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從芳對這條眉心墜雖然喜愛,但也沒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只因為看孟若荷拿著,對她過去不要臉的纏著李少慶一直心中不快,所以說什麼她對這條眉心墜誓在必得。偏偏她雖然是溫家大小姐,每月的月銀不少,但要她一口氣拿出一百二十兩,還是有些肉疼,她這些日子還看上了不少布料,可得花不少銀子。
「李哥哥,」她立刻轉向李少慶,「這條眉心墜我要。」
李少慶聞言,心突突的一疼,知道這是要他付錢之意。沒想到小小一條墜飾要一百二十兩,但為了討美人歡心,也只能硬著頭皮付銀子。看到一旁的孟若荷,一陣氣悶,都是因為她。
孟若荷原不想與之計較,但看到李少慶暗暗的瞪她一眼,她立刻覺得老大不爽。原主被這個渣男害得現在魂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他竟然還敢擺臉色給她瞧,真是連神仙都不能忍!
「表哥,你還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孟若荷眨著眼,笑得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正好,這幾日我在華月居瞧著,也有看上的首飾,就是那對耳飾,也不貴,大概是百八十兩,不如表哥買給我吧。」
溫從芳聞言,原本得意的神情一冷,「你憑什麼要李哥哥買首飾送你?」
「因為這是表哥答應過的。」
李少慶的眉頭一皺,低聲一斥,「表妹,別胡說。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明明就有。」孟若荷露出委屈的模樣,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摀住自己的嘴,語調帶著歉意,「確實是我糊塗了,表哥雖說答應過讓我在華月居挑件自個兒喜歡的,但是得等表哥高中,金榜題名之時。可是都這麼些年過去,表哥還只是個舉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高中之日何時?我這首飾也不知何時能收到手。」
李少慶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他會試考了兩次不中,這是他不願提起的恥辱,孟若荷卻大刺刺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孟若荷一副天真無邪的看著李少慶,「表哥放心,我不怪你,畢竟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在意再多等幾年,等你真的能高中時再買給我吧!」
若不是週遭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李少慶真恨不得給孟若荷一個巴掌,他強壓著怒火,瞪視著她。
溫從芳也覺得面上掛不住,李少慶長得好,會討她歡心,就算是個沒什麼背景的讀書人,她還是喜歡他,聽到他當眾被羞辱,就像給她削了面子一般。「不要臉的丫頭,大庭廣眾之下,不知羞恥的向個男子討要珠寶,果然就是個沒爹娘教養的。」
孟若荷聞言立刻紅了眼,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她本來就瘦弱,扮出這樣子倒有幾分惹人憐愛。「溫小姐說的是,我是沒了爹娘,現在身邊只有個相依為命的繼母,但我可從沒隨意向人討要不該得的物品,反倒是小姐——」她的手怯生生的指著溫從芳手上拿的眉心墜。「向男子討要的人,明明是你。」
溫從芳的臉色立刻漲紅,「這是李哥哥答應要送我的。」
「可是,」孟若荷低著頭,聲音都帶了哽咽。「我要的,也是表哥答應的。」
「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這個——」
「夠了!」
一聲輕斥從門口傳來,讓溫從芳話語一消。
李少慶一見來人,氣憤的神情一消,立刻恭敬的上前一禮,「溫兄。」
溫從行回了一禮,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遠遠便聽到喧嚷之聲,成何體統?」
溫從芳雖然驕縱,但對兄長還是有些懼意的,被責罵了也不敢回嘴,不甘心的咬著下唇。
「舍妹失禮了,姑娘。」
孟若荷沒料到一個刁蠻千金的兄長竟然會這麼有風度,她不由得甜甜一笑,搖了搖頭,「失禮的是我,我說錯了話,惹表哥和溫小姐不開心。」
看著她的笑,溫從行也忍不住一揚嘴角。他是溫家的大少爺,溫家向來富貴,他也難免高傲了些,他早聽李少慶提過這位表妹,無父無母不說,打小就作著嫁給李少慶的美夢,硬是不要臉面的住進李家,白吃又白喝,對這等不知羞恥的女子,他原不想插手,但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他在一旁忍不住打量起了孟若荷。
雖說身子有些單薄,但有種我見猶憐的姿態,巴掌大的臉蛋,愛笑的眼睛,不見一絲傲慢任性,反而是李少慶的態度令人玩味。
「溫兄,芳兒看中這個眉心墜。」李少慶見溫從行來了,明白不能讓他與孟若荷有太多交談,免得洩了自己的底,於是說道:「趙三,將這眉心墜給包起來。」
趙三一聽,立刻手腳俐落的將眉心墜放在一個小巧的花梨木細雕盒子裡。
李少慶心知返家後,讓娘親得知花了這麼多錢肯定少不了一番數落,但為了爭口氣,也為了討溫從芳歡心,也只能硬著頭皮掏出銀兩了。
「溫小姐,你是真心想買?」
溫從芳一哼,「怎麼,你想搶?」
孟若荷搖了搖頭,「不敢!只是……」她略微遲疑的說道:「這是荷花。」
「荷花又如何?」
「花中仙子,清雅若荷,我出生之時正值荷花盛開,所以我爹給我取名叫若荷。溫小姐,你真要拿表哥的銀子買下這條清雅若荷的眉心墜,讓眉心墜與表哥日日相對嗎?」
溫從芳聞言身子一僵,埋怨的瞪了李少慶一眼。
李少慶覺得無辜,這明明是溫從芳自己看上的,怎麼怪到他的頭上?
溫從芳將手中的眉心墜丟回櫃上,「趙三,把鋪子裡跟荷花沾上邊的配飾全都給我拿出來。」
「芳兒,不要胡鬧。」溫從行立刻阻止。
「我不管。」溫從芳啐道:「我就是要把所有荷花的首飾都拿走。」
趙三低著頭,冷汗直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都拿走?萬一小姐她不付錢怎麼辦?
溫從行看著鋪子裡還有外人,哼道:「你回去後爹肯定要責罰。」
「我不怕,不過就是幾件荷花首飾罷了,我就是要!趙三,還不包起來。」
趙三見溫從行雖緊皺著眉也沒制止,只能硬著頭皮照做。
一番清點下來,華月居裡大大小小的荷花配飾竟有一百多款,看來這首飾鋪的工匠挺鍾愛荷花的。
溫從芳像是對待垃圾似的,將這些全掃進讓趙三拿來的一個略大的木盒裡,拿了木盒轉身就走。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趙三一張臉都嚇白了。
「放心,沒你的事,這些我會拿回家給我爹。」溫從芳冷冷一哼,「你去交代那些工匠,從此之後,華月居裡不許再見到有關荷花的配飾。」
趙三驚恐的低著頭,小姐瞧不起工匠,但是他很清楚那些手藝超群的工匠是多受禮遇的,連老爺都要禮讓三分,不敢得罪,他一個小小的夥計又豈能左右?
他擦了下額上的冷汗,覺得自己倒霉,怎麼就在掌櫃不在的時候,遇上了溫從芳這個刁蠻小姐?
李少慶連忙帶著歉意的看了溫從行一眼,跟著溫從芳出去。
離去前他分心的看了孟若荷一眼,隱約覺得這個表妹似乎變得很不一樣,原本她就是個愚昧又不知人情世故的小丫頭,但今日她說話的樣子,楚楚可人卻又言之有物,讓他心頭不由得一動,只是一想到如今自己得要靠著溫家替他疏通,他走上仕途的路才會順利,立刻就甩開突生的綺想,跟了上去。
「姑娘,失禮了。」
孟若荷搖了搖頭,微低著頭,一副柔順乖巧的樣子,「是我一時沒忍住,過於心直口快了。」
溫從行欲言又止的歎了口氣,他與李少慶同拜青山書院的李大人為師,李少慶不停的與他交好,他本來沒多大興趣理會,偏偏妹妹上書院來接他時,邂逅了李少慶,從此對這傢伙上了心,他爹向來寵愛這個妹妹,也不好明著約束她,只好吩咐他在一旁盯著,他才勉為其難的與李少慶相交,如今看來,此人還真非妹妹的良配。
看著少了許多首飾的鋪子,這件事只怕難以收拾,溫從行無奈的轉身離去。
一等溫從行離開,趙三立刻埋怨的看著孟若荷,「這次可被你害慘了。」
孟若荷並不覺得這事跟她有關,但還是一味的裝柔順,「對不起,趙三哥。」
趙三原想罵個幾句,但看到她無辜的模樣很是惹人憐,只能自認倒霉,「算了、算了,你走吧,以後最好別來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今天你得罪溫小姐,以後恐怕沒有好果子吃。」
「謝謝趙三哥提醒,我以後會小心的。」其實她根本就沒把溫從芳看在眼裡,說穿了不過是個刁蠻的千金小姐,諒她也不敢真的對人動手,給自己惹上麻煩。「我先走了。」
「走、走、走!」趙三像是看瘟神似的趕她離開。
孟若荷態度如常的點了下頭,沒有因為他的不耐煩而擺臉色。