑聲,一股火倏地又冒上老者心頭。
「他們是西門家的人。」西門家素來以蠢笨、粗魯、野蠻、厚臉皮著稱,其中的蠢笨這一項更像是西門家的標幟,緊緊跟隨西門家一代過一代。
「咱們東方家過去就是太容忍他們了,才會讓他們欺到頭上來!咱們知書達禮,他們粗魯不文,咱們竟還得與他們為鄰,實在是太委屈了!古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情的人還道咱們東方家和他們如出一轍呢!光想到這個,我就食不下嚥,夜不能安寢!」僅僅提到「西門家」三個字,老者都會覺得污了自個兒的嘴。
「叔公,依您的身份地位,我想您是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的。」擔心老者氣昏了頭,東方翼安撫著他的情緒。
「這是自然,他們淨做出自毀身份的事來,我可不會和他們一樣自甘墮落。」老者高傲地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叔公說得極是。」東方翼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不過,咱們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管它前幾代的祖上和他們有啥交情,咱們對西門家已是仁至義盡。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咱們不可一味地處於挨打的境地,是該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果決了,看是要先打再抓,還是抓了再打、打了又打,總之不能輕饒他們!翼兒,你夠不夠資格當東方家的族長,端看你如何處理這件事了。」老者語帶威脅,東方家族長這個位置雖然不好坐,但也是人人搶著要,東方翼若是處理不好,東方家多的是可以遞補的人,不缺東方翼一個,東方翼心裡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東方翼如何不懂老者的威脅?東方家或許檯面上和樂融融,對他接掌成為東方家的族長毫無異議,可暗地裡不服的大有人在,他的處境並不如外表看來的順遂。對外他得加倍努力,拓展東方家的事業;對內他得事事周全,讓眾人心服口服才行。
然而,關於堂叔公的建議,他從來都沒考慮過。與其讓自己多一群笨到會耍出令人咋舌的花招的敵人,不如多一群長相美好的笨蛋來當朋友,至少不會再被扯後腿,至少在他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不用擔心那群笨蛋又給族人添了什麼亂,讓他得以專心一志地對付外頭狡猾如蛇的敵人,讓自己在族人中的地位更加穩固。
只是,要怎麼和西門家的人化敵為友呢?西門家人認定東方家擁有金礦礦脈、佔盡便宜,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想要在短時間內化解兩族的仇怨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現在東方家也被西門家惹毛了,得想出個讓雙方都能接受的和解方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