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光夏立刻暴走,「喂,不許再給我提方向感這件事!聽到沒有?」
這傢伙真的很有潛力去參加一句話惹怒尹光夏大賽,肯定冠軍。
他一邊開著車,一邊狂傲大笑,「哈哈哈哈……」
然而他心裡卻不若面上鎮定。
藍於洛的神經並不粗,他很瞭解自己,也很擅長控制自己,可方纔那一瞬間,他清楚自己是真的想要親吻尹光夏——如果藍於治沒出現阻止的話。
她粉撲撲的臉蛋,她明明慌張卻強作鎮定的表情,還有那微微張啟的玫瑰色唇瓣,莫名地撩撥得他很心動,就連之後揚起手摩娑她臉頰……或許一半是演戲,但剩下一半,藍於洛很清楚,那是意志力薄弱後順應自己的渴望。
怎麼搞的?難道是生理慾望壓抑太久的一種情緒反撲?
受不了他令人火大的狂妄笑聲,尹光夏氣呼呼地別過臉去,小臉漲紅,兩隻眼睛瞪著窗外,許久,火大的情緒漸趨和緩,心裡卻老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
她低頭望著自己手背,心裡嘀咕,怎麼搞的,明明也就是啄了一下下,可那傢伙的兩片薄唇印在上頭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她覺得身體莫名的熱了起來,直接伸手把車內的冷氣開到最大,佯裝自若的托著香腮,望著窗外。
藍於洛別過頭,看到的就是她白皙臉龐泛著淺粉紅的樣子。
她的側面,挺好看的。
今晚的壽宴,藍於潔一直很安靜的喝酒,就是臉色有些陰鬱。
即便母親溫麗玉幾次用嚴厲的眼神警告她適可而止,還是沒能阻止她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的牛飲。
往昔這種匯聚藍氏家族成員、廣邀各方貴賓的盛大場合,藍於潔總會把自己當成真正的藍家千金,恨不得滿場周旋,就怕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可現在唯有用大量的酒精來麻痺自己,她的腦子才不會一直反覆回憶起藍於洛下午在老爺子書房裡,說要和那個不知哪裡跑來的臭女人訂婚的鬼話!
那時,她剛做完SPA回來,渾身保養得那麼漂亮,上樓時,湊巧見大家都聚在書房,她好奇的挨了過去,就聽見熟悉的嗓音,以她所不曾感受過的溫柔語氣,對著大家如是說——
「我和小夏五年前就認識了。距離和忙碌使然,我和她不常見面,可每次在一起,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藍於潔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該死的書房離開的,她只知道自己很憤怒很憤怒,恨不得衝上前去,一把掐死那個站在藍於洛身邊的女人。
藍於洛這個人有多冷酷、寡情,她比誰都清楚,平常連一句話都懶得搭裡她的人,竟然和別的女人有說不完的話?!
現在,他挽著她,甜甜蜜蜜向大家宣佈訂婚的喜訊還不夠,竟又在眾人的起哄下,深情款款的跪下來跟那個女人求婚!
太刺眼了,不只套在那女人手上的鑽戒刺眼,整個畫面更是刺眼到極點,令人忍無可忍。藍於潔重重的放下酒杯。
藍於洛,是你逼我的,不論我做什麼,那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每次都這樣逼我,那麼這一次,我也只能再逼走她。
誰都別想好過!
藍於潔霍然起身離開壽宴。
第6章(1)
然而藍於潔並不知道,同樣覺得不好過的其實還有她羨慕不已的尹光夏。
尹光夏真心後悔答應藍於洛假扮她的未婚妻!
原本她打算趁壽宴人多的時候當做掩護,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藍家大宅主屋,好好地翻箱倒櫃一番,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該死的未婚妻身份,竟然讓她被困在壽宴上動彈不得。
她和藍於洛就像是五百瓦燈泡那麼地閃亮亮,那麼的醒目,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關注。
藍於洛家的親戚數量,她算是見識了,加之賓客也不少,尹光夏根本無法脫身,只能像個人質一樣,陪著藍於洛到處去陪笑喝酒。
殊不知,這其實也是藍於洛的計策之一,讓一大群人的眼睛來幫忙盯著她,為的就是防堵她趁亂偷盜。
直到最後,藉著神聖的大自然召喚——尿遁,她總算順利擺脫宴會廳裡那一堆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不然膀胱憋壞了誰負責?
要她說,以後誰要真嫁給藍於洛,光是要應付那一大堆親朋好友,肯定夠她受的!
她像只落難的小狗,夾著尾巴從人群中順利脫身,問題是,她現在該從哪裡開始下手?
壽宴在山莊左翼的宴會廳舉行,下午跟藍老爺子見面的書房在主屋的二樓,尹光夏站在藍鼎山莊兩棟建築物之間的迴廊岔口,酒精在身體裡發揮作用,讓她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敲了敲微醺的腦袋,試著讓自己清醒點。
藍於洛的房間是在三樓,壽宴之前,她曾假借散步名義在屋外粗粗探過大概,記得是窗外樹很多的方向……尹光夏在心裡估量了眼前的樹量分佈,選定了方向後,旋即背著賓客人潮快走。
她不能在壽宴上消失太久,必須抓緊時間進到藍於洛位於主屋的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懷表。
可眼前的建築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到處是轉角、到處是迴廊,而這些小角落不只樣子像,還為數眾多,根本混淆視聽來著。
「我以後絕不住這種房子累死自己!」她忿忿咬牙。
突然,帶著笑意的男嗓響起,「五年了,怎麼你的方向感還是如此不濟?」
尹光夏心一突,錯愕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可惡,她前腳落跑,他後腳也跟著出來,是怎樣?
前方不遠處,藍於洛悠哉悠哉的靠在欄杆上,似笑非笑的瞅著宛若無頭蒼蠅的她,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顯然正在快樂似神仙。
尹光夏一方面是心虛,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被那雙揉著笑意的黑眸瞅住,有一剎那她微微發怔,接著她的心便不爭氣的跳了好大一下,像打雷似的,她真怕會被他聽見,幸好他們之間還有些距離。
她掩飾地抓了抓裙擺,故作鎮定,「五年了,怎麼你的肺還沒被尼古丁腐觸?」
藍於洛眼尖地注意到她抓著裙擺的動作,和五年前的記憶比對,發現她似乎是每次緊張就會這樣。
他緩緩朝她走去,噙著淡笑,漫不經心的說:「有你這樣詛咒自己未婚夫的嗎?」
「有差嗎?反正我們不過是——」
原本還隔著三、五步距離的藍於洛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搗住她的嘴巴,表情冷酷且嚴肅的搖搖頭,謹慎地掀動薄唇,無聲提醒她四個字。
隔牆有耳。
她一怔,立即明白過來,會意地點點頭。
他再度漾開不怎麼莊重的笑容,痞痞地警告,「下次再頑皮亂說話,我就像現在這樣吻得你喘不過氣來。」
眼前這個語氣輕佻的藍於洛,還真有富家子弟吊兒郎當的味道,而且踐得很欠揍,看得人拳頭都癢了。
可明知道他那番話不過是作戲,藉此掩飾她方才突然噤聲不語,也不知怎地,小臉卻還是不爭氣的紅了。
「你真是個大色狼!」尹光夏是認真的罵。
還好燈光沒有想像中明亮,多少可以打混過去,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臉紅,又要怎麼承受藍於洛那張可惡嘴巴的攻擊。
她鼓著臉頰氣呼呼的樣子,讓藍於洛忍不住笑了。
記得康漵不只一次抱怨過,看到他這張冷酷寡情的臭臉,再強大的便意都會被嚇得縮回,可要逗他笑又很難,長期下來他都快便秘了。
他才沒有康漵說的這麼難取悅,尹光夏不就三番兩次逗得他發噱?
說真的,跟尹光夏站在這邊鬼扯淡,遠比在宴會廳裡跟那一堆人周旋好玩多了。她的不認真好笑,她的過分認真也很好笑,跟她在一起很放鬆,也覺得自己活得比較像個人,不像宴會廳裡的那個藍於洛,標準舞台上一個沒有靈魂的小丑,重重的抹去真實的自己仍不夠,還得扮演自己都不喜歡的藍於洛,太人格分裂了。
偏偏他還無法徹底擺脫這一切,所以在那之前,偶爾這樣偷懶喘口氣,他覺得很滿足。
「你家真的好大,我懷疑你自己都搞得清楚東南西北嗎?我問你,往那邊走過去是什麼地方?」她故作隨興的問起。
他回頭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主屋。」
耶思!她這次總算沒搞錯方向了。呵,有努力果然還是有進步的嘛!
眼尖的藍於洛沒錯過她的表情變化,那雙浸潤著水氣的漂亮眼眸裡,一閃而過的爆炸性燦爛。等等,這妮子該不會想動手了吧?NONONO,那可不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別想作怪。
「走吧,出來躲懶這麼久,再不回去,爺爺要罵人了。」
「你、你自己先回去,我再等一下啦,醒醒酒!醒醒酒!」她找了個好說詞,就想擺脫藍於洛。
藍於洛溫柔的笑了笑,「不行,照你這方向感,我前腳一走,你肯定又要迷路。」話落,不分由說,拉著尹光夏的手就往宴會廳方向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