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會眼神有異了,這是千步紅啊!
她驚訝的險些叫出聲來。「你又去上回中毒的地方了?這是同一個人下的毒吧?」
真是不怕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武功再高強也不是對方的對手,因為那人顯然是個使毒高手。
不等貔貅回答,她便道:「這是千步紅,中毒後行走千步便會毒發,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明知外頭還有許多官兵盤查,但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一路小心翼翼的奔回聽荷小築,將製作雪蓮香的藥材帶齊了再奔回小屋,幸好那千步紅只要不走千步便不會毒發,她還有時間制香。
宮湄卿香汗淋漓的制好了雪蓮香已是兩個時辰之後,天色灰濛濛的亮,她刻不容緩地回寢房裡點起雪蓮香。
一時間,房裡飄著馥郁香氣,貔貅的面色也好看多了,不到一個時辰,他身上的紅紋已經消失不見。
貔貅深深的瞅著她。「過來一下。」
看到那冤家又在對她招手,宮湄卿沒好氣地問:「又有什麼事?不會還中了別的毒吧?」
不過她還是抬腳走過去了,就怕他真的還中了別的毒。
「坐下來。」貔貅眼神放柔地看著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聽話,不過見他面容恢復平常,她也不怕他了,想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至於對她如何吧,便依言在床邊的凳子坐下。
宮湄卿坐下後,他淡淡一笑,伸手將她散落的髮絲勾在耳後。「肯定急壞了吧?辛苦你了。」
宮湄卿愣愣地看著他。
想她前世付出了多少努力,盡多大的心思在討好公婆與丈夫,也不見元奕綸對她道一聲辛苦,而她不過是奉師之命在此照顧他罷了,竟能得他一句體恤,真教她五味雜陳。
此時,她的心情有些沒緩過來,一回神又見貔貅那形狀優美的唇角邊勾著一抹笑意,輪廓越發顯得俊美立體,她的心不由得莫名一跳。
眼下這是什麼情形?
想當初那洞房花燭夜,元奕綸一掀她的紅頭巾,見到面如冠玉、儀表堂堂的他時,當下便許了芳心,定要與他舉案齊眉,做一對恩愛夫妻,不想,竟落得被他背棄的下場……
她蹙了蹙眉。
不,不能老是想那些,不久的將來她還要嫁給元奕綸,若是腦中老是存在前生他對她的背棄,她要如何自處?她相信只要她不允宮湄嬌陪嫁,同樣的事便不會再發生,她便能與元奕綸恩愛白頭。
既是知道自已是待嫁之身,對旁的男子就不該動那不該有的心思……她驀地起身,眼眸不與貔貅交會,還假咳一聲掩飾內心的波動。
「你也該餓了吧?我去做早飯給你吃。」
貔貅抱肘當胸,黑亮的雙眸饒富興味的盯著那道故作鎮定卻十足落荒而逃的倩影,眸中閃過一絲異彩,嘴角也多了絲笑意。
她現在是在逃避他們之間產生的情愫嗎?
可惜了,他從來不是一個能讓他人逃避的人,而且自己看她滿順眼的,少有女子不對他展現出癡迷模樣,她是唯一的一個,不止不為他所動,在他擅自外出時還對他疾言厲色,甚至也沒少朝他暗地裡齜牙,令他覺得有趣極了,想來是可以讓她待在自己身邊的,況且只要他中了毒,她便可以為他解毒,如此也算得上是夫唱婦隨了。
想著以自己的身份,要娶個平民醫女為妻會引起如何的軒然大波已是預料中的事,不過此番他若立下大功,要求這份恩典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自己的婚事不能被利用,親家又是如此的無頭無臉,那兩個人會如何氣歪了鼻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帶著夏卿兒回京了。
第四章 歡喜冤家影不離(1)
宮湄卿渾然不察自己已被某人列入「後備新娘」的人選,她只希望兩位師傅快些回來,不要再讓她與貔貅那小子朝夕相處。
要知道,許多不該存在的感情便是朝夕相處磨出來的,更別說自己還做飯給他吃,為他縫衣裳做鞋的,還手把手地為他換藥,包辦他一日三次湯藥,說自己是他奴婢也說得過啊。
氣人的是,那小子不知哪來的上位者氣勢,總是指使她做東做西,做了飯菜給他吃還不夠,還要使喚她做點心,而且只吃甜點心,幸好她正巧有一手做甜點的好手藝,難不倒她,否則她豈不是要為了他這吃貨的口腹之慾天天上點心鋪子去買點心了。
「好吃、真是好吃。」有人塞了滿嘴,雙手還各拿一塊炸花生餡的花卷,不斷的點頭稱讚。「你這做甜點的手藝是跟你娘學的嗎?」
宮湄卿白他一眼。「不然跟你娘學的嗎?」
以為這麼說他會感到自討沒趣,沒想他卻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卻又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我娘要是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肯定會快樂許多。」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身世」,她忙問道:「你娘不快樂嗎?」
「一個丈夫擁有許多妻妾的女人又怎麼會快樂?」他的眼睛驀地冰冷孤傲,眼底深處閃動著一抹桀驁不馴的神色。「因此我早早起了誓,若是有了心愛的女人,只會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宮湄卿的心驀然震動了。
前生的她又何嘗不是飽嘗元奕綸擁有眾多妾室之苦,除了得寵的宮湄嬌,她未過門前,他已有兩名貼身的通房丫鬟,有個叫豐兒的丫鬟特別受他寵愛,後來又納了幾房姨娘,饒是她不斷說服自己要大度,不斷告訴自己每個女子都是如此過的,但寂寞終究還是騙不了人,她過得很寂寞。
「你當真這麼想?」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貔貅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露出白晃晃的牙齒一笑。「不信的話,你做我娘子不就知道了。」
宮湄卿頓時鼻子氣歪,想將他拽下椅子使勁兒撓幾把,再奪走他手中的花卷,讓他看得到吃不到!
他老是叫她做他的娘子,真不知存了什麼心,當她做牛做馬地在這裡照顧他便好欺負嗎?她是走了什麼怪運才攤上他這只笑面狐?竟打從在藥林山見到他起便一直與他形影不離到現在,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奇怪緣分,她甚至連他的身份背景也不知道……
「瞧你氣的,不如咱們來擲骰猜枚,贏的人可讓輸的人做一件事,輸的人要絕對服從,願賭服輸。」不等她猶豫深思,他立即祭出激將法,英氣逼人的劍眉一挑,挑釁道:「如何?你敢不敢?」
宮湄卿心想,好啊,就擲骰猜枚嘛,有何難的?她也經常與晨露、流芳玩這個,這靠的是運氣,可沒什麼秘訣,也不怕他使詐。
她便挑眉道:「猜就猜,才不怕你。」
他就等她這句話,黑亮的眼裡頓時閃過一抹邪邪笑意,但面上不動聲色。
宮湄卿取來一隻搗藥的缽,倒了一碗綠豆進去。「為求公平起見,咱們兩人各抓一把,就兩人手中加起來的數量來猜單雙。」
貔貅聳聳肩,故意說道:「你說怎麼便怎麼,不要願賭不服輸就好。」
他這是在擠對自己,宮湄卿不屑地哼道:「本姑娘才不會不服輸哩,倒是你,可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才好。」
她打算贏了便要他不許再卿兒、卿兒的叫她了,要叫她「救命恩人」,而某人的野心自然是大上她許多的,才瞧不上眼那「口頭之利」,他要的是「實際行動」。
兩人各有盤算,分別往缽裡抓了一把,又同時看向缽裡剩下的綠豆來估算對方跟自己手中的綠豆數量。
「我是男人,我讓你,你先猜吧!」貔貅很大器地道,眼睛看著她那小手掌心攢得緊緊的,只覺可愛透頂。
宮湄卿可沒他那欣賞的心情,她在心裡計較了一番之後說道:「我猜雙。」雙是吉利,討個吉利嘛,肯定比較有勝算。
「那我就是單了。」貔貅嘴角微微綻出一絲笑意。
他那笑容會不會太有把握啦?宮湄卿看得很是礙眼,她將下巴一揚,「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將手掌展平,誰也不許動。」
她那認真的小模樣看在他眼裡就想笑,他跟著一本正經地道:「誰也不許動。」
宮湄卿數了一二三,兩人同時攤開拳頭,宮湄卿連忙撥看子兒算,最後兩枚一撥,竟只剩下一顆綠豆在自己掌中。
貔貅將手中的綠豆擲回缽裡,嘴裡的笑意更擴大了。「一局定江山,你輸了。」
宮湄卿雖然很想賴皮說一開始也沒說一局定江山等等,但那等厚顏之詞她實在說不出口,便哼了哼。「我是輸了,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他慢慢地一笑,宮湄卿心裡一跳,兩世為人,她還沒見過那麼邪惡的笑容,這小子究竟想要她做什麼啊?
貔貅慢條斯理的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過來親我一口。」
「什麼?」宮湄卿瞪圓了眼,被噎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