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見到你的臉,永遠永遠都不想,不作情人、不作朋友,更別跟我說什麼兄妹之情,這太殘忍……」她早已因淚流滿面而哽咽。
她啞著嗓音繼續說道;「我不恨你,愛恨不是敵對,我只是心痛,心痛不能夠相愛,而我是這麼這麼地愛你……」
話一落,她隨即飛奔而去。楊傑頹然坐在沙灘上,腦海不斷湧現那淒愴的話語——我是這麼這麼地愛你……
他再度寫了郵件給Joe,這一次,連稱謂、署名都省略。
如果是愛,為何感覺傷害?
只因不定兩情相悅,就注定要心痛以對?
隨後,也給小彤寫了封信。
小彤:
有人告訴我,溫柔是把雙面利刃,只會傷人更深?
那麼,我們是否正開始互相傷害?
——楊傑
楊傑沒想到一趟度假的峇裡島之旅,他竟然窩在飯店寫起e-mail!
儘管自己是所謂的「重度電腦使用者」,然而其實若非因為工作之故,他鮮少使用電腦。可是,身處異鄉的他,竟然跟飯店借來筆記型電腦,就為了Check自己的e-mail,好消彌心中時時湧現的不安,實在教人匪夷所思。
為了什麼?他不住自問。希冀能得到回信?可是,小彤既然決定下告而別,斷然不會給他任何回應。而Joe呢?她會回信嗎?也許會,否則也不會要自己寫信給她,只是即便回信,也該僅於節目之中吧。
那麼,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麼?
難以克制地,他又再度寫了信。
Dear Joe,
明知等待徒勞無功,為何仍心懷冀盼?
而等待如有所得,卻不如預期,那麼等待是否還具意義?
——櫻葉廣告的朋友
小彤:
愛情的盲目不在於識人不清,而是拙於探勘內心真正的感受。
心向來比理智來得聰穎,無畏無懼,直闖愛的殿堂,
直到置身其中,理智頓然清明。
此刻,我一顆心明清如鏡,清晰顯影理智知曉愛的存在。
而妳,是否亦然?
——楊傑
才剛關上電腦,就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他起身,走出臥房,就聽見Villa大門外嘉真正氣喘吁吁地喊著他的名。莫非有同事出了事?
「怎麼了?」他門一開,急忙問道,「有人出事了嗎?」
暗自懊惱著自己淨顧著照應自己的心事,完全忽略了自己是這次員工旅遊的主辦人。
嘉真隨著楊傑走入廳堂,坐入沙發中,慢慢調整了呼息之後,才終於出聲,「Kenny昨晚搭機回台北了,你知道嗎?」
難怪昨天晚上遲遲沒見他回來Villa休息,他還以為是因為拍片拍得太晚,所以直接與劇組的人一起住在別墅Villa。想不到這麼快就拍好了!
「那也好,我可以請飯店幫我換房間,一個人住這裡實在太浪費了。」
嘉真聞言忍不住翻起白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擔心Villa的問題?我說的可是Kenny回台灣耶!」
「所以?」楊傑不懂,Kenny回台灣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所以?」她幾乎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了。「你真的可以再遲鈍一些。」
楊傑滿心的問號。「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Kenny是追著小彤回台灣的,他的MV根本還沒拍完,昨天副導一到,他交接了後續之後,就直奔機場,而你,還問我『所以』!」嘉真幾乎是吼著說完這些話。
「是嗎?」他想起那日清晨Kenny的威脅,他說自己贏過一次,這次沒有理由會輸。
「你不擔心嗎?不要馬上也跟著回台北嗎?」嘉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可是Kenny!」
楊傑身體往後靠向沙發椅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語氣淡然的道:「擔心也沒有用,選擇權在小彤。」
「可是,你們兩個人不是什麼也沒說嗎?」她記得昨天他是這麼告訴她的。「你什麼也沒說,她怎會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嘉真,」他睜開了眼睛,調整了坐姿,正色地說道,「讓我問妳個問題,妳和光東之間,說過什麼嗎?」
「什麼意思?」厚,都什麼時候了,楊傑還有空打啞謎!「我和光東跟你和小彤之間有什麼關係?」
「妳和光東是怎麼開始的呢?難道不是因為感受到愛的存在,所以才成為戀人,願意訂下一生一世的盟約,無須訴諸言語,一切純然只是心的感受,不是嗎?」
「這……」他確實沒有說錯,她和光東之間的確未曾說過些什麼,甚至連「愛」?對,他們竟然沒對彼此說過「愛」,怎會這樣?
然而,儘管如此,她仍知曉光東愛她,自己也是。
「所以,如果小彤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那麼Kenny即便追她追到天涯海角,也是徒勞無功,不是嗎?」
「這……」她得承認,他的確言之有理,只是……「但,那是Kenny,是小彤曾經願意相守一生的人,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啊!」
「我知道。」楊傑聳聳肩,「只是,我不想貿貿然跟著Kenny起舞。依妳對小彤的瞭解,把她逼急了,事情只會更糟,不是嗎?」
這倒是真的,小彤的確不喜歡被逼迫。有誰會喜歡呢?嘉真在心中暗忖。
「所以?」她還是必須知道楊傑的打算才行。
「所以,我還是依照既定行程,跟大家一起回台北。更何況,旅遊的主辦人只剩下我一個,我得負起責任,不是嗎?」
「旅遊這件事情沒那麼嚴重,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至於你和小彤……看來也只能這麼做了。」她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只是我還是想說,」她又繼續補充道,「關於『安全感』,也許關鍵就在於『安全感』。有什麼比言語更能清楚表達?」
「也許文字可以。」他說得極輕,幾不可聞。
「什麼?」嘉真挑眉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不用太擔心,套用光東之前說過的話,這世界上的男人不是只有我和Kenny兩個,誰規定小彤一定要在我們之間二選一?」
「是,最好小彤誰也不選,」嘉真忽然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好讓你們兩個痛不欲生,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楊傑只能苦笑,這也不是不可能。想起始終未能收到小彤的回信,她與Kenny之間的「曾經」會否借屍還魂,變成「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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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彤:
曾聽說,兩心若是相通,無須言語就能意會。
曾經篤信的真理,此刻卻猶疑了起來。
屬於妳的那顆心,是否依然深鎖在過去的陳跡之中?
——楊傑
小彤:
愛一個人是否一定要終生廝守?
之於我,答案是肯定的。
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天災人禍,橫加阻攔。
如果相愛卻不能相守,那麼何苦相愛?
——楊傑
小彤:
安全惑重要嗎?關於愛清。
一句誓言、一隻戒指,還定一張證書,就能如實彰顯安全感的存在?
——楊傑
小彤:
怎樣的距離可以是最近也是最遠?
峇裡島與台北,飛行需要五個小時;
e-mail只需一個彈指的瞬間,孰近孰遠?
那麼,我和妳之間,兩顆心的距離,是咫尺還是天涯?
——楊傑
阮彤鈴反覆讀著楊傑的e-mail,內心依舊紛紛擾擾。
是恐懼嗎?楊傑說他感覺恐懼,因為她無言的離去。那麼自己呢?阮彤鈴對著鏡子自問自答。如果真是恐懼,那麼楊傑問得好,自己究竟恐懼些什麼?
羞赧於自己失控的貪歡?如果是,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竟然會屈服於肉體的歡愉;如果不是,為何竟能如此恣意,竟夜深情的繾綣?
直到此刻,她都還無法釐清。也許……是了,就是,她被自己失常脫軌的行徑嚇得只能不顧一切逃回台北,這才是她恐懼的原因。
只是楊傑為何會寫「愛情應該讓人雀躍欣喜,為何妳心中翻湧著不安?」
這與愛何干?為何他會提起愛?
忽然聽見門鈴聲,她抬頭看一眼時鐘。啊!竟然已經十點多。可是,這麼晚會是誰?
看一眼對講機,竟然是Kenny!
她納悶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在台北?你的MV拍好了?」
「可以讓我上去再說嗎?」
「喔。」她下意識地按下對講機,打開了公寓大樓大門,也沒細想他究竟為什麼突然到訪。
「MV已經拍好了?」她一打開門便問道。
Kenny一踏進門,二話不說便緊緊擁住她。
她一頭霧水。「這是做什麼?」
「我回來見妳。」他在她耳畔低語。
「見我?為什麼?」
「嫁給我!」
「什麼?」阮彤鈴驚得瞪大了雙眼,急忙將他推開。她有沒有聽錯?
他笑得一臉燦爛,執起她手,單膝跪立,深情款款地說:「阮彤鈴小姐,妳願意嫁給程旭東先生,從今而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直到死亡才能將你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