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再沒有什麼能讓他開心起來……
他緊鎖的眉心、消瘦的面容在在讓夏恬欣看得心驚,她的手著魔般的碰觸螢幕中他的臉,明明知道那有多愚蠢,但她就是忍不住。
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龐。
她可以想也許他還記得她嗎?
那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以他的財力,若真想尋她又怎麼會找不到呢?唯一的答案是他根本就沒想過來找她,想到他們分開的方式,她也不怪他,只是還是會難過,還是會在午夜夢迴時想著,如果那時她接受他,那麼現在會是什麼情況?如果她再堅持一點、再勇敢一點,死皮賴臉的求他回來會怎樣?
但她不能這麼想啊!因為這樣的話,她會被後悔的浪潮所淹沒。
搖搖頭,她關上電腦。
不能再想,再想也沒有用了。
都五年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莫裡斯走進閣樓套房的派對中,黑髮的女伴緊緊勾著他的手臂,一路上她吱吱喳喳的跟他說什麼,他都沒聽進耳裡。
看見他進來,又有幾個身材姣好的美女對他搔首弄姿。他的女伴對那些女人齜牙咧嘴,不過他只是冷眼的看著女人們爭風吃醋,面無表情。
他不在意身邊的女人是誰,對他來說都沒有差別。什麼樣的女人都沒有差別!
「嗨,莫裡斯!」
派對的主人也是好萊塢知名的男演員,每年都會在賭城度一個星期的假,是每家賭場飯店積極爭取的大客戶,他跟莫裡斯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莫裡斯對他微微勾動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他看了眼莫裡斯身邊的美女群。「你比我還受歡迎。」他開玩笑道。「原來女孩子們都跑到這來了,難怪我一個也沒有。分幾個給我好吧?」
莫裡斯聳聳肩。「無所謂,都給你也可以。」
女孩子們聽到他這麼說,有些自尊的便咬牙跺腳離開,不過還是有很多仍堅持留在他身邊。
金髮男子一愣,伸手攬住莫裡斯的肩。「朋友,我們到裡面聊聊吧!」
兩人走到角落的長沙發,金髮男子把威士忌塞進好友手中。
莫裡斯一口仰盡,冷冷的看著空了的酒杯。
他眼神空洞,面容瘦削,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讓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你還好吧?」金髮男子皺眉問。
「我?沒什麼不好。」
「是嗎?可是我覺得你這幾年來變了很多。怎麼說呢……你現在好像一塊大冰山,在你周圍好像會被你散發出來的冷風給凍死。」
莫裡斯挑眉。「你們當演員的講話一定要這麼誇張嗎?我沒怎樣,跟往常沒什麼不同。」
「NO、NO、NO!幾年前你不是這樣的。雖然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不過以前你讓人覺得很溫暖,什麼時候變的呢?嗯,好像有四、五年了吧?離我上次見到你微笑好像是……噢,對了,你那時候來參加我的派對,帶了一個漂亮的東方女子,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現在你還有在跟她交往嗎?」
莫裡斯身體僵住,直直的看著他,看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呃……我該不會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吧?」天啊!被那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睛盯上,感覺好可怕,莫裡斯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他突然笑了,儘管那笑意並沒有達到他的眼中……
「你說什麼啊?五年前?那麼久的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今天晚上我帶的那個女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了,我怎麼還會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
「啊?是這樣嗎?」金髮男子搔搔頭,「好吧!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呵!別客氣,自己找樂子,我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莫裡斯。不知道為何,他有點不敢跟莫裡斯再待在一起。
莫裡斯叫侍者拿一整瓶的威士忌來。
他一杯一杯的喝著威士忌,明明是烈酒,卻一點也麻痺不了他的神智。
他突然停下灌酒的動作,只因聽到了五年前他們一起跳舞時的音樂。
該死的!
他捏緊手中的玻璃杯,用力之大玻璃應聲碎裂。尖銳的碎片刺進他的手掌,鮮血流了下來,但他卻毫無所覺。
五年,夠久了,就像他說的——早該不記得了。
可是他卻記得。
記得那首歌,記得她踩到他的腳時紅著臉說對不起的可愛模樣,記得吻著她的感覺,記得她披上白紗的美麗,記得她冷酷的說著他們只是一夜情……
他的身體每夜每夜都可恥的想念著那一夜,她肌膚的觸感,她那生澀卻可愛的反應,到最後他都得忿忿的起床去洗冷水澡,才能終止那悲慘的幻想。
只是一個女人罷了。他試圖說服自己,試圖用別的女人來取代她,可是儘管他之後再交往了無數的女性,他卻始終忘不了她……
她到底對他下了什麼咒?
莫裡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他得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可能挑起他回憶的地方……
走出派對的過程中,又有許多女孩試圖接近他,但都被他冷峻的眼神給嚇跑了。他直直走出房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他到處亂晃。
以往他會停下來跟飯店的客人打招呼,問問他們有什麼需求,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很久都不這麼做了,他沒有那種心情。
他突然止住步伐,停在某個街角。
這裡……是那天晚上他救了她的地方,在那之後,他帶她去看夜景、一起參加了舞會、第一次吻了她……
怎麼他又不自覺的走到了這裡?明明已經決定了要忘記。
他頹然失笑,搖搖頭無力的歎息。原來他比自己願意承認的還要沒用……
第8章(1)
拉斯維加斯的夜晚光明得宛如白晝,蘇黎士飯店的水舞表演吸引了眾多遊人駐足觀賞,磅礡的樂聲加上迷幻的燈光水舞,美得令人讚歎。
莫裡斯一個人在街上孤獨的走著,他的眼睛看也不看那精采熱鬧的水舞,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彷彿對任何事物都已失去了興致。
他擁有許多人羨慕的財富跟名望,但同時他也極度貧乏,貧乏到一個可以留在身邊陪伴的人也沒有。
又是到了那街角……
他的嘴角浮現苦笑。
似乎不管他怎麼試圖逃避,怎麼說服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他好像都會不由自主的又來到這個地方。
明明不可能在這裡再遇到「那個人」的,但卻總是抱著一絲荒謬的期待……
他靜靜站立片刻,任由回憶將他淹沒,沒有隨著時間淡去的痛楚,在他心中又再度折磨了他一遍。
有時候他真懷疑自己有該死的受虐傾向。
他苦笑著準備離去,轉身卻看見一個小女孩慌慌張張的走過來,路面的不平讓她跌倒在地上。
他幾個大步趕過去扶起她。「你還好吧?」
小女孩大約四、五歲,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蓄滿了眼淚,可卻倔強的忍著不哭出來,看得讓人更加心疼。
「受傷了嗎?」他查看小女孩的腿,發現有一些破皮但沒有流血。「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媽咪呢?」
小女孩聽不懂英文,但媽咪兩字卻是聽得懂的,只見她咬緊下唇,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下來。
這下莫裡斯慌了。「別哭,乖!叔叔帶你去找媽咪。」
他連聲安慰她,抱起令人心疼的小女孩。試著用簡單的日文及韓文跟她溝通,最後才發現小女孩是講中文。
「你從哪裡來的?」
「台灣。」
小女孩口齒相當清晰,儘管臉頰還帶著淚水,不過一雙眼睛閃亮亮的透著超齡的成熟。那雙眼睛讓他想起了某個人,再加上小女孩說她來自台灣,更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苦澀。
「你住哪個飯店?知道嗎?」
「我不知道名字,不過是有火山爆發的那個飯店。」
是寰宇飯店,原來是他們家的小客人啊!他露出許久不曾展露的微笑。
「別擔心。我帶你回你住的飯店,應該就找得到你的家人了。」
「謝謝叔叔。」
莫裡斯正打算帶著小女孩回她所住的飯店時,卻看到一個焦急慌亂得想無頭蒼蠅一樣往這邊衝過來的女子。
在看清楚她的臉的時候,他僵住了,女子一下子也止住步伐,愣愣的看著他。
夏恬欣曾經偷偷幻想過無數次兩人再見面時的情景,只不過她沒想到事情發生的如此突然。他還是如記憶中那樣英俊挺拔,仍然讓她的心怦怦直跳,五年的時間彷彿不存在,彷彿回到了那年,他們在此相遇,彷彿他們沒有分開……
彷彿……還相愛……
莫裡斯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幾乎以為是夢!因為他夢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結果卻都是在空虛中醒來。
所以他不敢期盼。這又是夢嗎?但感覺好真實。
他真的能夠期盼嗎?
他們不知道對視了多久,直到懷裡的小女孩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往夏恬欣衝去。
「媽咪!」小語尖叫著奔進母親的懷裡,緊緊抓住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