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吵醒才說要出差?那你今天不進辦公室了?幾點出發?」她忍不住問。忽然很想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正站在鏡子前打領帶呢?她忽然有點好奇,這男人剛起床的模樣,是不是也像平常一樣具有侵略性?
「我會進辦公室,因為九點要出發,所以八點要先進辦公室一下,跟我秘書敲時間吧……」他耐著性子解釋。
「不要!」她馬上拒絕。「我又不是你的客戶,還跟秘書敲時間哩!你去工作吧,我要去睡覺了,謝謝不聯絡。」
這一次,她搶在他之前把電話掛了。
她對著手機做了個鬼臉,然後氣悶地將臉埋進棉被中,試圖繼續睡覺。但是懊惱的感覺卻一直縈繞著她,腦子裡淨是邵克庸那雙帶著調侃笑意的眼眸。
「可惡的男人!」她把枕頭拋到床下去,然後瞪著那枕頭足足有一分鐘之久,這才跳下床撿起來。
「你這是跟我卯上了是吧?邵克庸,我一定要讓你迷上我!」
接著她就像一個女戰士似地起身梳洗,然後在音響中放進一張搖滾樂,加大音量播放出來。
一個睡眠不足的清晨,她卻像整裝待發的士兵一樣,充滿了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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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克庸掛完電話之後的心情,卻跟崔景袖迥然不同。
他有些後悔傳簡訊給她,因為才看到手機裡的來電顯示,發現是她打來的電話,他的嘴角就已經忍不住上揚了。就在那個剎那,他發覺似乎讓她比其他人都要靠近自己,於是在那意動的片刻,他將那躁動的心意緊緊掐住,不肯任其放肆。
可是當她在電話那頭像個小孩威脅要找他單挑時,他還真想丟下南不出差的行程,先跟她碰面吃早餐。
這個女人做事情有些莽撞,但是卻有其魅力,讓他沒辦法不注意她。
「邵先生,資料全都備妥了,您的行李已經上車。車子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盧艾璉穿著一套剪裁貼身的套裝,這是為了陪老闆出差而做的裝扮,既優雅又不會太過亮眼。
「嗯。」邵克庸僅隨口應聲,舉杯嚥下最後一口咖啡,這才提起公事包。
這一次出差,他帶了一個專案經理跟秘書,三人魚貫下去地下停車場。負責開車的是專案林經理,而盧艾璉則是坐在駕駛副座,因為她知道邵克庸不喜歡任何身體的接觸,可以獨自坐著時,絕對不想跟人並肩而坐。
然而車子才出地下停車場,邵克庸就看到她了。
崔景袖穿著一件淺綠色的大翻領毛衣,下面搭一條深色長褲,看起來既不失流行,還帶著一抹瀟灑帥氣。一頭微鬈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身後,而她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似的,微瞇著眼。
「停車。」邵克庸冷喝一聲,然後緩緩按下他這側的車窗。
但是崔景袖根本沒看到他,兀自站著打了個呵欠,然後舉手看手腕的表,表情看起來有點苦惱。
一看到她那剛起床的模樣,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崔景袖小姐,來洽公嗎?」他的嗓音帶著幾許調侃意味,不疾不徐地破空而至。
一聽到他的聲音,崔景袖整個身子一震,然後咬了咬下唇,先戴上墨鏡,這才轉身面對他。「還沒九點,你要出發了?」
他故意看了看手錶,有點苦惱地說:「還差兩分鐘,你堅持的話,我可以等九點整再出發。」
她透過墨鏡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邵克庸即便看不到她墨鏡後的雙眼,卻可以想像她的表情。
「既然你是大忙人,沒時間約會,我決定當一個體貼的人來屈就你。」她大方地撥撥頭髮說。
「喔?」他掀了掀眉尾。
她頓了一下,然後打開他身旁的車門,筆直地站在他面前說:「我跟你去出差,坐過去一點。」
她這話才出來,前座的兩人整齊地倒抽口氣。居然有人敢命令他們老闆耶,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姐!
但是出乎兩人意料的,邵克庸雖然僵持了好幾秒鐘,但最終還是挪動身子,讓她坐進車裡了。
「開車。」邵克庸沈聲道。
林經理這才從驚訝中回神,趕緊把車開上路。
「我要去南部兩天。」邵克庸冷靜地說,甚至沒轉頭去看坐在身邊的崔景袖。
「我知道啊,你早上說過了。你不用擔心,換洗衣物去了再買就好。你開會或是工作時,我會自己找樂子,不會打擾你的。」她朝他笑了笑說。
他有點詫異地看她一眼,然後才開口:「摘下墨鏡,我不喜歡隔著這玩意兒跟你說話。」
她微微噘起嘴。「我睡眠不足,有黑眼圈。」
「我剛剛已經看見了,還看到你打呵欠。」他涼涼地潑了桶冷水。
她訝異地張了張嘴,然後懊惱地摘下墨鏡。「不知道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嗎?」
這男人夠霸道的,還命令人摘下墨鏡,真的不給她任何遮掩的工具,想要她在他面前赤裸裸的,毫無防備嗎?
他伸出手,拇指在她眼下的陰影處畫了兩下,眸光低垂。
她忍不住屏氣凝神,總覺得他的反應總是讓她感到意外,讓她覺得有些難以招架。這個跟她預想的不大一樣。
「做什麼偉大的事業,弄出黑眼圈了?」他低沈的嗓音在她耳邊迴盪。
「看電視了,怎樣?我這人最喜歡活得像只米蟲,從來就不是做大事業的類型,讓你失望了。」她有些挑釁地說。
他放開手,往後靠坐著。「因為你的米蟲志向,才打算找個人結婚,把公司交給他管?」
「你要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對,我想過自己的日子,不想接手我爸的公司。或許有人會覺得我不負責,身在這樣的家庭,只享受而不付出,可是我這人很任性,只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偏偏我們家又只有我一個孩子,我爸也只能在我身上打主意。」她乾脆大方地承認。
「所以你才找上我?為什麼是我?」他轉頭緊盯著她。
她勇敢地回視他的眼神,然後有些懊惱地紅了紅臉。「莫非你對自己的魅力有所懷疑?」
看到她那帶點不甘心的羞怯神情,讓他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都給消滅了。看到她也對彼此間的吸引力有著難以掌控的懊惱,他頓時覺得平衡了許多。
「既然你那麼想過自己的生活,跟我去出差肯定不是什麼好選擇,上高速公路前你還有機會逃走。」他冷靜地提醒著。
「我不要,你少看扁我,我說跟你去就是要跟你去,絕對不後悔。」她雙手盤胸,冷哼一聲。
他笑了笑,從腳邊的公事包掏出文件來,兀自看了起來。
看到他竟然冷靜地開始工作,她也不服氣地從自己的包包抽出文件夾,這些都是姚叔交給她,待批閱的公文。於是兩個人就肩並著肩坐著,各自翻閱著手上的公文,時間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度過。
不過不知道是公文太枯燥使然,還是她昨天睡不到兩小時所致,當車子平穩地奔馳在高速公路上,她開始打起瞌睡來。
原本專注於手上工作的邵克庸,因為肩膀被她的頭撞了下,便側過臉瞧她,只見她頭往前傾,瀑布般的髮絲遮蓋住了她的臉龐,然後隨著車子前進的韻律,頻頻
打著瞌睡。
頓時覺得好笑的邵克庸伸出一根手指將她額頭往後按,讓她的腦袋靠回座位,這下子她終於不用往前直晃了。但是接著他發現她開始左右晃動,額頭更是直接撞上旁邊的車窗,撞疼了也不肯張開眼,嘀咕兩聲自己揉了揉,竟然兀自再睡去。
「真是敗給你了。」他放下手邊的公文,抽出身側的小抱枕,一手托起她的臉,再將抱枕塞進她肩膀跟車門間的縫隙,讓她不用再去撞車窗。
看著她那跟孩子沒兩樣的睡顏,想到她睡眠不足還硬要跟著他去出差的舉動,他的心竟然變得柔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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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克庸真的非常忙碌,去一趟中南部出差,連跑好多個點看廠、開會,沒體力的人還真是沒辦法跟著他做事。
原本生活作息就很隨意的景袖,倒是見識他工作時嚴肅的那一面了。她雖然有些任性地硬跟了來,倒是一如她承諾的,不妨礙他工作。每次當他去開會時,因為太無聊,她居然把帶來的公文都給批完了,姚叔如果看到了,肯定會很感動的。
老爸這一離家出走,公司重要決策都落在她身上。雖然姚明黥分擔了很多,但是不少事情還是得她自己來。最近她的生活完全失序,弄得她該睡覺的時間睡不著,該清醒的時間又不夠清醒,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終於,忙了一整天之後,一行人進了旅館。盧秘書已經先行訂房,到櫃檯 checkin之後,先把房卡遞給了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