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采?那個老傢伙渾然不曉得自己的珠寶設計已經過時了,還擺高姿態以珠寶大師自居……」
「他一再打電話向我確認,他的設計團隊贏得京極流這一次的年度珠寶設計大賞,以他的聲望與地位,得到的應該不只現有的獎賞。」
「哼。」席定南一聲輕蔑的冷哼,已充分表達出他的想法。
關尚平再度開口打破沉默,「參賽的截稿期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然後呢?」
「我問過了,創意部到現在還沒收到來自朗妲的投稿。」
朗妲?「你是說那個神秘的新銳珠寶設計師?」
「沒錯,就是她。」
向來冷靜的關尚平忽然顯得有些激動,「打從這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去年京極流的設計大賞,而且以黑馬之姿打敗眾多大師贏得第一名之後,我就--」
「你就成為她的粉絲?」
好友的調侃與打趣絲毫沒有澆熄關尚平語氣裡的熱切,「沒錯,我很期待她的作品,要說我是朗妲的粉絲也不為過。」
「只用一張設計稿就收服見多識廣的關尚平?」
第3章(2)
席定南的眼神閃過一抹詫異,下一秒,他淡淡笑道︰「依你追根究柢的個性,我相信你應該很快就會揭開她神秘的面紗了。」
「沒有,我想她在這方面確實比我技高一籌,我花費近一年的時間,頂多也只查出她用來寄發圖稿的E-mail註冊地是挪威。」關尚平神色一正,極其嚴肅,「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朗妲事實上就是京極流的成員。」
席定南思緒一轉,「所以你剛剛才會反覆詢問燕笙對珠寶設計的想法?你懷疑她?」
「朗妲的筆觸在一些小地方上,確實有新手的味道。」
通往會議室的長廊上響起席定南王者般的爽朗笑聲,低沉磁性的聲音流露著一抹意氣風發,引得一旁路過的女職員頻頻愛慕瞟望。
「燕笙就是朗妲?不可能!」
關尚平鍥而不捨地解釋,「朗妲對京極流的設計概念非常瞭解,她絕對是我們身邊的人。」
「那也不會是燕笙那個嫩丫頭。」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找出朗妲究竟是誰。」
席定南不以為意地開口,「或許就是因為察覺到你的追查,朗妲才遲遲不願參加這一次的設計大賞。」
會議室門扉往兩旁滑開,他們兩人才剛踏進會議室裡就發現氣氛不對。
原本早該端坐在位置上等候開會的高級幹部們,像一群忘了規矩的嘈雜小學生,團團圍在事務機旁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這是怎麼回事?」
總裁特助關尚平蹙緊眉頭低斥一聲,頓時吸引眾人的注意。
就見企劃部經理與創意總監揮著一張圖稿,難掩欣喜地衝上來--
「朗妲投稿了!」
「什麼?」
「剛才我們終於收到她的E-mail了!」
關尚平幾乎掩飾不住激動與欣喜之情,只見他三兩步跨上前搶下創意總監手中的圖稿,迫不及待低頭欣賞。
一旁的席定南雙手環在胸前,修長身形斜倚著拱形會議桌的桌緣像極一頭慵懶的雄獅,噙著淡笑的俊美臉龐揚起一抹興味,默然看著這群歷練豐富的幹部們,此刻像即將舉行校外教學的小學生般雀躍不已。
就為了一個叫朗妲的神秘新銳設計師?真是太好笑了。
企劃部經理興奮宣佈,「朗妲在E-mail裡提到,她將這一次的設計定名為『上帝的後花園』!」
關尚平僵直了幾秒,倏然回頭看向身後的席定南。
只見原本悠閒環抱胸口的他也緩緩放下雙手,挑眉響應好友的視線。
上帝的後花園?
位於市區近郊的私人招待會所,僅一門之隔,內外的氣氛卻如天壤之別。
雕花木門內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浮華世界,維多利亞風的化妝舞會宛如十九世紀的宮廷重現,西裝筆挺的男仕們周旋在盛裝打扮的名媛淑女間。
女士們各展華麗創意,高腰抓縐的禮服設計突顯女性曲線,誇大的燈籠袖彰顯浪漫嫵媚的風情,隨著她們腰肢款擺的走動,飄逸的蕾絲荷葉裙擺柔媚地舞動,伴隨音樂和熱絡的細語調笑,儼然是專屬紳士名媛的交誼遊樂場。
大門外一處投射燈無法照到的幽暗角落,兩名男子駐足密語,一個西裝筆挺,另一個穿著休閒的高挑男子則雙手環胸,慵懶地倚牆佇立。
「你確定你不進去?你明明收到邀請函,這幾年來卻從未涉足上流社會的交際場合,你也該去露露臉了。」
幽暗中響起男子輕蔑的應聲,「這種場合值得我花時間?名為慈善募款晚會,實際上卻是酒池肉林、通宵達旦。把這場舞會的花費全數捐出,豈不是更具有慈善的意義?」
「你……唉,算了,你的腦袋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實在沒法跟你溝通。」
「不是早就應該瞭解,你跟我是無法溝通的。」男子用低沉的嗓音淡笑著。
「沒時間跟你多廢話,拿去,這是你的錄取通知書。」
西裝男子遞出一隻牛皮紙袋,「因為身份敏感的關係,我在你的個人資料上做了一些手腳。你進去京極流之後可別忘了低調一點,記住,你去那裡可是有秘密任務的。」
接下紙袋的男子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轉過身打算從幽暗的小徑離開。
「嘿,你還沒說為什麼願意幫我這一次?」
「因為我對席定南有興趣。」
「那個聲名狼籍的野狼玩咖?」
幽暗中,男子斯文臉龐上的笑容顯得飄忽不明,「京極流的規模在他手裡日益龐大,你瞧,我們家族的事業版圖不也因此相對受到壓縮?我不認為他真的像傳言形容的那樣,倒覺得他的經營手腕比玩女人的本事高強許多。」
西裝男子不悅地嘀咕一聲,「有必要這麼頌揚他嗎?別忘了你表姐也曾是那頭野狼玩弄的眾多對像之一。」
「想獵狼,總得承擔相對風險。」
男子低聲笑了笑,但見那只黃褐色的牛皮紙袋在空中搖晃了幾下,隨即與那抹纖瘦的身形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坐在私人招待會所的小房間角落,喬燕笙耳邊戴著通訊耳機及一身利落的黑衣褲裝,低頭閒玩手機裡的遊戲打發時間。
不算寬敞的四方屋裡是專門提供來賓的隨身人員歇腳休憩的地方,大多數是企業家的貼身秘書或保鏢,而其中陣容最龐大的當屬野狼總裁席定南的保鏢軍團。
感覺頸脖有些酸痛的喬燕笙正想結束遊戲起身替自己倒杯茶,突然她察覺到身後有人佇立,旋即敏銳地轉身迎對。
「自己人,別打我!」
她定眼一看,發現劉龍河緊張地弓手擺出防禦架式,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到一旁其他人驚詫的注目視線,她更是好氣又好笑,「你這是什麼反應?我有不問青紅皂白的打過你嗎?」
「是沒有,但我的男性自尊心已經在那場比試裡,被你揍得跟花生米一樣小了。」
她假裝沒聽見,「你找我有事?」
「虎川哥叫你過去一趟,他在女廁門口等你。」
女廁門口?
詫異不已的喬燕笙急忙趕過去,就見一臉悠哉的保鏢主管劉虎川拎著一隻大紙袋斜靠在女廁外的牆壁上,對於週遭往來女子的異樣眼光視若無睹。
「虎川哥,你找我什麼事?」
「喏,拿去。」
急忙接下推進自己懷裡的龐大紙袋,喬燕笙必須張開雙手用力抱住才能勉強兜住它,「這是什麼?」
「今晚你要辛苦一點了,沒辦法,誰教你是保鏢軍團唯一的女孩子。喏,快進去穿上吧,開工了。」
「虎川哥,你別一直推我……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老天,她這輩子活到現在還不曾像此刻這般彆扭過。
站在晚宴會場的入口處,喬燕笙連手腳該擺在哪裡都不曉得了。
「你別一直拉扯裙子上的蕾絲行不行?」
劉虎川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蹙眉制止,「聽說這套禮服的租金很昂貴,抵得上龍河那小子半年的薪水了!」
「什麼?」這麼貴!喬燕笙一副不以為然,只好改為絞扭自己的手指。
這下好了,如今她不只因為身穿華麗禮服而感到不自在,更因為它的造價昂貴而倍感壓力。
「你沒有化妝品可以補妝嗎?會場裡每一個女人都比你妖艷,你看,就連那一頭體重破百、肥油幾乎撐爆禮服的母豬女主人,看起來都比你還要神采煥發。」
「我只有潤色隔離霜,護唇膏跟口紅。」
「不管你有什麼,現在通通給我塗到臉上就對了。」
喬燕笙撇著小嘴依言行事,「為什麼要我特地穿上禮服假扮賓客混入會場,跟平常一樣穿保鏢制服留意四周不就好了?」
「誰教這裡的主人龜毛,堅持這場化妝舞會要原汁原味呈現十九世紀維多利亞宮廷晚宴,拒絕任何保鏢助理進場。你沒看到休息室裡人滿為患嗎?我們也只能消極的在招待會所四周巡邏,萬一會場裡有事,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才要你穿上禮服假裝女賓客就近保護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