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貔貅似笑非笑。「若是老祖宗知道姑姑在江南,您說她會怎麼做?會不會立刻飛來這裡逮人?將姑姑與姑丈分開?」
鳳娘子為之氣結,又連連打了他好幾下。「你這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早知道會反將我一軍,在藥林山上便不救你了,讓你自生自滅。」
貔貅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自顧自地道:「哦,如果「那一位」知道姑姑對我見死不救,我因此死了,恐怕會雷霆震怒……」
「臭小子!有種你不要跑,看我怎麼踹你!」鳳娘子滿屋子追著人跑。
「姑姑放心吧,我自然是要回京的,我未來的娘子在京裡等我呢,我說什麼也要回去。」
鳳娘子愣住了。「小子,你不會是——」
貔貅自信的一笑。「姑姑別管,總之我跟卿兒的事不是我自己燒火棍子一頭熱,您自己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也得讓侄兒體會那份滋潤才成是吧?」
宮湄卿不知她心心唸唸之人適才便與她同處一室,只是她在內間,而他在密室……
下人們已經拾掇行裝了,一箱一箱的衣物用品陸續裝上馬車。
在江南住了大半年,如今要走是有些不捨,宮湄卿看著別莊裡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莫名有些惆悵,不知道自己還會再回來嗎?
她的目光投向了紅牆邊的一株杏花樹上。
若是有回來的一天,能見到他否?
第七章 神秘信函掀暗潮(1)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京城,一回府裡,行裝都還沒卸呢,宮尚儒、夏氏和宮湄卿便一路疾步地往宮老夫人的拾華軒而去。
一進拾華軒,宮湄卿便聞到濃濃藥味,可見祖母已病上一段時日了,定是想著她娘的肚子才不讓人通知。
外間守門的小丫鬟見三位主子來了,連忙打起門簾往裡面匯報。
宮尚儒與夏氏、宮湄卿三人匆匆進了屋,入了內室,轉過屏風就見兩個大丫鬟碧玉、碧竹和宮老夫人當年的陪嫁華嬤嬤、雲嬤嬤,以及心腹婆子宋婆子等,人人都是如喪考妣的模樣,雲嬤嬤甚至在輕聲啜泣著。
「大夫怎麼說?」宮尚儒問的是宮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碧玉。
碧玉一臉愁容。「連太醫也來瞧過了,就是瞧不出病因來,可是老夫人卻是一天天的瘦弱,二老爺又做主請了京裡幾位名醫來瞧,一樣束手無策。」
碧玉口中的二老爺是宮尚儒的同母弟弟宮尚仁,在工部擔任侍郎一職,也是個可有可無的閒官,二房一家便住在府裡的西院,平時往來也算熱絡。
宮湄卿這時才想起來前生寧國公府要抄家時,她那無辜的二房叔父一家是如何恐懼,最小的堂妹宮湄麗才六歲,便被生生拖出去斬首……
想到當時那畫面,她不由打了個冷顫,緊緊閉起了眼眸。
沒錯,她的決定是對的,她的感情算什麼?值得讓這麼多人陪葬嗎?她可不能再重蹈覆轍啊!
「卿兒在那裡發什麼愣?還不快過來瞧瞧你祖母!」宮尚儒見女兒站著不動,口氣有些不滿。
宮湄卿回過神來,忙走到床邊。
宮老夫人正了無生氣的躺在上好的檀木床上,臉色蠘黃,雙手浮腫不已。
宮湄卿見到祖母瘦成這樣也大吃一驚。「祖母是否吞嚥困難?有時還會抽搐得厲害?」
碧玉驚道:「姑娘竟然猜得到?」
晨露忙道:「姊姊有所不知,姑娘這回去江南拜了師傅,學了醫術。」
晨露的說法正是宮湄卿的打算。
重生後,她隱藏起自己會醫術之事,此番江南行拜了兩位師傅,她爹娘與跟去的下人也都知曉,此後便可順理成章地把前世在韓婆子那裡學得的醫術算在兩位師傅身上了。
「原來姑娘竟學了醫術啊!」碧玉恍然大悟。「這真是太好了。」
宮湄卿連忙翻起被子,捲起宮老夫人的衣角,見到如她想的一般,腿腳也是浮腫不已,腳指頭都腫成雙倍了,肯定奇癢難當。
她篤定道:「祖母這是誤食了青梅果。」
也難怪一般大夫甚至太醫都看不出來了,或許哪個行走江湖的鈴醫反而可能看得出來,因為這並不是多高明的毒,通常是鄉野或山林人家的孩子才會誤吃了有毒的青梅果,而富貴人家是肯定不會去吃那野生青梅果的,以至於多在宮裡或皇親貴胄間走動的太醫瞧不出病症來。
「青梅果?」宮尚儒眉頭一皺。「那是什麼東西?是誰讓老夫人吃了那東西?」
「回老爺的話,奴婢也不知什麼是青梅果。」碧玉等人都一臉困惑的搖頭。
華嬤嬤拭著眼淚說道:「老夫人的飲食都在小廚房另外做,沒見飲食單子裡有那青梅果,而且老夫人也不愛吃果子,老奴等更不可能呈上果子。」
宮湄卿心裡直打鼓,她自然知道事情絕不單純,寧國公府裡哪來的青梅果?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爹爹,先讓女兒為祖母施針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宮尚儒忙退讓開來。「對對!你快為你祖母施針!」
宮湄卿知道她爹極為孝順,否則以前世雪姨娘得寵的地步,不早蹦躂到她祖母的頭上去了。
宮湄卿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取出隨身針囊,挑了最長的細針,在宮老夫人的腦門手起針落,看得所有人膽顫心驚,一顆心好似掛在半空中,忙在心裡念佛。
宮湄卿聚精會神地將那針轉了轉,約半刻鐘之後又吩咐流芳道:「需要千根草、茴香、杜仲、艾草、靈仙,快差個小廝去藥鋪抓藥。」
這幾味藥草都尋常,鳳、齊兩人給的藥材盒裡反而沒有。
「奴婢這就去!」流芳領命去了。
宮湄卿又吩咐晨露道:「你到我行裝箱裡取我師傅給我的大藥盒,裡面有化毒香的香粉罐,上頭寫著化字,將那取來。」
事實上那化毒香並不在鳳娘子和齊雲給她的藥品之中,是她在江南時自己做的,只是跟她師傅給她的藥品擺在一塊罷了,自然也是來自前生的手藝。
等待的時間裡,宮湄卿一邊轉動銀針,一邊摸著宮老夫人的脈門仔細把脈著。
待流芳將藥抓回來了,宮湄卿又道:「用七分水煎藥,大火熬半刻鐘即可以,千萬不可熬過頭。」
宮尚儒本來也只是聽妻子說起女兒得了鳳娘子夫妻的真傳,心裡還老大不樂意,這醫術對他們這樣的高門來說屬於賤業,後來,他在妻子頭痛時見女兒施針幾次,對她的醫術還半信半疑,如今一見,他家卿兒根本是個女神醫,不由得滿心驕傲了起來,也不排斥女兒學醫了。
施針後,宮老夫人又喝下了藥,片刻後真的悠悠轉醒,讓滿屋子的人都喜出望外,碧玉、碧竹和幾個嬤嬤婆子都雙手合十默默地向四面拜了拜,宮尚儒與夏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如釋重負。
幾日後,宮老夫人已經好了許多,四肢不再腫脹,人也精神了,還能每日進食兩碗米粥,接下來只要將養著便行。
宮湄卿因不放心祖母,所以在拾華軒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幾日,江南帶回來的行裝箱籠她連碰都沒碰到,全交給晨露她們收拾,現下她祖母沒事兒了,她卻是全身乏累,便讓晨露扶她回出雲軒歇著。
宮湄卿累得太狠,這一覺直睡了六個時辰,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
「姑娘醒啦?」晨露忙過來伺候她起身淨面。「姑娘餓了吧?飯菜都在小廚房裡熱著呢,奴婢去命人擺飯。」
流芳也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笑意,「姑娘這一覺醒來,在咱們府裡可成了知名人物,大家都在嘖嘖稱奇姑娘的醫術。」
樹大招風、氣大遭凶,宮湄卿兩世為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府裡這麼多張嘴,要傳到外頭去也是早晚的事,她擋也擋不了,只能看著辦了。
「老祖宗那裡沒什麼事吧?」她心裡掛念的還是祖母的病,除了貔貅,祖母是她在這一世第二個出手救治的人,萬不能有差錯。
貔貅……這名字輕輕滑過她心尖時,還是痛了那麼一下。
他現在在何方?
還在江南嗎?
師傅說他過得很好,她能相信嗎?
「姑娘放心。」流芳一笑。「一個時辰前老夫人才打發了碧竹姊姊過來,說已吃了粥喝了藥,很有精神頭,讓姑娘好好睡一覺,晚上不必過去了……哦,對了,這裡有姑娘的信。」
「信?」宮湄卿很是狐疑,一時也想不出來什麼人會寫信來給她。
難道她才回京,她兩位師傅這麼快就想她了?或者是外祖家的表姊表妹們寫信來催她去幫她們買胭脂了?
宮湄卿從流芳手裡接過信封,上面是陌生字跡,只寫了她的閨名,這不像信,反而像是一封密函。
她打開一看,整個人頃刻間震住了,一股涼氣迅速從腳底升起,那信上寫著「元奕綸與宮湄嬌私通」,沒有落款人,只有這幾個字。
宮湄卿頓時感到口乾舌燥,胸口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