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根本不愛你,她要的是你大哥,你不過是陰錯陽差……」
「儘管要嘴皮子吧,你能說話的機會不多了。」他斂笑的臉森冷無比。
「你……」眉頭爆開無法言喻的痛楚,池正泰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不由得虛弱地嘶啞喊著,「不……救命……」
金如秀一個彈指,崑崙立刻咬起他躍回獸圈裡。
不一會,裡頭傳來池正泰的哀嚎聲,最終恢復平靜。
並成直睇著他冷酷的面容,這還是他頭一次捉摸不到二少的思緒,那神情教人冷進骨子裡不由自主地顫抖。
來到桃花源的寢房,衛天喜和衛子禮父女仍在裡頭。
「伯父,她的狀況如何?」金如秀啞聲問。
「她嘛沒什麼大礙,只要好生靜養一段時日就好,不過……」衛子禮沉吟著。「她母親的狀況可就不樂觀了。」
「伯父妙手回春,豈有救不了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就等吧,我已經施了銀針阻止毒煙入心,但到底能不能清醒,我也沒把握。」衛子禮苦笑著,看著狀似沉睡的龍靜。「她的話,三天之內一定會清醒,但她母親要是半個月內都醒不來的話……你就準備吧。」
金如秀沉默不語。
「難為你了。」衛子禮拍了拍他的盾。「我去跟你爹娘聊兒句。」
「多謝伯父,天喜,辛苦你了。」
衛天喜為自己沒能幫上什麼忙而歎口氣,拍了拍他,跟著父親的腳步一起離開。
衛家父女一走,坐在床畔的巧瓶就緊張地抓住龍靜的手,生怕金如秀一個動作,她和龍靜就會沒命。
金如秀冷冷地看著她,再看向滿臉憔悴的龍靜,不禁想,等她醒來,他到底要怎麼跟她說這個惡耗?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龍家大房搞出來的,他絕對要龍家大房付出代價!
「你不要再靠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會遇到這些事全都是你害的。」見金如秀靠近,巧瓶起身勇敢地站在床前,粉拳緊握著,彷彿只要他有點動作,她就會豁出性命阻擋,保護小姐。
金如秀抬起冷沉的臉看向她。
他害的?
「如果不是你殺了那些人,把小姐帶走,我又怎麼會回府要二夫人過來,那是你的仇家,跟我家二夫人和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你害的!」巧瓶哽咽怒喊著。
金如秀無言,垂斂長睫,不由得自問——是他害的?
因為他行事不問後果,只逞一時之快,所以這是老天在懲罰他?
可就算要罰也是罰他,與她何干?
「我拜託你,不要再靠近我家小姐了好不好?」
他收回目光,靜靜離開,走上了桃花源的主屋頂樓上。
不久前,他在這裡嘗到了難書的快樂,因為龍靜接受了他。
而此刻,從這裡望下去,遠處一片黑暗……如他的心黑暗無光。
站在亭台上吹了一夜涼風,他仍找不到可以照亮自己心的亮光,望不見可以引導他方向的燈火。
光亮離他好遠,他只看得見黑暗。
眼前的,內心的……無止境的黑暗。
一早,金如秀來到龍府。
龍嫣疑懼之際,聽他表明來意更加不解。
「想跟我合作?」
那個聽說他在城東郊外遇到一票賊人,打鬥之後,那些人幾乎是全滅,而龍靜因此動了胎氣,正在靜養中,她娘則趕去照顧她……後來,就打探不到任何事,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如何。
他卻在這當頭要和她合作,她很難不起疑。
「龍大千金不是說了,如果有好的買賣隨時可以找你談?」他笑容可掬,完全看不出是一夜未眠。
「這當然是好,不過,龍靜現在不是正在靜養,她不在,我……」
「這是我和龍大千金之間的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突地斂笑。
龍嫣微揚起眉。「發生什麼事了?」
「不提也寵,橫豎等她身子恢復,我會要她回龍府。」
這下子,龍嫣可有興趣了。「怎麼了,難道說你們之間……」
「沒有成親這件事。」
她漂亮的水眸微轉了下,猜測八成是之前池正泰對她回報的事,金如秀已經知道了……既然如此,她就不能放過眼前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呢。」她感歎道。
「不提那些。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投資南北貨,尤其是稻米和糧草。」
「金家本身就是做南北貨買賣起家,怎麼會突地提起這……」
「不知道龍大千金曉不曉得我幾個月前併吞了兩家南北貨行,如今這兩家的買賣全都歸我所有,這本來就是我吃得下的量,但這兩天聽說,西方即將有戰事,如此一來,軍糧用度將會大增,所以我想要提前吃下崆峒南方一半以上的量,可因為前陣子的動作倒讓我的資金有些吃緊。」
「金家可是崆峒首富,怎可能少了這筆資金。」
「說來也不怕你笑,前陣子為了跟龍家拚油貨市場,我也花費了不少錢,恰巧我娘提早回崆峒,這事被發現,所以能運用的資金就被限制了一部分……這事你可千萬別再往外說,省得滅了我的威風。」說著,他無奈地笑著。
龍嫣輕點點頭,忖度他說的話,思前想後確實是沒錯……切倒也合理,不過——
「龍府現有的資金也並不充裕,不過就是幾百兩罷了,這樣也能跟二少合作?」
「這樣啊……」他面有難色地輕敲桌面。「確實是少了一點,不過沒關係,剩下的我再找我朋友湊一湊,就算沒有現銀,先跟他們調個權狀押在錢莊裡調錢也是可以的。」
說著,他立刻起身,似乎沒打算再進一步地遊說她。
「權狀也能抵押?」她急問。
她以往也會跟在父親身邊,儘管沒有實際經商經驗,但也知道這門生意確實是做得來,如今再聽他說,權狀可從抵押……要是放過,就太可惜了。
「當然可以,依權狀物的價值至少可以拿到七成現款。」他笑說著。「這筆錢我是非賺到不可,非得在我娘面前爭回面子,要不她真以為我只會敗家而已。」
龍嫣仔細忖度金如秀這個人,儘管他行事作風相當果斷又惡霸,但就她所知,他還不曾虧損過,就連他打擊龍家油行一事,要不是金夫人提早回崆峒城,龍家油行必定會敗在他手下,由他全盤操控整個峻洞的油貨市場,走的是險步,但卻是必勝的險棋。
「那麼我龍家在城西郊外還有一大片的田地、搾油廠和這幢主屋,是否都能夠抵押?」
「當然可以。」他勾彎唇。魚兒上鉤了。
「不過,就當是我先向你借的,到時候我加兩成利息還給你。」
「不,金二少太客氣了,說什麼借不借的,咱們是合夥做生意,不是嗎?」龍嫣可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金府向來和京城的高官重臣有來往,得到的消息肯定假不了,這穩賺不賠的生意她怎能缺席?
「那……好吧。」
第9章(2)
接著,他帶著龍嫣到錢莊立下抵押借據,她交出三張權狀之後,他還特地帶著她到他和一些商場友人走動的茶肆,對她噓寒問暖、萬般呵護,教她在受寵若驚之際,也確實聽聞到一些人正在討論著西方戰事,確定金如秀所言不假。
金如秀笑睇著她,說著各方見識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更讓她放下戒心。
入夜,他回到府裡,知道龍靜已經清醒,卻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他想見她,可該用什麼臉去見她。
最後只敢站在寢房外,聽著裡頭巧瓶一聲一句地控訴著他的罪行——
「小姐,都是金二少害的……」
他不敢聽她的回答,只能急步走開,逃得遠遠的。
他欺騙自己,只要知道她是安好的就好,可事實上,他想她,他想親吻她、擁抱她,想跟她說對不起……
可是,龍二夫人要是不醒,那句對不起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眼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取回原該屬於她的一切。
這日,金如秀剛婉拒了龍嫣共進晚膳的邀約,要離開龍府時,長治已在龍府外頭候著他。
金如秀冷冷看他一眼,逕自要上馬車時,手腕被扣得死緊。
「放手。」
「聽說你和大小姐一起合作生意?」
「與你何干?」他瞧也不瞧他一眼。
「二小姐呢?她最近過得如何?為何我不能進入金府看她?」
「你只要管好你的事就好。」
「管好我的事,那好,我剛好可以問你,為何近來金家油行裡也在販賣薰香燈油?」長治無法不以為意,實在是金府近來動作頻頻,讓他不得不防備。
之前得知二小姐遇劫受到驚嚇,留在金府靜養,二夫人也去照顧,但他前去探視,金府門房卻不准他入內,再加上聽人說,金如秀和大小姐近來走得極近,甚至合作生意,如今金府的油行還販賣和龍家同樣的商品……這種種跡象透露太多不尋常的訊息。
「那是你家小姐答允的。」金如秀淡道,眼角餘光瞥見站在廳柱旁的龍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