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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光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所以然來,最終她只能歸咎是因為滌清池那一次被嚇得凶了,所以才落了這毛病,也許一段時日就好了。

  他要背著她睡,對她來說正好,她本就慣於獨睡,有人在一旁,一點風吹草動反累得她淺眠,荊軻沒意識到自己這陣子能夠好睡,都是因為有贏政抱著她。半晌,她摩挲一下手臂,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離得那麼遠,連帶的房裡似乎也變冷了,她偷偷地靠近他,背貼著他的背。

  嗯……他身上果真很暖啊。

  荊軻正滿足地準備入睡,身旁的人猛地翻身,壓根不管她睡了沒,硬是從背後將她摟得死緊。

  「嗯……這樣不好睡。」她悶聲道。

  「慣了就好。」贏政霸道一哼,把臉埋在她的肩上。

  荊軻死盯著內牆,試圖漠視他不住吹拂在頸間的熱氣,漠視那抵在她臀間的異物,真他媽的給不給人睡啊!

  怎麼可能慣得了,混蛋!她心跳得這麼快,臉燙成這樣……她是不是染上風疾啊?還是又有哪個混蛋在他倆的膳食裡亂添了什麼東西?

  算了,明天就要離開咸陽了,她就大人大量,不計較了。

  翌日,兩人四更天起身整裝時,贏政塞了一樣東西到荊軻手中。

  她看著手中的青銅令牌,不解的問:「這是什麼?」

  「杜虎符。」

  荊軻詫異地看著他。「這不是可以調動軍隊的兵符嗎?」

  「嗯,我身兼太尉一職,杜虎符是我用來調動軍隊、傳達命令的憑證,見此符如見人。」贏政大略解釋道。

  「這麼重要的令牌……」

  「正因為重要,所以才要你帶上,畢竟此行吉凶難測,但咱們是朝雁門、太原那頭過去,近中山時就有大軍駐紮,要是發生什麼意外,這也算是個保命符。你要記住,假如咱們因故而失散,你要善用這令牌,首重你的安危,其餘的不必多管,知道嗎?」

  荊軻呆了好半晌才吶吶地道:「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嗎?」她要是他國細作,一拿到這杜虎符,還怕得不到天下。

  「你會嗎?」贏政好笑的反問。

  「絕無可能,我寧死也不會背叛你。」這是她的承諾,亦是她的誓言。

  他噙著濃濃的笑意將她擁入懷中。「那你也記住了,我是寧死也不會背棄對你的承諾,還有你已答應過我要永遠陪伴在我身邊了,屆時你可要信守諾言。」

  「當然。」他待她情深義重,她豈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好了,你趕緊整理一下,我上朝交代一些事,五更天咱們就從東雍門啟程。」

  「嗯。」

  待贏政下朝後,荊軻已經在東雍門候著,身旁還有秦舞陽和阿蕊,福盛和他親挑的一隊侍衛也在列中。

  寒冬裡的五更天,一行人悄悄朝北方上郡而去。

  第8章(2)

  來年一月,一行人進入原屬趙國領地,如今被贏政整設的太原郡。

  「大王,就在這附近紮營吧。」荊軻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附近的地形,又道:「今晚是過不了燕山的,先紮營,明兒個再一鼓作氣地趕路。」

  「也好。」贏政點了點頭,下令紫營。

  宮裡帶出的一票好手,紮營之外還能弄點簡單的吃食,喝了點野菜湯暖了胃,贏政便拉著荊軻進入營帳,留下侍衛在外頭輪值守營。

  「過了燕山,要是有點時間,我帶大王去找我二師兄。」

  「二師兄?」

  「嗯,他叫徐夫人,是個鑄劍高手。」

  「喔?」原來也是個女人,是說女人也可以稱為師兄嗎?

  「他可是個美人呢,不但人美心也美。」她由衷地道。「尤其是他鑄劍的本事更是一絕,之前我為殺你托他鑄造了把魚腸劍,可誰知道進了宮中卻變成了可笑的短匕。」

  「那我豈不是要慶幸魚腸劍被掉包了。」贏政沒好氣地道。

  「不,就算沒被掉包,我也難以成功。」他的劍術在她之上,力氣更別說了,想行刺他真不是樁容易的事。

  「你想要我的命也成,就等哪天你要離世時,在我胸口刺上一劍吧。」如此一來,真是皆大歡喜了,他可以與她同時回仙境。

  荊軻怔愕地看著他。「你是打算與我同生共死?」

  「當然,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就這麼簡單。」

  「那……要是你先走呢?!」她脫口道出大不敬之言。

  他怔了下,攢眉沉思。在他印象中,贏政應該活了五十個年頭左右吧,不算太長的壽命,要是他真的先她而走……睇著躺在身旁的她,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殺了她。

  「屆時就請你也一刀刺入我的心吧。」像是看穿他的猶豫,荊軻巧笑允諾道:「你願與我同生共死,我自然也願意與你同生共死,絕不獨活。」

  贏政聞言,感覺她的話語彷彿利箭般地射進他的心,強烈震撼著他,教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她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瞬間瞠圓了雙眼,本想抗拒,可偏偏他的吻綿密如雨,萬般憐惜,纏著吮著,在靜寂的營帳裡,那吮吻的聲響教人意亂情迷,想要索求彼此的體溫,然而——

  「有刺客,保護大王!」

  外頭的侍衛重喝了聲,營帳內的兩人隨即起身,忘了方纔的旖旎,全神戒備。

  「怎會這樣?咱們應該沒有暴露行蹤。」贏政起身,取來擱在席旁的長劍。

  荊軻也拿起長劍,邊道:「會不會你的身邊有細作?」

  「不可能,那些臣子雖然是渣,但全都是最忠心的,絕不可能出賣我。」這一點是他唯一覺得自豪的。

  「那麼……只剩後宮和內侍宮人了。」

  「現在無暇細想了,咱們先殺出去,視情況策馬離開。」

  「是。」

  兩人一出營帳,福盛已經守在營帳前。

  贏政就著野地火堆觀看局勢,直覺得刺客身手不差,且人數不少。

  「大王不如和荊軻先退吧。」

  「也好,待處理完畢之後,燕山下見。」話落,贏政回頭抓了件大氅包著荊軻的身子,隨即抱著她躍上了馬。

  「福盛,保護阿蕊和秦舞陽。」臨行前,荊軻拔聲喊道。

  風呼嘯而過,她沒聽見福盛回了什麼,戰馬穿過一列刀光劍影,直朝燕山嶺而去,然而就在贏政策馬經過山坳時,竟遇埋伏,馬腳被繩給絆倒,連人帶馬被摔飛,朝崖底直落。

  落下的當頭,荊軻只感覺到贏政緊緊擁住她,她也緊抱著他,心忖著,如果是與他一道死去,她甘願。

  雙眼張開,陌生的屋頂教贏政有一瞬間的閃神,隨即他開口驚喊道:「荊卿!」

  「我在這兒。」荊軻聞聲,趕忙來到床邊。「別亂動,你身上有好幾處傷,得要好生靜養才成。」

  「你呢?有無傷到哪兒?」他緊張的打量著她,瞧她身上的素衣還染著血,他探手想要摸摸她,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烈痛楚。

  「你將我護得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她放柔了目光瞅著,隨即壓低聲音道:「咱們運氣很好,從崖上掉落,適巧山谷下都是新下的霜雪,緩衝了往下摔的力道,天亮之際又遇到外出的二師兄,便將咱們給帶了回來。」

  「你確定沒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身上怵目驚心的血跡。

  「這些都是你的血,你緊緊抱著我,傷處淌出的血才印在我的衣服上。」一想起初醒時,哪怕他已昏厥,卻仍舊緊箍著她不放,她著實難以形容胸中那滿溢的暖和痛楚。

  他待她是真情至性,真將她擱在心上的,以命相救,這份恩義,哪怕用她一輩子也還不清。

  「你沒事就好。」贏政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我二師兄在後頭替你煎藥,一會兒他來,你可要記得別再叫我荊卿。」荊軻小聲囑咐道。

  「那我該叫你什麼?」

  「就……」

  「阿軻,你朋友醒了沒?」

  贏政聞聲,眉頭不禁微皺。這人該是她的二師兄,只是以女子來說,這嗓音似乎太粗了點。當初他沒察覺荊軻是個女人,是因為她的嗓音偏低,似女似男,難以界定,但這把嗓音實是——

  「二師兄,我朋友已經醒了。」荊軻起身開門。

  門外透進的光線教贏政不自覺微瞇起眼,只見逆光中的娉婷身影,一頭長髮只是隨意以玉簪固定一半,其餘的披散在背,然而待來人把藥碗一擱,轉身來到面前時,贏政不禁用力地眨了眨眼。

  是他眼花了嗎?還是這世上也有會長鬍子的女人?

  「你就是阿軻的朋友阿政?」徐夫人問道。

  贏政並未回話,仍舊死死瞪著他。

  他敢用他的命賭,這人絕對不是女人!哪怕這人有一張標緻芙蓉面,哪怕有一個女人家的名字,但那把鬍子又濃又密……嚇到他了!

  「二師兄,他剛醒,所以腦袋還不是挺清楚的,別跟他一般見識。」荊軻以為贏政是因為二師兄直呼他名諱而不快,趕忙打圓場。

  「也是,沒摔死算他命大,看在他這般護你救你,他再無禮我都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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