荳蓮笑咪咪的看著他。「明天的事我沒意見,可是我等一下還有事,你儘管去忙,不必管我了。」
「什麼事?妳在台北人生地不熟,會有什麼事?」他警覺地盯著她,眼神像盯著一隻應該要很乖,但卻一點都不安分的寵物。
「我約了高姊見面。」
他皺眉。「高姊?」
「你忘啦?」荳蓮「熱心」的提醒他。「昨天在你辦公室認識的那位姊姊……」
辜至酷的下顎抬高了,犀利重回他眼底,他幾乎是面對面的盯著她。「妳們什麼時候連絡上了?」
昨天跟今天,明明她就一直在他的視線之內,妍秀真有通天本領,但他決定了,他說什麼也不會首肯投資她的電視台。
「嚇人啊!」荳蓮呆呆地瞪著他英俊又嚴酷的面孔,心頭忽然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種跟「陌生人」親暱的接觸,讓她很不自在。
「回答我。」他執住她的下巴,定住她的臉。「我在問妳,妳跟妍秀什麼時候聯絡上的?」
畢竟沒跟男人這麼靠近過啊,荳蓮小臉迅速添上兩朵紅暈,緊抿的櫻唇第一次在他面前顯現出緊張,但那份可愛的侷促與不安卻令辜至酷泛起想嘗一口的深切慾望。
這是怎麼回事?
他首度對自己本能產生的反應感到驚慌失措。
和凌芷珊共事三年,儘管對她非常欣賞,也不是沒有在她酒醉時扶過她的肩,但他從來沒有產生這種異樣悸動。
他對莫荳蓮心動?
他看見她輕啟唇瓣,在講話之前還潤了潤。「昨天在整理行李的時候,高姊打給我,是傭人拿給我聽的……」
她剛喝了什麼?他似乎嗅到清甜的果香。
猛然一陣爆炸聲從咖啡廳廚房傳來,熊熊火光迅速燃燒起來!
「救命啊!」廚房裡傳來尖銳的求救聲。
荳蓮不假思索往廚房裡沖……
「妳幹什麼?!」辜至酷第一時間抓住她,不讓她衝進去。
她急著甩開他的箝制。「不要拉我!你沒聽見有人在喊救命?我要去救人!」
「笨蛋!」他對她吼,拖著她離開。
「你放開我!我要救人!我要救人!」荳蓮忿忿的朝他吼!
他冷靜的拖著她走。
他當然不會聽她的,除非他瘋了,咖啡廳發生爆炸,自然有消防隊來救,她衝進去不但幫不上忙,而且是找死!
「你放開我!我要救人!」荳蓮仍是不斷對他嘶吼。
「救妳的大頭!」他索性把掙扎不休的她扛起來。
他一怔。
她好輕。
「放我下來!」荳蓮不斷捶打他的臂膀。「你見死不救!你是冷血動物!」
咖啡廳外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潮,救護車和消防車也趕到了,辜至酷扛著她疾速穿過人群,他口袋裡的手機響個不停。
一定是司機在找他們,司機知道他們在咖啡廳裡,咖啡廳又發生了意外,這下子他肯定心急如焚。
「為什麼不讓我救人?如果有人死掉怎麼辦?」
冷不防聽到肩膀上傳來的哽咽聲,他心裡一震。
她哭了?
她竟然為了不認識的人哭了?
內心的震動還沒平復,他眼尖的看到司機。
司機將車停在街角,一臉焦急的在打電話。
他扛著荳蓮敏捷的走過去。
因為咖啡廳的意外,十字街口亂成一團,連紅綠燈也沒人遵守了,有種大家都在趁火打劫的感覺。
「總裁!」司機看見他,表情鬆了口氣。
「開門。」
「是!是!」司機連忙打開後座,他看到荳蓮動也不動的被扛著,感覺到心驚膽跳,這位未來的少奶奶該不會出事了吧?
辜至酷動作溫柔的把荳蓮放進寬敞的車後座,跟著上車。
「您沒有事吧?」司機擔心地問。
他凝重的搖搖頭。「到公司。」
「嗚嗚嗚……嗚嗚……」荳蓮還在哭,斗大淚珠一顆接連一顆滾下來,哭法像小孩。
看著她傷心的模樣,他的心一緊。
他的心早就為她而鬆動了,就在聽見她在他肩上哽咽的那一剎那……
不對。
他否決了自己的看法。
那麼,是她不顧自身安危要去救陌生人的那一刻嗎?
也不對。
究竟化學變化是從哪裡開始發酵的?
天啊!他已經無法確切的組織起來了,但他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跟昨天不一樣。
「我向妳保證,不會有人死掉。」他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起伏的後腦勺,她趴在膝上哭。
「妳聽到了嗎?我說我保證,今天的意外不會有人死掉。」他根本不能保證這種事,但他卻為了安慰她而說出口。
「我不懂……」荳蓮的聲音飄了出來,帶著重重的鼻音。「你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她吸吸鼻子繼續說:「我們山上的人都不會這樣……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樣,我根本看不到我爸媽最後一面你知道嗎?」
最後一句她是用喊的。
她覺得好難過,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當她爸媽在颱風夜被壓倒在房子裡時,是趕過來的鄰居們將她爸媽救出來的。
如果剛剛本來有人可以活,卻因為他們走掉而死了,他都不會內疚嗎?還是在有錢人的想法裡,人命不值錢?
「不要哭了。」辜至酷抽了幾張面紙給她,內心竟也被濃濃的罪惡感包圍了。
天啊,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在片刻之間擄獲了他,她將變成他的弱點。
荳蓮微微抬頭擤了擤鼻涕。
「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太對,我向妳道歉。」他低聲哄著她,用手輕拍她起伏的背脊。
「你真覺得自己不對?」她抬起一對盈淚大眼。
她總算肯看著他了,她眼眶和鼻頭都紅通通的。
她淚濕衣襟的模樣叫人憐惜,一雙大眼盈盈然的,他發覺自己恨不得將她捧在手上哄著。
「我覺得自己不對。」
她說的沒錯,人命關天。
他好像已經在商業的利益鬥爭中失去了很多他未曾發覺的東西,他該好好想一想,他是不是變得太功利了?
她……改變了他的思考方向。
「那下次有同樣的事,你還會不會不管別人的死活?」荳蓮瞅著他,表情充滿哀怨的控訴,但又顯得那麼楚楚動人。
她嘗起來該有多甜?
辜至酷禁不住內心的想法,他看著她動人的嘴唇,一股難以抗拒的騷動在他體內揚起。
「不會。」這是他的真心話。
「你說的。」荳蓮瞬間破涕為笑,她伸出尾指。「打勾勾,說話算話。」
他盯著她,她乍現的笑容像雨後出現的彩虹,他被她的笑容和辰星般的眼眸迷得癡了。
「打勾勾啊,你為什麼不打?」她催他,非要得到他的保證不可。
他有點猶豫,他已經幾百年沒跟人玩這遊戲,好幼稚……但他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右尾指,跟荳蓮打了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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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勾勾,說話算話。
辜至酷坐在會議室裡,除了高階主管們之外,視訊書面裡還有德國買家,但他的心緒卻無法集中,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
妍秀接走了荳蓮,她說只是去試鏡而已,荳蓮不見得適合那個角色,但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
偏偏今天他的行程又很滿,他很後侮沒有立即替荳蓮弄支手機,現在他根本找不到她,妍秀把手機交給助理接聽,他撥了幾次,始終沒辦法跟她通上電話,對於荳蓮的行蹤,助理更是一問三不知。
晚上十點,他總算回到家。
當他一打開房門,很意外的看見荳蓮已經在床上躺平了,他立即鬆了口氣,一陣放鬆的感覺如沐春風地襲向他。
他以為妍秀會帶她去瘋,所以一整天都坐立難安,妍秀身邊的分子很複雜,他一點也不希望荳蓮加入那個大染缸。
還好,她回來了,妍秀總算知道分寸,好吧,他會考慮投資電視台。
脫掉西裝,拉松領帶,他走向大床。
她的睡相很可愛,趴著,頭歪在羽絨枕上,玉腿夾著羽絨被,嘴唇微微嘟起,睡衣蓋到膝下,露出勻稱白皙的小腿。
應該是遺傳吧,她皮膚很白,他隱約記得,莫太太也有雪白肌膚。
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視線定在她臉上,想起她哭的模樣,他眼裡不自覺的泛起溫柔。
昨天他們雖然睡在同一個房間裡,但井水不犯河水,床她睡,他則睡在連接臥房的書房裡,書房有張意大利進口的長沙發,睡起來還算舒適。
雖然家裡有得是客房,但為了避免俊他們幾個起疑,睡在同一個房間是必要的。
沒有一對未婚夫妻會分開睡,他們當然不能用「婚前不得有性行為」那種沒有人會相信的爛理由分房。
明天他們要去登記結婚,她將變成他的妻子,這個事實不再令他皺眉,想到她即將在名義上屬於他……他倏然微笑,伸手輕撫她臉龐。
這段緣分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嗎?他被她父母所救,她父母將她托付給他,他們終將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