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很感人,可惜感動不了我們,你們就一塊兒到地下做對苦命鴛鴦吧!」殺手咭咭怪笑,一個都不願放過。
東方翼早就明白他們不會手下留情的,之所以開口要求,為的是拖延時間,眼見四下已無處可逃,他的右腿又受了箭傷,根本跑不遠,況且這一跑不過是徒增羞辱罷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
他抿著唇看著一旁的山崖,下了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左手悄悄牽著後方西門元寶的小手。
西門元寶不明究理,怔怔地看著他黝黑的大掌牽著她的手。他們倆都快死了,他怎麼還有閒情逸致牽她的手啊?
「東方翼,受死吧!」蒙面黑衣人揚劍大喝。
不等對方的劍鋒刺向心口,東方翼將手中的劍用力射向對方的心口,再迅速地摟著西門元寶滾向山崖處。
沒有驚呼、沒有遲疑,兩個人便雙雙滾落崖底,不見蹤影。
首先要殺害東方翼的蒙面黑衣人沒料到他會突然擲劍,心口整個被劍尖穿透,在死前仍為東方翼最後的反撲感到詫異。
「該死!」其他撲了個空的蒙面黑衣人則大聲咒罵。東方翼選擇滾落山崖來個死無全屍,這真是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
「算了,這裡這麼高,他們肯定屍骨無存了。」另外的黑衣人看了看山崖的高度後,斷定東方翼是活不成了。可惜他們這邊也犧牲了一個,不過一條命換兩條命,怎麼算都值得!
「不錯!除非東方翼有通天遁地的本領,否則絕對活不成了!咱們走!」大功告成!
所有蒙面黑衣人索利地將足跡與散落的箭矢全都清得一乾二淨,免得留下線索讓人追查到。
第四章
爹啊!娘啊!觀世音菩薩!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她不要死!她不要死!她還沒活夠,還沒吃飽過,怎可輕易死去?
都是胡土害的,他要死自個兒死就好,何必拖她一起死?他們倆算是初識,了不起就她打劫過他一回,嚴格說來,他們算是仇人,他拖她一塊兒死,有啥好處?
因為太害怕,西門元寶緊閉著雙眼,連叫都叫不出來,心中不斷咒罵胡土將她害得無比淒慘。原先她以為胡土是個好人,無懼地挺身幫她擋住殺手,現下她可全明白了,原來他心裡打的主意是要拖她跟著陪葬!他太過分了!
東方翼懷抱著她,在摟著她滾下山崖時,他迅速取出懷中用來防身的匕首,以尖端抵劃過崖壁,減緩兩人下墜的速度。
他緊抿著唇,吃力地以單手擁著西門元寶,亦以自身當肉盾為她擋下因受衝擊而掉落的石塊。
或許他的選擇是錯的,但已來不及回頭了。既然留在上頭是死,不如就跳下求一線生機。
大大小小的落石打在他身上,砸出一道道傷口血痕,他一聲不吭,只知道是他連累了西門元寶,所以得盡全力護住她才行。
匕首在石壁上劃出火光,震疼了他的掌心,他整個右臂麻木,已無任何感覺,可他明白不能放手,若是放手了,他與西門元寶將會摔成肉泥。
很快地,兩人來到崖底,東方翼重重摔下,再次當了西門元寶的肉墊,而匕首則插在山壁中。
「好痛!」西門元寶痛呼叫疼。
東方翼倒在地上,一時間起不來,身上各處皆傳來劇烈的痛楚,全身上下像是被肢解般,痛得他無法起身,只能不斷以深呼吸來減輕痛楚。
奇怪,摔成肉泥好像不如想像中來得痛嘛!西門元寶納悶地爬起身,這才發現原來是他當了她的肉墊,她才會安然無恙。看見他的臉龐佈滿冷汗,她猜想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連忙跳離他身上,以免加重他的傷勢。
「你還好嗎?」西門元寶緊張地問道,看了看四周,不敢相信他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沒摔死。她安然無恙,而他則受了傷躺在地上,她再笨也曉得是他救了她。這已是他第二次救她了,她要收回前言,其實他並不如她想的壞。
「……我……沒事。」東方翼倒抽了口氣,好不容易找到聲音回她。
西門元寶蹲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傷勢。他的衣袍被山壁磨破了許多地方,血肉模糊,看得她秀眉緊蹙。不假思索,她立即動手撕開自己的衣角,為他包紮起傷口。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西門元寶邊包紮,邊充滿信心地對他笑道。事實上,她未曾見過比他傷得更重的人,之所以說得信心滿滿,是不想他擔心害怕。
東方翼蒼白著臉,努力對她擠出笑容來。他的身體他自是清楚得很,知道儘管受了傷,可還死不了,他會活下來──只要他們能離開這個地方,他就能活下去。
「綁好了!啊,那邊有藥草,我得先去採藥草來敷在你的傷口上,然後再綁起來才對……」西門元寶傻里傻氣地喃喃自語著。解開綁在他傷口上的大大小小布條後,她便忙著採藥去了。
「……」聽見她的自言自語,東方翼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算了,假如老天爺想要他生,他就會生;要他死,他就會死。眼下唯有暗暗祈求西門元寶的腦袋能靈光些,千萬別采錯藥,讓他生不如死啊!
西門元寶快手快腳地將對止血具有療效的藥草采好,還順手撿了塊石塊,開始搗起藥來。
「你放心,我們家常有人受傷,我們都拿這藥草敷在傷口上,很快就會好,所以你敷上這藥後,也會很快好起來的。」受傷對西門家乃稀鬆平常的事,而且因為家裡請不起大夫,自然而然每個人都學會了受什麼傷該採什麼草藥的本事,因此一般尋常的傷可是難不倒他們西門家的人。
「辛……苦妳了。」
「不會,我力氣很大,一點兒都不辛苦。」西門元寶聳聳肩,對他綻放笑靨。
她很快便將藥草搗好,一一敷在他的傷口上,再重新以布條綁好。
出乎東方翼的意料,他原以為她會粗手粗腳地弄疼他的傷口,可是她並沒有,他訝異地發現,原來她也有優點。
待她處理好那些傷口後,還有個最棘手的腿傷等著她──他的腿上插著一根箭矢,不取出來就無法上藥。可要取出箭矢可得費上一番功夫,對他而言更是項折磨。兩人面面相覷,她開始猶豫不決。
「……動手吧。」東方翼自懷中再取出一把更小、更精巧的匕首,先是將插在腿上的長箭矢削短,再將匕首交到她手中。這把匕首的用途在於觀賞把玩,萬萬都想不到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我會盡量不弄疼你。」事到如今,唯有硬著頭皮蠻幹了!西門元寶吞了口口水,幹著聲說。這是她頭一回幫人取出插在肉裡的箭矢,為此她感到有些緊張不安。
「我相信妳。」東方翼勉強對她一笑,堅持與不肯屈服使他強撐起精神與她說話。
「如果很痛,你可以叫出來,我不會笑你的。」西門元寶提醒他。
「好,我會叫得妳耳朵發疼。現在,妳先仔細地聽我說。」為了化解她的緊張,他微喘著氣地打趣道。
「什麼?」他還有話要說?不是就讓她直接用力拔出插在右腿裡的箭矢嗎?西門元寶納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還有何廢話要說?
「這箭矢有倒鉤,所以妳不能硬扯,得先用匕首劃開肉,接著再取出箭矢,明白嗎?」他大概可以猜到她會怎麼處理插在他腿上的箭矢──肯定是用力拔出,連帶扯出傷口周圍的肉!他不想遭受多餘的痛苦,所以得一字字向她交代清楚才行。
「是嗎?原來它有倒鉤啊!你不說我還不曉得呢!」西門元寶恍然大悟,這才理解他將匕首交給她的原因。嘖,差點就讓他血濺五步了。
「對,所以妳只要以刀尖劃開周圍的肉,就可以取出箭矢了。妳會怕嗎?」末了,他附加一句。此刻的他顯得異常冷靜,彷彿將要被劃開的肉不是他的。
「哈、哈!痛的人又不是我,我哪會怕?」西門元寶緊張地再吞了口口水,故作堅強地說。事實上,還真被他說中了,她擔心會做得不好。如果她不小心加重他的傷勢,那該怎麼辦?如果他血流過多死了,又該怎麼辦?
「我就知道妳會沒問題。」東方翼笑著給她勇氣。
「那當然!」大話說得慷慨激昂,差點就被心虛的口水給嗆到。「那……那我開始嘍!」
「好。」他神色自若。
西門元寶深吸一口氣,照著他的指示劃開他大腿的肉,看著艷紅的鮮血不斷地流淌出,她害怕得差點就扔下手中精緻的小匕首,離他離得遠遠的,但她知道不能那麼做,他需要她的幫忙,是以她勉強自己振作,遵照他的指示一刀接著一刀劃下,讓他的血染紅了她的雙手。
東方翼痛得全身淌滿冷汗,全身亦僵硬得像塊岩石。劇痛不斷侵襲著他的理智,接連數次他就要大掌一揮將她給揮開了,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她正在幫助他,他不能那樣待她,所以他咬牙忍受這一切,暗地裡祈求它能快些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